第29章 梦色蛋糕师

走出Nico家的大门，寒风吹得我一抖擞，昨天的倾盆大雨把各式各样的别墅洗刷的光洁如新，但早晨的天空还是十分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回头看向Nico家客厅的落地窗，发现Nico还站在窗前冲我挥手，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拥有了一个温馨家庭的感觉，原来这份受到家人关爱的奢侈并非是高山楼阁。

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Nico，幸运的是，今天我刚走到站台前，车就来了。

车窗外满眼灰色，看来不是一个适宜出门的好天气，只有街头艺人还在如泣如诉地弹奏着忧伤的吉他曲。不知道Mik那里的天气怎么样，他会着凉吗？那个女生——会缠着他吗？

无声无息，车厢里一片沉寂。

到了地点，我下了车，望着巴士满载乘客去那些他们工作的地方，不知道在那些地方，他们会遇到怎样的人，怎样的事，怎样开始一天的工作，但是我——没有Mik陪伴的再正常不过的第六天就要开始了，幸而晚上不用回史密斯婆婆家，不知道几天不见我，她对我的态度会不会好一点。

我有想过从史密斯婆婆家搬出来，换一个住处，但这样太麻烦了，本来我可以获得在美国生活一年的许可已经很不容易，等Mik回来吧，婆婆会向我们牢固的感情屈服的。

“Hey，Shine？”我一进门，Aron就看见了我。

“啊，昨天真是谢谢你的伞！”我赶忙把伞从包里拿出来，十分感激地递给他。

他刚要接伞，突然脸色一变，捂着嘴扭头打了一个大喷嚏。

“哈，你感冒了？”我吓了一跳，刚想伸出手抚摸一下他的肩膀，突然想到Mik临行前跟我说的话，又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

然而Aron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冲我灿烂地笑着，接过伞时又打了一个喷嚏。

我只好满怀歉意地安慰着Aron，把自己的纸巾塞进他的兜里，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督导看见我来了，拿着一个好看的格子领结走了过来。

“Shine，今天让Jessica教你做简单的甜点，你就能在厨房帮厨了。”她把领结放在我脖子前打量着效果。

听到这个名字，我吃了一惊，“Jessica？”那个Nico的朋友，和我们在酒吧里狂嗨的少女，介绍我来的咖啡馆的经理的女儿，居然也在这里工作？还会做甜点？！

我望向厨房，恨不得马上见到她。

“这是厨房员工的领结，你换上，我领你去。”督导把领结放到我手里就走了，我看着这个精致的，金黄和黑色相间的格子领结，感动得“热泪盈眶”，因为，这将是我第一次接触甜点，制作甜点——一想到那些芝士奶酪，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糖果和面包，我就感到热血沸腾，激动得要颤抖起来。

我喜欢看的电视剧都是和美食有关的，什么《深夜食堂》、《孤独的美食家》、《小森林·春、夏、冬》啊，包括国产纪录片，只要主题是美食，我都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更何况现在要自己做甜点了，想想就兴奋得难以自持。

“干嘛呢？嘴都咧到天上去了！”正在换衣服的Dali嘲笑我说。

“我要去学做甜点了！”我激动地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那又怎么样？你只能打打下手，毕竟不是名校毕业的甜点师……”

“没关系啊，”不等她把那些风凉话吐出来，我就打断了她：“只要让我看看我就会心满意足。”自从去了“灯儿”王国之后，我惊觉自己的反应能力和抗打击能力似乎越来越强了。

不给她反击的机会，我偷笑着离开了更衣室。

在督导的帮助下，我顺利进入了“厨房重地”，一进去就闻到了各种食物的香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戴着高帽的主厨自信而又熟练的穿梭于厨房各个角落，各种烹饪工具摆放整齐有序，发着金属的光泽，烤箱的红光正孕育着诱人的威风蛋糕，锅里炖的是我最爱的牛腩汤。走到另一个区，案上摆放的压花模具、裱花袋五颜六色，各式各样，鲜奶油香气扑鼻，浓稠丝滑的巧克力正在锅里翻滚，热腾腾的蛋糕和酥脆的曲奇饼即将从烤箱诞生——我是不是在做梦？这个神圣的地方已经在我的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现在，我竟然站在这里，看着那些大神用超乎常人的味觉和厨艺创造出蕴含着感情、心血、劳动和智慧的艺术品。

“Jessica？”在柔和而又明亮的光线和刚出炉的蛋糕的热气萦绕中，我看到了正在专心致志把甜点装盘的Jessica，她手中拿着巧克力袋，熟练地在瓷盘上挤出了画一般的图案。

当我还是实习工时，每当我端着各式各样的熟食和甜点走向客人，我都会被刚出炉的艺术品惊艳一路，即使刚吃饱饭，也想用手指蘸取一点，用漫长的时间品味它的滋味，也许现在，在制作过程中，我就有机会尝到呢？想到这，我十分兴奋。

“你来啦！”Jessica看到我，十分高兴。

她放下手中的工具，让服务生端盘，然后热情地走到我面前，“在这里工作的怎么样？”

“挺好的，经理很照顾我，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我笑着说。

虽然之前在酒吧里只有一面之缘，她还是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说起来，应该算是这个咖啡馆的独特招牌——一个黑人糕点师。

Nico告诉我，Jessica专业课学音乐，实则正在考法国蓝带厨艺学校，显然她的父母并不支持她，可她天赋如此，作为经理的妈妈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她在咖啡馆做甜点师傅，前提是她的作品要取得主厨和顾客的肯定，后来，她成功了！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位糕点师Jessica，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面带微笑，头戴高帽，身穿洁白的西点服，严肃而又庄重，和那位在昏暗的酒吧里对DJ各种撩的疯狂少女俨然是两种存在，现在居然又变成了我的师傅——人生果真是变幻莫测啊。

“你喜欢吃甜点吗？”Jessica问我。

“喜欢，特别喜欢！其实，我也想当甜点师傅来着，可是……”

Jessica微笑的听着我说。

“可是因为很多原因不能实现这个梦想了。”

“我懂的，不过，如果你能一直在甜点区待下去，即使帮我打下手也可以学到很多，总比端盘子强，做甜点嘛——实践和基础最重要。”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让我看着我就很满足了。”我高兴地说，内心里的激动和兴奋使我两眼放光。

进一步互相认识之后，Jessica把我领到了清洁区，“只要进了厨房，就要洗手消毒，用专用洗手液涂抹到胳膊肘处，然后流动水冲洗，吹干。”

我按照她的指示仔细地洗了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把洗手当成一件认真严格的任务来做。今天由Jessica领我入门，咖啡馆里半天的甜点订单都由另一位糕点师傅承包——这让我有点疑惑，一个如此高档的咖啡馆连锁店对每一位员工都这么用心栽培吗？之前好像没听Dali和Aron提起过他们去厨房做事。

“洗好手了？给你介绍一下甜点制作所有需要的工具。”Jessica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

不管了，这可是一个无比珍贵的机会，我只要紧紧抓住就好！

烤箱、模具、过滤筛、油纸、裱花袋、电子秤、电动搅拌器、橡皮刮刀、抹刀、隔热手套、量杯量匙……大大小小，五花八门，我家的厨房虽然有一些我手痒买的入门级工具，但和这些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有一些我听都没听过，感觉自己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哇，好厉害！”我情不自禁地赞叹。

“等你会用了就会觉得这些都没什么，主要看厨师的手艺。”Jessica说，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行啦，工具就介绍到这，你今天的任务就是一直待在厨房里看我工作，看着看着你就会熟悉和掌握。”Jessica重新系好围裙，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与此同时，第一笔订单送到了她眼前，刚才的轻松和闲适一扫而光，空气中突如其来的繁忙而又紧张的气氛令我手足无措，我杵在案台前看着Jessica像陀螺一般在厨房里“旋转”，不知道该做什么。

“Shine，按照这个摆盘。”终于，Jessica把一叠摆好盘的蜂蜜蛋糕放在桌上，我要按照这份甜点的样子再给同样四份摆盘——用巧克力挤出纹路，再装点薄荷叶和草莓。

我颤抖着手拿起充满着黑巧克力酱的裱花袋，生怕挤出来的纹路歪歪斜斜粗细不匀，好在我有点画画功底，挤出来的纹路Jessica很满意。

当我把草莓压在顶层奶油上的瞬间，一件精致的甜点艺术品就诞生了，我感觉自己的内心瞬间繁花似锦，心情也好得如窗外逐渐明媚的阳光。

不知道现在咖啡馆用餐大厅是什么样子，厨房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新世界，而我，感觉自己换了一个工作，来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不好意思啊，Jessica，我做的有点慢……”我边挤巧克力酱边抱歉地说。

“没关系，你是新手，做得慢很正常。装盘完了帮我把面包圈从烤箱里拿出来，记得戴隔热手套！”Jessica对我吩咐着，手里的活丝毫没停。

我立刻戴上隔热手套，打开烤箱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哎——放哪呢！”突然，一声严厉的斥责把我吓了一跳，我端着烤盘的胳膊赶紧缩了回来，耳朵瞬间变得滚烫。

“啊，我忘记告诉你，烤盘不能直接放在案台上，放那里吧。”Jessica指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桌，满脸歉意地说。

“不用别人说也应该想到啊！”斥责我的那个帮厨满脸不屑，扭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内心里满是自责和内疚：就是啊，我应该想到的，烤盘会把桌子烫坏，何况上面还都是油渍……我突然想起来在家时爸爸经常责骂我的一句话——“小丫头脑子一点都不机灵，怎么那么木钝！”

当时我还十分抵抗，不仅不承认还会愤怒地反击，现在到社会上工作了，才发现旧病复发，果真如此。如果我想在甜点区待下去，我就必须聚精会神，勤快机灵，不给别人任何抓到把柄的机会！

想到这，我斗志昂扬，信心倍增，虽然我脸皮很薄听不得别人说教，不过，我也是愈挫愈勇的人。

“Shine，把这几把勺子洗一下！”Jessica在召唤我。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