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冷落清秋节

不知不觉，又到了月圆之日。

今天是中秋，可是却是苏锦颜长这么大以来最特别最孤寂的中秋。

外婆已经再次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她昏迷前，说的唯一的话，就是问秦沐为什么一直不来看她。

现实，与理想总是背道而驰，她最爱的人，偏偏得不到她最亲的人的喜爱，而她不爱的人，却恰恰让她最亲的人满意。一个人的一生，总是在这样那样的选择中苦苦挣扎。此时此刻，苏锦颜已然收了自己所有美好的幻想与对未来的憧憬。

或许，这一生，她注定是来还债的，注定不是自己而活的。

望着窗外的满月，回头看看病榻上已经不省人事的外婆，苏锦颜横了横心，咬了咬牙，终是拨通了秦沐的电话。

她只想让外婆在人生的最后时段，不留任何遗憾，过一个圆满的中秋。

“喂，秦沐，你在哪儿？”电话那边通了，可是却是沉默，“我知道你姑姑心情不好，你在陪她，可是我只求你耽误一天的功夫，来陪陪我外婆好吗？”

“我存在你心里的意义，是不是就是个备胎？”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秦沐低沉的声音。

苏锦颜愕然，她心里从未这么想过。

当初他求她给他一个机会的时候，她就怕他会拿此说事，没想到，又不出她所料，

“医生说我外婆最多就是今晚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备胎，来与不来，我都不勉强。”

他一次次让她心寒，对于他，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能想像，今后他们生活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想来，除了互相伤害，就是无休无止的争吵了。

挂了电话的秦沐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不该一次次地语出伤人，伤了她，自己也不好过。毕竟，他是真的喜欢她的。

他之所以这么愤怒，这么冲动，追根究底是因为太在乎。有时候他也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思考，她之所以打电话给他，没有打给别人，就是因为他在她的心里有一定的位置。可是每次一冲，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嘴，总是说些无情无义的话来。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我反省了一会儿，便换了件儿衣服出门了......

看着秦沐走出大门，方素转身折回屋里。

她一直觉得，或许这一生，她注定与佛有缘，注定会这么青灯木鱼度过余生。

沈逸南的离开的这些日子，她去了城外的净灵寺，每天都在禅房听住持念经礼佛。

她告诉住持，她吃不下，睡不着，说不出也道不明，放不下，也得不到。

住持笑而不语，送了她一本《心经》，一方木鱼，还有一串佛珠。

回来后，除却吃饭睡觉，她都会盘坐在卧房里，捻佛珠，敲木鱼，念心经。在这短短的半个多月里，她真的想通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不再整天惶惶不可终日，似到了生命的尽头。如今，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沈逸南好好的，不做大人物，哪怕做一个小人物也好，只要开心快乐健康就好。

她每天都会给他诵经念佛，为他祈祷。

她也希望陈雅会放尽一切怨念，好好地对待她哥哥，毕竟，她们方家欠她的，她都一一夺回......

“外婆！”

“妈！”

嗞儿......

心电图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声音，再没了心跳的频率。

苏锦颜跟舅舅一齐跪倒在床前，泣不成声。

医生拿起白的刺眼的被单遮在了老人的身上，盖住了她的头脸。

当秦沐推开门的一刹那，他后悔极了。

后悔没能陪外婆最后一段时间。

手中的水果落了一地，他一步一步沉重地走过去，心里是满满的自责。

“外婆，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从白布的边缘紧紧地握住外婆露出来的手，已经冰冷，“对不起，对不起......”

哭成了泪人儿的苏锦颜缓缓侧眸，心情悲伤到极点地看着他，

“只要你来了，外婆就不会怪你。”

一个人到底有多么坚强的心，才能在连续一年之间送走三个至亲。

看到苏锦颜红肿的双眼，秦沐只觉得揪心般的疼痛，他觉得此时此刻，她一定需要一个肩膀支撑。

他轻轻揽过她的身子，依在自己的肩头，只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替她承担点儿什么......

人世间，有太多的悲欢离合，有太多的生离死别。

第二天，秦沐陪着苏锦颜忙前忙后，打理外婆的后事。

外婆生前的希望就是跟母亲葬在一起，可是，那片墓地的风水极好，因宅地很俏，不好买到。她去谈了好几次，都没有谈妥。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再次来的时候，卖地者却很爽快地答应了，还给了她很低的价。

她想，这绝不是偶然，也绝不是卖地者心善。

想来，一定是秦沐从中周旋的吧。

“锦颜，对不起，卖地者还是不答应，不如......”秦沐无奈的低沉道。

苏锦颜看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你？”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秦沐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

苏锦颜愣了一下，

“哦，没什么，我舅舅已经摆平了。”她忙随机应变道。

秦脸色沉了一下，觉得有些许丢面子，

“你舅舅？”他似有些不大相信，她舅舅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会他都摆不平的事给摆了呢？

他正想问下去，苏锦颜忙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外婆出殡下葬的那天，天下起了蒙蒙小雨，天阴沉潮湿的就好像他们的心情。

一场秋雨一场凉，秋风瑟瑟里，舅舅，舅妈，还有秦沐和她，几个人穿着黑衣，孤零零地站在外婆的墓前，心情沉重的就好像天欲塌下来似的。

外婆如愿以偿地葬在了母亲的旁边。

外婆，母亲，安息吧。你们以后都不会再受苦，再孤独了。

锦颜一定会听你们的话，好好地找个人嫁了，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再也不去瞎折腾。

起起伏伏地折腾了近一个月后，苏锦颜再回到公司，却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

而她早已经会料到如此，所以，她是借着收拾东西的由头去的公司。去公司时，她原本的办公桌上已经有好一张新的面孔，而她的东西早已经被丢进一个纸盒，放在了角落里。

把东西搬回家里的苏锦颜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心里空落的就像是血肉灵魂全都脱离了身体，只剩了一副皮囊，无着无落的。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眼前迷茫的就像是走进了一个黑洞里，一点儿光亮也没有了。追根究底她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今，连个倾诉哭泣的肩膀都没有。

呆呆地立在窗前，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湿了天，湿了地，也湿了她的心。她只觉得好累好累，她想离开，离开这里，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一切。

可是，她背负的太多，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实在太残忍。

吱吖！就在她迷茫而又孤落时，门被推开了。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秦沐，

“刚刚去公司找你，她们说你已经回来了。”他淡淡道。

“我又没工作了。”苏锦颜的声音很低沉，压抑的就像是缀了千斤重的东西。

秦沐扬了扬唇角，

“你还需要工作吗？”苏锦颜愕然，蓦地回头，讶异地看着他，只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儿，“我养你呀。”但只是片刻，他脸上的冷笑变转为假笑。

说他假笑，是因为他笑得实在是太勉强了。

苏锦颜实在是有些搞不懂秦沐，他真的很情绪话，甚至有时候喜怒无常到让她觉得可怕。

“秦沐，你若是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苏锦颜再无更多的耐心来包容他的一切。

秦沐眯了眯双眼，

“怎么了？我有说什么，有做什么，说得不对吗？你早晚都是我的人，我有一口汤喝，决对有你一口肉吃，”他一下一步逼近她，“我说得不对吗？还是你有别的想法？”他边说边抬起了她的下巴，四目相对之时，他的眸光里是满满的不信任与民怀疑。

苏锦颜一转头，挣脱他的手，

“我不喜欢靠任何人，也不需要靠任何人。”说动，她便径直绕过他，欲走出卧房。

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会儿，不想说话，也不想跟他吵架。

可是她刚迈开了左脚，右脚还没迈出，就被秦沐一把拉了回来，

“怎么了？现在多看我一眼就觉得烦，是吗？”他咬牙道，“你嫁了我，以后就会天天面对我，不看也不行！”

苏锦颜甩开他的手，

“我不想跟你吵，”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还要胡搅蛮缠。

“苏锦颜！你对得起我吗？你知不知道，为了爱你，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把一个人伤到体无完肤。可是你呢？你对得起我吗？”

苏锦颜愕然，不解地看着他，

“没有人逼你这么做，而我也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问心无愧！”

她再次绕过他，欲出卧房，再这么争执下去，彼此只会越伤越深。她既然已经选择了他，也只能认命。正如他所说，以后天天生活在一起，总不能像敌人一样相处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