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南宫远悻悻收回手，不看就不看，我那里多的是。只是有这个习惯而已。

无论在哪儿，总是习惯性拿医书翻看。那些医理药方，他都已经烂熟于心，甚至比他们更好，也还是会翻看医术。

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即使成为名满天下的神医，这个习惯他也没改。也不想改，学无止境，说不定能从其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

“若是真能成功，梦瑶的事情就有转机了。”

白若锦沉思，这也不是不可，只是怎么样的一颗心，才与梦瑶的相同呢？

人失去了心，也活不下去。救一个人的代价就是另一个人的生命。这样的方法和杀人有什么不同呢？梦瑶怕是不会同意的。

见白若锦不再言语，不由得出声：“锦，你怎么了？”

“我没事。”白若锦摇头，却难掩倦色。微微皱起的眉头宛如雪山上化不开的寒冰，透着刺骨的冷。不是戾气，却也同样让人不敢接近。

见他已经乏累，南宫远也不好多留。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出了屋子，南宫远看了看他的院子，多半是些草药。看似凌乱不堪，实则对每一种草药都有独特的管理方法。没什么精致华美的景物，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悠长的古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门帘上的流苏穗子在风中灵舞，白若锦正坐在马车的一角，低头看着一本医书，骨节分明的手时不时翻动着书页，眉目间流露出的专注不决于心。

其实伤势并未痊愈，却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不敢在马车里运功疗伤。

若是只有南宫远在，他没什么顾忌，梦瑶也在，他便不会这么做，他不想让她担心。只能依附药物，慢慢调理。

南宫远也是正坐在马车的中心位置，不言不语，只是闭目养神，从上车至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将马车里的气氛拉得极低。梦瑶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二人，却又不好意思出言打断。觉得无聊，便挑起帘子探头看去。

天，微微蒙亮，伴着他们上路的只有那未褪去的月牙，清冷的倾泻。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道路一时间显得空旷。

不知道这次回去，落心姑姑怎么样了。那次离开后，关于她的消息，自己得到的少之又少，心中甚是想念呢。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了。

只是，回去后，一定会面对她的“父皇”的。五年过去了，她依旧不能释怀，虽不是原身，缺替她感到深深的不公平。

冷宫里只是芳魂一缕。至死都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爱。

该如何面对，带着恨意去吗？

冷冷的风打在梦瑶的脸上，诉说着无声的孤寂。使她也清醒过来，改变不了这个事情，只能去面对了。

事情不会因为不愿面对而不复存在。

想通了这些，梦瑶明显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旅途，她倒是有些期待呢。

时间在南宫远有意无意的催促中过得飞快，十几天的功夫转眼即逝，在皇帝寿宴的前一天，他们终于来到了嘉凌国。

恢宏的城楼，彰显着一国之仪，那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帝都，梦瑶挑起帘子，看着那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次离开，还是五年前呢。如今她又回来了。

“师父，我们下去吧。”梦瑶说着，率先一步下了马车。抬头看着匾额上的字，心里突然轻松了很多。南宫远和白若锦也尾随其后，白若锦谪仙般的气质倒是吸引了不少人。

许是顾及着梦瑶的感受，南宫远轻轻拍着梦瑶的肩膀。梦瑶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他的意思，她怎会不懂，只是人总是要学着面对。

熙熙攘攘的人们交流往来着，其实这里的风俗习惯与流月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二者邻国，风俗习惯也略有相同。

只是嘉凌气候偏凉，服饰方面更注重保暖。而流月则更注重华美，眼下马上就六月了，气候上也没什么不同。

所以，嘉凌和流月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儿呢？”

南宫远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瑶瑶，我们在这里有一处宅子，先去那里吧。等寿宴过后，再带你四处转转。”

没想到，他们在嘉凌也有府邸啊，不过想来也是，他们与皇帝关系不错，南宫远又是云苍大陆赫赫有名的神医，只要他想，应该是有的。

梦瑶看了看白若锦，见他似乎不反对，也就点头同意了。挽住

南宫远的手臂，一同前去。

南宫远所说的宅子，离这儿也不远，来嘉凌多半是因为皇帝，为了方便，哪怕白若锦再喜静，府邸也不会距离皇宫太远。 

走到一处，南宫远停下脚步，将一颗丹药交给了梦瑶：“瑶瑶，你将这个服下，不然一会儿，进去后你身体受不了的。”

梦瑶虽不明所以，但却还是照做了。苦涩的药味渐渐在嘴里蔓延，愈来愈浓烈，梦瑶不适的皱眉，而这一幕刚好被白若锦看了去。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

“拿着。”白若锦将这给她以后，故意拉开与她的距离。

南宫远好奇的凑上来：“这是什么啊？”他还是头一次看白若锦送女孩子东西呢，怎么可能不好奇呢。不知道是什么稀世珍宝，为何选在这个时候送给梦瑶呢。南宫远在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可能，催促着梦瑶，让她赶紧打开看看。

在南宫远的催促下，梦瑶打开了盒子。

“居然只是蜜饯而已。”南宫远看了好一会儿，再三确定那只是普通的蜜饯。

果然，木头还是木头，始终不开窍。

“是啊。”梦瑶拿了一个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逐渐冲淡了苦涩。又一连吃了好几个才恋恋不舍的合上盒子，喜滋滋的朝前走去。

见梦瑶如此开心，南宫远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由着他们也罢。

流月的这处宅子，匾额上依旧是白府。朱红色的大门古朴沧桑，还有两三道划痕。尽显岁月风霜，带有浓浓的年代感。

梦瑶看到这一处宅子不免有些诧异，怎么有一种年久失修的感觉？

南宫远倒是没什么反应，很淡定的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白若锦紧随其后。

门开的那一瞬间，梦瑶闻到了一股陈腐刺鼻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小心的跟在南宫远后面。随他一同走了进去。

但定睛一看，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那味道也不知从何而来。

“师父，这是什么味道？”梦瑶皱眉，手还不停的煽动着，眼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白若锦。奇怪，师兄不是有洁癖么？居然还能淡定如常

“没什么的，瑶瑶，一会儿就好。你跟我来。”

这宅子平时鲜少有人过来，年久失修是必然的，但不过，他们二人故意在这府里种了一种草药，偶然得来，腐蚀性极强，生长时也会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这里无人居住，用来种草药，再合适不过了。

“嗯嗯。”梦瑶点点头，随着南宫远去了，独留白若锦一人在原地，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不染纤尘，身着白袍，一双黑眸恒古无波，神情淡漠的站在那里，和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梦瑶跟在南宫远的后面，越是往前那味道越是浓，强压住心中的不适的感觉。走至一处，南宫远停下脚步，指了指地上的草药：“梦瑶，你看看，这就是味道的来源。”

那里生长着一大片色彩斑斓的花朵，娇小玲珑的身姿，密集的挤在一起，惹人怜爱，星星点点，风一拂过，斑斓的色彩层层激起。甚是好看。很难想象这味道是由这里发出的。

“师父，那是……”梦瑶想上前看看，这种草药她倒是没有见过，却被南宫远一把给拉住。“瑶瑶，不可以过去，此花剧毒。”

“这花是什么毒性，为何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来自现代，这种药草却没有见过。

“此花古书上面有些记载，名为幽梦。本身散发出来的味道便是中毒的根源所在，中毒者会陷入梦魇，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若是意志力够强，便可脱身。

反之，会在不知不觉中睡去，再无苏醒之可能。是剧毒亦是良药，只是看如何运用罢了。

这是我无意间上山采药得来的，当时只是栽种一株，却没想到发展的如此之快。”南宫远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眯着眼睛回答道。

类似于现代麻醉，梦瑶在心底这样想着，也明白了。想来刚才师父给自己的药丸，就是用来防止毒药入侵的吧。良药苦口利于病，想来作用应该挺大的。

师父他们总是喜欢在自己住的地方种些药草，倒是方便了研究。只不过，这里种了许多幽梦花，帝都附近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达官贵人，自然是受不了这味道的，就算是有事相求，也是不会轻易上门，这也就是师父的另一层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