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舌战2
眼前景象倏而如水波荡漾，变得惝恍模糊，渐渐又转清晰，男孩儿低垂着头，满脸血污，脏兮兮的小手儿捧着一个破碗，里面用清水泡着块石头般干硬的面饼，唯唯诺诺道“姐姐，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钱，没能保护好你......”男孩儿把头深深埋在怀里，身体剧烈颤抖着，片刻，他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这饼你先吃了吧......我去给你买药，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男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深深看了女孩一眼，这一眼极为深邃，仿佛要把她的一切都烙印在脑海里，他没有把剩余的话说完，站起身，投入雨幕中，再没回头......
紫衣女孩儿银牙咬得咯咯作响，脑海中闪过男孩儿最后一次离开时孤寂蹒跚的背影，身子猛然一颤，醒过神来，眼睛看向韩夜，眼眸中竟蕴含了温柔之意。
韩夜依然站在场中，神情忧郁，忧带哀伤的讲述着“别人看我过得苦，都管我叫小乞丐。”韩夜的声调突然拉高，肃然道“我过得穷苦，却不乞不偷，对得起天地良心。”
韩夜向前疾走几步，眼睛狠狠瞪着常浩空，高声道“我虽孤苦无依，却没有哪怕一刻记恨过我的父母，虽然没见过他们，但我想，他们一定不得已的理由才会丢下我。找到他们，是我毕生的夙愿。”
韩夜突然用手指着常浩空，大声喝道“而你！居然敢骂我是‘杂种’，你辱骂我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韩夜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度冰冷危险，咬着牙狠道“现在，我还没能力杀你，但你别着急，用不了多久，我必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此话一出，远处的弟子们瞬间炸了锅，大部分女弟子呜呜咽咽、哭得雨打梨花，都在同情韩夜的悲惨遭遇。
男弟子们听了韩夜所述，大都感觉他是个有情有义、不畏强权的人，虽然实力低微，可面对侮辱自己父母之人，毫不畏惧，这份孝心和勇气让人佩服。
常浩空修行千余年，修为比之韩夜不知高了多少万倍，此刻看到他狞厉如狂的眼神儿，心中竟然瞬而闪出一丝惧意，他定了心神，淡淡冷笑道“不自量力。”
杨承义听得韩夜如此说，向常浩空问道“可有此事？”
常浩空自忖身份，不愿去解释这句“杂种”到底是否辱及了对方父母，便道“师侄确实骂过......”他正要寻个别的借口搪塞一番，却被韩夜突然插嘴打断。
“嘿嘿，你敢承认便好，你侮辱我父母，此乃你罪孽之一！其二，你作为宗门长老，竟对初次见面的柳姑娘产生了旖念，敢问两位师叔祖，意图对门下女弟子不轨者，该当何罪？！”
常浩空闻言犹如雷霆灌顶，忙不迭喊道“你...你血口喷人！我何曾对柳宛彤......”一句话说到后面，老脸竟然一红，再说不下去了。
柳宛彤听到韩夜如此说，心中大窘，一抹绯红之色从脑门一直红到了脚后跟，鸵鸟般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心乱如麻，不知这韩夜是信口胡说，还是真有其事，不管真假，先对常浩空起了几分防备之心。
杨承义淡然看着韩夜问道“你如此说，可有什么证据么？”
韩夜昂着头，一挺胸脯，坦然道“弟子哪敢胡说，自然是有证据的。”
杨承义向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韩夜走到柳宛彤身边，温言道“柳姑娘，之前在下得罪并非有心，这里先给姑娘赔罪啦，你可愿意原谅我么？”语毕深深一揖，却不起身。
柳宛彤垂着头，脸颊烧烫，心中早已原谅了韩夜，此时得他当面道歉、鞠躬，心中竟蓦然一甜、滋味复杂，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恩。”了一声，算是回答。
韩夜这才起身，柔声道“多谢柳姑娘，在下问几个问题，柳姑娘无需回答，只摇头或者点即可，好么？”
柳宛彤心中羞赧稍缓，抬起头来，正看到韩夜灵秀俊逸的脸看着自己，笑容和暖亲切，心中又是一跳，急忙垂下臻首，轻轻点了两点。
“柳姑娘，当时你拜见常长老时，是这样说的‘小女子柳宛彤，得鲁师兄不弃，从北青星清洲来到这里，拜见常长老，祝常长老万福金安、仙运常驻、神通如意......’是也不是？”韩夜用了假声模仿柳宛彤，说得倒有几分相似。
柳宛彤偷瞟了韩夜一眼，目光旋即离开，点点头柔声道“韩公子好记性，一字不差。”
韩夜又转向常浩空，冷然道“柳姑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一直在盯着她，没错吧，常长老。”
常浩空冷哼一声，说道“柳宛彤对我见礼，难道我不看着她，还要看向别处不成？这就是你的所谓证据？简直可笑！”
杨承义眉头一皱，紫衣女孩儿可爱的苹果脸上却挂了盈盈笑意，若有若无的在韩夜身上荡来荡去。
“常长老，我还没说完，你倒急个什么？莫非心里有鬼不成？”韩夜斜眼看着常浩空，满脸的鄙夷不屑。
常浩空和韩夜斗嘴，次次都处了下风，此刻心里也生出一股无力之感，便道“好，有理你便说出来，我看你怎么胡搅蛮缠。”
韩夜脸上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嘴角朝着常浩空微不可查的挑了两挑，以示挑衅，别人没注意，那常浩空可是一直紧紧盯着韩夜，哪能看不到，顿时气得三神出窍，他没想到这韩夜在两位师叔面前还敢如此大胆，想要发作，却没证据，只得强忍怒火，脸上憋得通红。
韩夜又轻哼一声，在别人耳中是对常浩空话语的不屑，可在常浩空听来却是韩夜在宣扬自己占了上风的又一次挑衅。
常浩空怒火攻心再也忍受不住，高声喝到“小贼！你！你欺我太甚！”
众人都在等着看韩夜如何拿出证据与常浩空对答，却不想常浩空突然大吼出声，喝骂韩夜，全都不明所以，纷纷转过头来，满脸纳闷的看向他。
杨承义也觉得莫名，却又感觉这韩夜定有蹊跷，便不言不语，两不相帮。
紫衣女孩儿乃是逍遥剑派的执法长老黯灭仙子童小露，她见杨承义没了主意，便开口问道“常浩空，你说这韩夜欺你，到底如何欺的你，怎么本座没有看到啊？”
常浩空确实是气急了，思维已经无法正常运转，随口便道“这！这小贼使诈！”
远处围观的弟子实在是忍不住了，纷纷大笑出声、相互议论再也顾不上常浩空日后可能的报复。
“这常长老莫不是糊涂了，人家韩师弟站在那里一动未动，甚至连句话也未说，他张口就骂，还说人家欺负他，实在不可理喻。”
旁边一个女弟子娇声道“韩师弟的涵养也太好了，屡次被常长老喝骂，却是口也不还，只是跟他讲道理，真是个谦谦君子，常长老骂了人还反咬一口，实在不该啊。”
“......”
童小露琼鼻微皱，喝到“常浩空，你胡言乱语什么，韩夜可曾出口骂你？打你？”
常浩空下意识摇摇头，又猛然点头，说道“师叔，这小子鬼精的很，您别被他蒙蔽了。”
童小露却是不再理会常浩空，换个笑脸儿对韩夜温言道“韩夜，你别怕，有什么话就大胆说出来，有师叔祖给你做主，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童小露这番话一出口，不只远处的弟子，就连杨承义也开始纳闷，心道‘这韩夜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连这凶名远播的童师姐也待他这般温柔？’
韩夜连忙鞠躬一礼，恭言道“多谢师叔祖垂护，韩夜感激涕零。”
“常长老，你刚刚已经承认一直盯着柳姑娘看。”
常浩空嘴唇动了动，没再反驳。
“当时的情况我看得很清楚，不过需要一个人协助我，才好便宜行事。”
周围的弟子看韩夜居然得到师叔祖庇护，立刻纷纷高声回应，表示愿意帮忙。
韩夜却笑道“抱歉，忘了说明，必须是男性才可以，韩夜给各位姐姐们赔礼了。”随即深深一揖。
“这韩师弟也真够讨厌的，刚刚肯定是故意那般说，想逗我们来着。”
“韩师弟聪颖灵慧、俊逸潇洒，又得了师叔祖青睐，定是要一飞冲天的。”
韩夜扫视一圈，朗声道“这次就不麻烦诸位师兄了。”转过身指着慕容天道“这位道友刚刚离的最近，看得也最清楚，我想有他帮忙，一定能将事情澄清，给大家一个交代。”
慕容天虽想在师叔祖面前露脸，却不愿得罪常长老，便道“韩道友，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要不你问问那几位道友？”
韩夜却哈哈笑道“慕容道友不要过谦，我们一起协作，让师叔祖她老人家看个明白，难道不好么？”
韩夜这样一说算是堵死了慕容天所有的退路，这句话的后半句挖了陷阱，如果再不答应就相当于在说他不愿意让师叔祖看个明白，慕容天想到其间奥妙，哪里敢得罪师叔祖
只得强挤出几分笑意道“两位师叔祖，那弟子就勉为其难，试上一试，如果有表现不好之处，还望赎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