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母子相认

洪波想了想，忍不住说道：“这么说来，第二个铜境里的小人便是大唐开国功臣蔚迟恭，第三个使擂公锤的自然是隋唐李无霸了，听说当年他亲手打死被隋唐开国皇帝杨坚封为天下第一勇士的宇文成都后，自问天地间再难逢敌手，便只好与天决斗，结果天妒英才，李元霸这才死于自己手中两把重约八百斤的雷公锤下，至今想来，仍是荡气回肠啊！”

施琼还未等潘天点头，便抢着道：“我知道了，那第五个使大斧之人定然便是黑旋风李逵了，只是不知这使点穴锥的人是何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屑小之辈。”

他随后自言自语道：“若是单从这些人的名声说起，他们手中武器定是无人能敌，确无破绽可寻，只是老夫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小天喝醉时却能发现其中破绽，从而一举破之，可清醒了却又束手无策了呢？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他说完后，特意看了看罗、洪二人，见他二人摇头，便又看向云飞子，似是向他求教。

云飞子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老夫明白了，原来醉酒之时 ，身体是晃动的，眼睛是斜着看的，所以以不同方位能瞧见常人所不能瞧见的东西，从而找出其中破绽，等酒醒之后，看到的却是正的，正面迎敌，自然无法找到对方破绽之处了，如此看来，果真是天意啊！”

众人听后，一时觉得有理，顿时如醍醐灌顶，大梦方醒。

云飞子见潘天不语，这才又道：“想不到，真想不到，若不是掌门人前一关稀里糊涂喝了那坛酒，弄了个头晕脑胀，腿脚不稳，想必到了第四关，却是无论如何也闯不过去了，这也许便是天意了，当年师傅故意在第三关安排了好酒，表面看是没什么，可实际却是用来考验闯关者胆识的，若是闯关者胆小如鼠，不敢喝酒，纵是有绝世之武功，怕到了第四关便也只好望而兴叹了！”

潘天见他理解不错，这才说道：“前辈所猜不错，先前晚辈想不明白，于是故意歪着头去看，果然又看出那些招式中的破绽，当时便想：这铁算先生真是了不起，当真是智谋绝伦，他明知闯关者必定会万般谨慎，进了关室，以至草木皆兵，所以才故意安排第三关同马家五虎来守，分明就是别有用心。说来惭愧，晚辈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差一点也是落得个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的下场，现在想来还是后怕！”

他说边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跟着又看了一眼那道姑的背景，继续说道：“想必是爹娘在天有灵，知道孩儿有此一难，所以在天保佑，于是晚辈便跪在地上，给已故爹娘磕了几个头，以感谢他们指点孩子迷津！”

他此番话说完，果见那道姑身子又是一阵颤抖，手中木鱼稍作停顿，接着又响起。

潘天心中一阵激动，想要上前去与大娘相认，却又不敢，只好作罢。

施琼半天才道：“纵使那关室中藏有火药，你避过就行，为何却又说落得个粉身碎骨，尸骨无存呢？”

罗、洪二人也点了点头，表示不解。

云飞子却道：“想必那铜镜之内定不会那般简单，师傅号称“铁算”，又岂会弄些简单的把戏呢？”

潘天笑道：“果然是知师莫若徒，不亏是铁算先生的高徒，晚辈听闻云中子前辈所说，知道前辈当年是跟随铁算师祖学习奇门遁甲，想必定也精通此道！”

云飞子惨笑一声道:“不敢有瞒掌门，属下愚昧，只学得了师傅万分之一的本事而已，若不然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实在惭愧！”

施琼心中又是一惊，心中暗思云飞子定然是太过谦虚，才这般说的。

潘天三人却心中明了，知道他虽有些夸大，可却也属实，以他的能力，确实不及铁算先生之十分之一，想到他总算有些自知之明，尚不至于太过份，不由心中对他竟生了丝怜悯。

潘天躬身道：“前辈过奖了！”

云飞子见他对自己这般客气，一时感动，面露愧色道：“属下曾经做出之多如此丧天害理之事，掌门却只是废了属下的武功，还对属下如此恭敬，属下当真羞愧难当！”

他说话间，一行老泪竟流了下来。

潘天见他此时已然悔改，顿觉心安，许久才缓缓念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半响之后，又继续说道：“自古以来，江湖上为了名利二字，有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结果到了最后，还不是落得个一场空呢？晚辈自己尚且做错过许多事，又如何能要求得了别人不做呢？”

他此番话说完，云飞子又是半天不语。

许久，他才突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好一句不胜人间一场醉，只可惜老夫知晓的太晚，太晚了！”

他感叹完毕，突然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顿时身体一歪，昏倒在地。

潘天连忙上前查看，却已发现，他此时已然断气，半晌才道：“前辈，望你来世做个好人!”

罗勇见他难过，上前劝道：“掌门，云前辈一生行事古怪，到头来听得你一席话，终算是大彻大悟，你且不必为此伤心。”

洪波也道：“是啊！他能在临死之前，真心悔过，却已不易，想必生儿还有那些无辜惨死的乡亲，若是地上有知，便也瞑目了！”

这时只听那道姑轻轻敲了一下木鱼道：“阿弥陀佛！愿施主早登极乐！”

施琼看到云飞子落得如此下场，想到他高超的剑法，一时英雄相惜，心中也是不免一阵难过。

潘天一时再也控制不住，跪倒在那道姑身后，大声哭喊道：“大娘，您难道就真的忍心，不愿再看天儿一眼吗？”

罗、洪二人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大变，这才知道原来这道姑便是昔日的逍遥派掌门人孟雪兰。

施琼见此情景，一行老泪也流了下来。

那道姑停止手中木鱼，半晌才道:“施主，你既已大彻大悟，有些事又何必再做强求呢？”

潘天此时肝胆欲裂，哭道：“大娘，天儿自幼便是您看着长大，在天儿心中，您就是天儿的亲娘，天儿这些年在外面一日无不对大娘牵肠挂度，百般思念，后来姐姐与天儿失散，天儿便整日以泪洗面，食不知味，到处在江湖上漂泊流浪，整整找了她七年之久，方才找到，直见她生活幸福、夫妻和睦，这才心安！如今天儿重回家里，听闻二娘说您不知所踪，便心急如焚，万般懊悔自己为何迟迟归来，不能再见大娘一面，如今终算老天垂怜，再让天儿得见大娘，却不想大娘竟如此心狠，始终不肯再见天儿一面，天儿想要在大娘身边一尽孝心，却已不能，如此天儿纵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就此前往少林，从此削发为僧，清灯素食，祈求苍天保佑大娘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他说完后，便给大娘重重磕了几个头，拾起地上断剑，朝自己头发割去，看似竟真的要削发为僧。

罗、洪二人大惊之下，连忙上前阻止，更不顾那剑身刺伤手掌，一把抓住道：“掌门，您万万不能一时想不开，如果您真要这样，属下等只有一死了之，代为赎罪!”

潘天哭道：“两位前辈，你们这又是何苦呢？晚辈一生不幸，出生之日便克死爷娘，之后又害死爹爹，于天地所不容，后来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红颜知已，却又受人要挟致死，再后来还连累至爱惨死，令她终日埋葬在寒冰崖内，成为千里孤魂！如今苦尽甘来，好不容易见到至亲之人，却又无缘一见，我今时今日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将来纵是死了，九泉之下，却也无脸面对爹娘，不如就此面壁赎罪，了此一生罢了。”

他几句话，道出生平所受磨难，句句说的至情至性，使人听了不勉泪如雨下。

施琼抹了把老泪，转身对那道姑道：“妹子，大哥一生没求过你什么事，今日我厚着脸皮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也不要再折磨天儿了！他是无辜的，你难道真忍心他大好年华，身负绝世剑法，就此像你一样，伴随青灯木鱼，了却一生吗？”

许久，那道姑才轻轻念了声：“大哥，天儿，你们这又是何苦呢？就让兰儿在此终了一生，不是很好吗，此番又何必苦苦想逼呢？”

她此番受到感染，说话的声音已有些哽咽。

施琼再劝道：“妹子，没有人逼你，是你在逼天儿啊！你这样做，让他心中如何难安？有孝不能尽，他纵是胸中装有整个乾坤，却不免仍是英雄气短，大哥求你就不要再坚持了，听大哥一次，这些年你已经受够了苦，何不给天儿一个尽孝的机会，好好安享晚年呢？”

潘天见她总算承认身份，继续哭道：“大娘，请您再给天儿一个机会吧，天儿这辈子再也不离开您半步，好好侍奉您，照顾您，给您和二娘一个幸福的晚年，以弥补这些年天儿不在您身边尽孝的罪过！”

他说完后，便跪倒在地，使劲磕起头来。

那头重重撞击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沉闷的声响，片刻之后，潘天额头上便已渗出血丝，再磕得二、三十个便已是血流满面，他却仍旧不停。

罗洪二人看在眼里，却也不敢上前阻拦，只希望母子二人可以早些相认。

此时鲜血已经沾满地面，那闷声仍在继续。

又过了片刻，孟雪兰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情感，扔下手中木鱼，转过身来，一把搂住潘天，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道：“傻孩子，我的傻天儿，你这是又何苦呢？”

说完后，便从身上撕下一块道袍来，仔细替潘天擦拭了额头上的鲜血。

潘天抬头看到大娘枯瘦如柴的身体，苍白无血丝的脸庞上面已爬满皱纹，心中万般难过，一时紧紧搂住了她，泪如雨下道:”大娘，这些年您受苦了！是天儿不孝，天儿不孝啊！”

孟雪兰嘴里“喃喃”道：“傻孩子!我的傻孩子，不怪你，不怪你！”

施琼、罗勇、洪波三人见此情形，一时也是老泪纵横，纷纷扭过头去，不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