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太子
三日后，葬礼，是按照王妃的规矩办的。
一念之善，让绿锦为南风晋全心全意的侍奉了那么多年，而那一份爱慕却一直埋藏在心底，最终，她还是为她深爱的男人死了。
北辰雨站在绿锦的棺木前，无比惋惜，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女本应在花季享受生活的美好，不曾想，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南风晋喃喃自语：“哥，你说，绿锦是不是我害死的？如果我当初能早点决断，带着他们逃跑，影子侍卫就不会追过来，更不会有绿锦冲出舍身保护南风晋，我，是不是做错了？”
北辰雨有太多无奈，她疲倦的靠在轩辕绝的肩膀上，默默看着装着绿锦尸首的棺木下葬，那厚厚的泥土不断覆盖，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北辰雨觉得躺在那里的仿佛不是绿锦，而是自己，那窒息感，恐惧感，紧紧包裹自己……轩辕绝拥着北辰雨，尽量拥进自己的怀里，低沉的嗓音从头顶而来，带着些许怜惜。
“小雨，别想太多，这不怪你，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太子一日不除，就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被害。绿锦的死，只是个意外，小雨，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轩辕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北辰雨忽然觉得庆幸，庆幸轩辕绝对自己的不离不弃，看到绿锦完全下葬后，北辰雨才转身离去，望着脚下的一片土地，意识到自己还有许多要做的事，还有那些未被解救的少女等着自己。
想到这里，北辰雨便不再犹豫，北辰雨望向轩辕绝，眨了眨眼睛，说道：“谢谢你。”
轩辕绝只是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绿锦送葬后，南风晋安排了一下事情，然后就回到了自己府中，一言不发，像是丢了魂魄一样，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只是坐在床边。
北辰雨和轩辕绝没有回到安阳学院，而是跟着南风晋，他们很担心，怕南风晋受到打击太大，会出事。
就在三人每日休息的时候，外面却是翻了天一样的混乱。一国太子，竟然被杀死在家中，这对于国家，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对百姓，则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时，最焦灼的不是南风晋，而是皇帝，深夜，皇上召见两位得力重臣在御书房相见，共同商议太子被杀一事。
“这几天朕听多了什么，国不可无太子，这种屁话不要说了。讲些有用的。”国君执政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急切，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儿子死了，偏偏杀手还是自己另一个儿子，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要如何面对呢？
两位老臣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开口问道：“皇上，不知您对二皇子是什么看法？”“你是说什么方面的看法？”国君问道。
“您觉得，二皇子是个继承皇位的好人选么？”那名老臣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这句话应该算是一句大不敬的话，若不是知道皇帝对自己相当信任，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只是……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唉，事到如今，寡人就跟你们实话实说了。最初，朕本就是属意我这二儿子做太子的，可又没办法拒绝皇后的要求。好在晋儿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埋怨。”
两位老臣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太子生性乖张跋扈，朕自是知道的，可也处处偏袒。”皇上背过身去，继续说道，“这一次的事情朕也在暗中调查过，的确是他被恶人蒙蔽了。可谁能想到，晋儿突然出手，直接将他杀死……朕不能原谅晋儿，可又觉得亏欠晋儿许多，实在……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看着眼前无助的国君，哪里还有一国之主的威严，两名老臣纷纷跪伏在地，说道：“请皇上立南风晋为太子！”
皇帝突然转身，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两位大臣，问道：“你们觉得晋儿做对了么？他杀了自己的兄弟，你们还要朕立他为太子？”
大臣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先太子的品性本不适合成为君王，况且已经薨逝，您的其他子嗣尚且年幼，而二皇子则是不二人选，不可立为太子，这是其一。”
皇帝没有出声，等着听后面的话。“先太子几次对二皇子动过杀念，只是未能成功，暗地里笼络朝廷重臣，已然生了反叛之心，这是其二。此次先太子作出的事情实在是不可饶恕，二皇子只是替天下百姓除去祸害，并无过错，至于杀死兄弟……平日里二皇子从来不曾对人起过杀念，足见其仁善，臣以为，不足为过。”
说完，老臣便跪伏在地，不敢抬头，他知道，今日一番言语，虽句句发自肺腑，却也都不是国君喜欢听的，搞不好就要惩罚自己。“嗯……”皇上听完，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他知道大臣说的都是对的，可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
“依你们所言，立晋儿为太子是迟早的事。”他累了，真的累了，缓缓的坐在椅子上，连眼皮都不愿意抬。“可百姓传言，晋儿是为了夺取太子之位，才前去刺杀。人言可畏，作为国君，朕不能无视天下百姓。”
“臣有一计!”另一位大臣，见皇上没有发怒，便连忙进言。“我们可以发出告示，推说是西部日教为暗杀太子，而故意指使影子侍卫。暗杀后被二皇子发现，将贼寇当场击杀……这样，二皇子就变成了一心为兄长报仇的正面形象，相信百姓也……”
皇上摆了摆手，说道：“就这么办吧。”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皇上公告天下，并封南风晋为南风国太子，一切都顺理成章，南风晋的情绪也缓和了一些。
册封大典，在接受了群臣的祝贺后，南风晋移步偏殿，他知道，难关才刚刚开始，偌大的宫殿里，一个侍卫都没有，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微弱的灯光里，远远瞧见，南风国国君此刻正坐在皇椅上，崎岖的身姿伴随着连连的叹气，此刻，南风国国君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有的只是痛失爱子的悲愤与无奈。
南风晋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至国君面前，恭敬的施了礼，开口道“父皇，你找我？”
国君听到响声，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二儿子，原本憔悴的容颜瞬时变得通红，瞪足了双眼，一声怒喝：“跪下！”
意料之中，南风晋听到命令后，不卑不亢的下了跪，但眼神依旧坚定的对视父亲，“不知儿臣所犯何事？”
没想到南风晋竟一脸无辜样，“孽障！”气的国君激动的从座椅站起，顺手拿起身旁的印章朝他狠狠砸去，不偏不倚砸中南风晋的额头，鲜血顿时流出，可南风晋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毫无知觉般依旧重复着同一个问题，“不知儿臣所犯何事，请父皇明示。”
霎时，国君气冲冲拔出长剑对准南风晋，气急败坏道：“孽障！你弑兄还不知错在哪？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儿子！他，他可是你亲的哥哥啊！”国君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喊道，手中持着的剑不停颤抖。
南风晋倏然起身，胸口正对准那把剑，低沉的嗓音透露着不可违抗的威严：“亲哥哥？你说那个整天炼丹想长生不老的窝囊是我亲哥哥？那个玩弄权利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的恶魔是我亲哥哥？父皇！如果我不将他绳之以法，不枭首示众，怎么对得起南风国的子民，怎么对得起那些枉死的百姓，又如何让南风国的子民臣服？醒醒吧！父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从他手上沾满鲜血的那一刻，就不再是我哥哥了！”
“住嘴！”国君忍无可忍丢掉的利剑，一个巴掌狠狠刮在南风晋的脸上。“啪！”嘴角瞬间露出一丝血色，当事实的真相赤裸裸的摆在南风国国君面前，他无法面对。
他不想面对，他只知道纵使千般错，那还是他深爱的儿子，可是，他宠爱的二皇子却亲手处决了他的哥哥，手心手背都是肉，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年迈的国君怎么忍受丧子之痛 ！
南风晋怒吼道：“父皇，我知道，你把皇兄当掌中宝，我也曾试皇兄为我敬爱的哥哥，可是，我一直谨记你的教导，你说过，南风国的子民就像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孩子，要与民亲善，要时时刻刻为百姓着想，可是，我的哥哥，您的儿子，他干了什么？”
南风晋顿了顿，心情平静了许多：“我无法容忍我的子民遭受非人的迫害，更无法昧着良心将这一切视而不见，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看着那一个个妻离子散的破碎家庭，我只要一想到是我皇兄所为，我就无法坐视不理。”
国君低头不语，似乎在思考着南风晋的话。
南风晋见状，又劝解道：“父皇，如果一个太子不能善待他的子民，不能受人拥簇，那么他，如何成为一代明君，你又如何能保证，他适合治理天下，百年之后，你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南风晋一口气将隐忍多年的心里话脱口而出，这些话，他想说很久了，趁此机会，一鼓作气给南风国国君当头一棒是再合适不过了。
“你，你，你说的这些话，虽句句在理，可，那毕竟是朕的儿子啊，朕怎能不心疼，不心痛啊！”南风国国君像是懊恼般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似有千般后悔，后悔自己疏于管教，更后悔自己没有及时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后悔啊……
“所以，儿臣今日特来请罪，请父皇降罪，以消父皇心头之恨！”南风晋说完心里话，双膝下跪，恭恭敬敬的在地上扣了一个又一个响头，每下都铿锵有力，不一会儿，额头上便出现了血丝，可他不知疼痛，仍在继续。
“好了！一个刚上位的太子，如此这般下跪求饶，成何体统！”也许是叩头叩的国君心软了，他无奈的命令南风晋停止动作，语气也逐渐柔和，“朕老了，眼不见为净，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晋儿，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父皇！”南风晋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南风国国君摆了摆手，连连哀叹，径直越过南风晋，慢慢走向殿口，整个人露出疲惫不堪的模样，这么多年，他真的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