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敬茶立威
第八章 敬茶立威
早饭用的无味，待回了西苑，又吩咐小厨房在上一桌子早膳。拓跋蕴不知从哪找出来一个青瓷膏药瓶，掰开了寻彧的手，挑出清凉的膏药抹在手指上。
敬茶都是热茶，陈夫人迟迟不接，寻彧就那么端着，双手被烫的红肿，拓跋蕴盯着手心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是我害了你，你头上戴的那根孔雀钗是我母亲的遗物。她是鲜卑公主，相貌过人，是为第一美女，求亲者络绎不绝，不得不设雀屏选婿，父亲以箭射中屏风上两只孔雀的眼睛而入选，赐拓跋之姓，而这孔雀翎便是射中之物。母亲喜爱，制作成发钗，说要送给我未来的妻子。不想陈夫人知道，为难你，而父亲却不记得了。”
他说的时候，神色平和，眼底的黯然却是一闪而逝，寻彧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母亲还活在你心中，就够了。每个人看待问题的目光不同，记忆中的样子也不尽相同，若是与真正母亲的样子相左，那倒不如不让他们记得。”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男人的感情，是这世间最不值得相信的东西，娇妻美妾在怀，谁还记得香消玉损的原配？
饶是父皇深爱母后，还不是有佳丽三千。
拓跋蕴垂眸，声音透着追忆：“彧儿，那日你在城墙上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母亲也说过。鲜卑亡国，毁于带兵的父亲之手，母亲虽然明白，却解不开心结，最后郁郁而终。所以，寻彧，你别让仇恨毁了自己。”说到最后一句，他脸上骤然出现了不安之色，随后压制住，用那双灰棕色的眸子望着寻彧，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寻彧怔怔地望着他，拓跋夫人病逝后，他的处境一定很艰难吧，所以想帮助同样处境艰难的自己。
她良久点了点头，拓跋蕴似是得到了什么承诺，一瞬间笑的很开怀，飞雾流烟，顾盼便妍，如珠光碎后玉光埋，不禁让人深思，其母又是何等姿容。
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流动没持续多久，便有丫鬟抬着饭桌上来，香草禀报道：“外头如夫人领着姨娘们等着给夫人敬茶呢。”
拓跋蕴知道自己在这不方便，干脆起身，温和道：“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你是主母，事情随你心意。”
寻彧点头，送他到门口，随后回来做好，等着一众姨娘进门。
林幼音站于所有人之前，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略有些苍白的脸蛋更加的憔悴，堕马髻用一根云脚珍珠卷须簪固定住，更加是瘦弱惹人怜惜。
甫一进门，她便行了个大礼，哭啼啼道：“夫人明鉴，大姑娘着了冷，若是在保持来吹了冷风，可谓是雪上加霜，求夫人暂且缓缓，容大姑娘病愈，妾身定然把大姑娘给您送去。”
寻彧一乐，这就开始给自己下绊子了？瞧这委曲求全的样子，活像谁要害她一般，回头传出去，还不得说自个没容人的度量，一进门就开始拿捏妾室。
目光扫过其余的两个妾室，一个圆脸杏眼，身材圆润，便是李氏，李氏是教导拓跋蕴人事的婢女，比拓跋蕴还要大五岁，早就过了以色侍人的时候，低着头，谦卑的很。
另一个赵氏是拓跋蕴下属的妹妹，两人相依为命，后哥哥丧命，拓跋蕴干脆就接回了府里。她的年纪与拓跋蕴相仿，相貌不俗，身形风骚，目光在瞥向林幼音时，有些不屑。
寻彧脑子里过了一圈之后，指了指赵氏，“你过来，帮我布菜。”
屋内的妾室们一怔，便是还在地上哭的林氏都顿了顿，抬首梨花带雨的望着她。
寻彧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只是望着赵氏，后者有些不甘心的捏了捏手，她进府时，根本没有正妻，林氏虽然做派跟主母似的，但到底也是妾，她根本就不在乎，偏偏现在来了个女人，竟然要自己伺候。
呼吸之间，赵氏已经走上前，拿起了筷子，夹了一道西湖醋鱼，谁知寻彧看了一眼便道：“我不爱吃这个。”然后回头对着香草道：“告诉厨房，除了是调汤喝的小鱼，否则其他鱼无论什么个做法，我一概不吃。”
香草欠了欠身，“奴婢知道了。”
赵氏一时闪过屈辱之色，因他哥哥救过大爷的命，府里便没人敢轻慢了，此刻却要伺候人。然而她在不甘心，妾终究是妾，提起筷子，便夹着龙井虾仁放到碟子中，这次寻彧没在说什么，干脆的用膳。
剩下的两个人都是惊讶，没想到她就那么不理人，干干脆脆地用上了饭。
李氏还好，她本就是丫鬟出身，也站得住，而林幼音却是跪在地上，冬日里冷，纵然有火盆，腿下也直往上窜冷气，她实在受不住，弱弱的唤道：“夫人。”
寻彧恍若未闻，止住了赵氏第四次夹龙井虾仁的手，“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上位者应无喜好才对，以后布菜，每样不可超过三筷子。”
“是。”赵氏咬了咬下唇，继续布菜。她算是看明白了，夫人就是为了给她们一个下马威，瞧瞧跪在地上想起来不敢起的林幼音，她心中略有庆幸。
比起她，林幼音心中是悲愤极了，原本想着来个下马威，谁知对方扯都不扯自己，直接视自己为空气，她越想越气愤，干脆手下一软，晕了过去。
跟随她来的婢女芊芊心知肚明，立刻扑上前去，哭天喊地的唤：“如夫人，如夫人！我的如夫人，您昨个照顾了大姑娘一夜，未敢合眼，现在竟然跪晕过去了，您苦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她这么哭天抹泪的，本以为能闹上一闹，谁知屋内除了她自个再无声音，寻彧依旧在那用膳，一碗饭吃的不急不缓。
原本有些着急的香草瞧着自家夫人的样子，也变得心平气和了下来。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芊芊觉得自个跟个戏子似的在表演，还没人捧场。
躺在她怀里的林幼音更是发懵，她家姨娘总是用晕厥这招，没见谁家的主母就这么淡定，同时心中有些发凉，该不会就要让自个在地下躺着不闻不问吧，难道不怕传出去善妒的名声？
芊芊也是震惊了，良久她抽泣着道：“夫人，我家如夫人晕了过去。”
寻彧这才看了她一眼，将筷子撂下，随意道：“我又不是大夫，晕了叫我做什么？不过病了倒是不好弄，至少不能照顾大姑娘。”
林幼音心头一惊，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她来不及细思，便幽幽“转醒”，虚弱的靠在芊芊怀里，训斥道：“不过是跪久了，腿麻，摔了过去罢了，回去休息一下就不碍事了，怎么这么大惊小怪，还不给夫人赔不是？”
芊芊一听，立马扇自己的嘴巴，求饶道：“都是奴婢吓坏了，求夫人开恩。”
寻彧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随意道：“无妨，我也吓着了，林姨娘一进来就往地下一跪，一跪跪到晕都不起来，我还当冲着了谁，准备请尊佛来压压邪呢。”
林幼音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感情你推得倒是干净。不过的确没人让自己跪下，她心中悲愤，“既然如此，妾身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
寻彧点头同意，然后又对着赵氏和李氏道：“如今我也吃完了，你们敬茶吧，眼看就要搬进宫了，事情肯定多，我也在没工夫受什么茶了。”
被扶着走到门口的林幼音背脊一僵，没给主母敬过茶的妾室，是不被承认的……
敬完茶之后，终于坐下的李氏同情的想，林氏这回是踢到铁板了，这次的的主母，可不像上次的好糊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