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招揽才俊

“于院长出去开会了，今天一早走的，临走的时候吩咐了，说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让您主持工作，有什么事都让您拿主意。”小陆答道。

“这个老狐狸！”汪义江忍不住骂道。

汪义江确实冤枉了于长海，于长海是真的去省城开会了，一大早就出发了，仁爱医院内科罢工的事情他一点风都没听过，更别说故意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汪义江了。

会议是由省卫生厅组织的，会议内容并没有什么新意，是关于医院管理，抗生素控制的，于长海参加的目的是来见一位老朋友，老莫，省城医科大学教授，省人民医院耳鼻喉科副主任，刚刚结束援非回国。赵宏斌入狱后，于长海太需要帮手了，这次的目的就是想说动老莫下来支援。

老莫刚从北非的一个伊斯兰国家回来，风尘仆仆，撒哈拉的风将他的皮肤吹的黢黑皴裂，在非洲提供了两年的医疗援助，生活习惯上也烙上了穆斯林的虔诚印记。

当晚于长海并没有参加主办方举办的晚宴，而是被省城的同学约了出来吃饭。聚餐的主题是欢迎老莫归国，老莫当然坐首席，其他同学分宾主坐定，于长海年纪稍长，坐在了老莫的旁边，正好也方便他套近乎。少时，饭局开始。大家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于长海近水楼台，先巴结起来：“援非两年，以身许国，老莫的豪情壮志让人佩服啊。”

“哪里哪里啊，只是为了增进中非友谊做了一点事情罢了。”老莫谦虚道。

“美帝等西方国家资金设备大量投入，对该国全方位渗透。而我们国家仅仅派出了几组医疗队，就收获了这个国家的友谊，老莫你们功莫大焉啊！”省城的同仁也赞许道。

“老莫，赶紧说说你的援非经历，有什么精彩的故事吗？”有人撺掇着，“听说伊斯兰国家可以娶四个老婆的，你在那里有没有入乡随俗啊！”

老莫赶紧摆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吃得消啊，要是年轻几年过去就说不定了。”一席话说得大家哄堂大笑。

“聊聊那边的医疗环境吧，比我们国内如何，那边的医生待遇怎么样？”有位年长的同学提议道。

老莫咽下嘴里的食物，侃侃而谈：“那里的医生成长的非常慢，但是他们正式工作以后收入是非常可观的。在这个国家医生是属于精英阶层的，老百姓对医生都非常尊敬，他们对待医生的医嘱几乎到了盲从的地步。举个例子，病人想早上办理出院回家，这样就可以赶上回去的长途车了，在我们国内医生肯定会考虑到，然后加个班提前把出院办完。在那边不行，首先病人不会对医生提任何建议，其次护士也会提醒医生，不要被医疗以外的事情干扰自己专业上的判断和固有的程序。简单说，那里的医生是纯粹的医生，他们眼里只有病人的病，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理会，不用担心病人不理解，不用担心会被投诉，更不用担心病人没有钱。”

“为什么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他们是免费医疗吗？”于长海不理解。

“是的，全部政府买单，不过由于国力有限，医院很多情况下面临缺药的问题，譬如一批药品到了，医院就会紧着先来的病人用，用完了后面再有病人需要就只能到医院外面的私营药店买。最夸张的时候，输液器，输液皮条套件都得到外面去买，所以护士打针的时候压力特别大，万一一针打不上就得再跑出去买。”

“那边死了人会有医闹吗？”一位干急诊科的老同学问。

“不会，我们医疗队有个骨科医生开完了刀，第二天过去看手术病人。找来找去找不到了，就去询问护士，护士是本地的阿拉伯妇女，她很不经意的告诉医生，病人昨天晚上死了。我们的骨科医生大惊失色，问：‘昨天晚上怎么不告诉我？’结果人家护士很不以为然：‘我们已经抢救过了，最终抢救无效死亡。你们医生白天很辛苦，晚上需要休息。’”

“这听着也太吓人了，对病人太不负责任了，”于长海听了唏嘘不已，“他们医生很缺吗，为什么不多培养一些呢！”

“那里的中国大使馆也曾经这样想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曾经计划我国出资帮助他们建一所医学院校，结果被他们回绝了，他们说，医生多了以后，就会降低他们的社会地位和待遇，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拒绝了。”

“这些人的想法真有意思。”于长海哑然失笑。

“还有一点，无论是公费医疗还是自费的病人，他们对死亡都有着非常豁达的看法，因为仁慈的真主安拉在注视着他们的一切，他们都有虔诚的信仰，死亡在他们看来也只是沉睡的一种形式，是在等待真主安拉的审判，如果安拉判他无罪，他就可以白骨复生得到永生，并永远生活在真主仁慈的天国里。”老莫提起伊斯兰教的神明时，两年来浸淫在那种虔诚信徒的社会里，耳濡目染，也不禁流露出恭敬与尊崇。

“人真是需要信仰，医学不是万能的，”省城的同仁不无感慨道，“西方的一位医生早就说过，所谓医学，就是偶尔会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在安慰。如果医患之间没有足够信任和理解的话，帮助和安慰就无从谈起。”

众人一番长吁短叹后，话题终于从老莫身上移开，于长海进入了大家的谈话中。

省城同仁中的一位老大哥，以地利之便尽地主之谊，也是这次饭局的东家，他知道于长海此来的目的，所以先替他张罗起来：“长海是来招揽才俊的，各位同仁有谁想改变一下环境的，敢干敢拼的，可以陪着长海闯一闯。他现在在海州做的可是风生水起啊，自己搞了一家医院，一不小心还搞成了全市最大，省委书记，卫生部长都是他的座上宾，前途无量啊，钱途上也是一片光明，哈哈…”

“老大哥过誉了，”于长海站起来谦虚道，“医院发展的好，不是我有本事，只是抓住了历史的机遇，当地政府又大力支持，各种政策都向我们倾斜，我这才取得了一点小成绩。”于长海先把医院的局面狠狠得夸了一下，然后才开始说正事，“现在医院发展遇到了瓶颈，我急需要一个志同道合的同学跟我一起开创新局面，把医院提升到更高的平台。”

“长海，先说说待遇。”老大哥提醒道。

于长海心领神会，环视大家说道：“我现在的工资是月薪八千，谁去的话薪金不会低于这个标准，然后是入股，优先股分红，自己出资五十万，医院配一百万的技术股，月息2分，一年光股份分红就有三十多万。最后是职务，我现在缺的是一个副院长，需要跟我并肩作战，开疆拓土。如果真有大材，为了医院发展，我也不会贪恋院长这个虚名，愿意让贤。”于长海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让在座的同仁全都为之动容。

“海州医改举国瞩目，也极富争议，”一位深悉海州医改的同学开始为大家科普，“当年两所名校的专家教授组成的调研队先后赴海州考察，结果却得出两份完全不同的结论，一方认为医改后医院服务质量明显提高，诊疗费用下降，彻底解决了患者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主张推广到全国。一方则认为各家医院恶性竞争，出现医疗装备竞赛的趋势，乡医进城，村医进乡，削弱了农村基层医疗队伍力量，最关键的是降低了医疗质量的同时，看病贵的问题却并没有解决。”

“海州医疗市场目前的确比较混乱，”老大哥接过话茬，“但是乱世才出英雄嘛，长海就是这样一位英雄豪杰，敢为天下先，敢做时代的弄潮儿。”

“我算什么豪杰哦，”于长海摆手道，“投机罢了，取巧而已。”

“毕竟是民营医院，说到底还有很多不正规的地方，医保报销方面，能否得到政府贯穿始终的支持，科研教学方面，医院的股东们愿不愿意投入。这些都是未知数啊。”仍然有同学提出质疑。

“民营医院倒是没有什么，”一直沉默的老莫终于说话了，“我国现在没有纯粹的公立医院，真正的公立医院应该是政府部门的公益性机构，不以盈利为目的。但是由于政府财政投入不足，医院不得不自筹经费以用于医院发展，人才培养，那么在经营过程中必然出现趋利行为，这就使得它失去了该有的公益性。民营医院做的好，同样可以有公益定位，台湾的长庚纪念医院就是一所著名的民营医院，它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不以赚钱为目的，服务中低层民众，经过四十年发展，现在已经是全台湾最大的医院，改变了整个台湾的医疗格局。”

听了老莫的话，于长海和老大哥相视一笑，既然苦主不排斥，就有机会请君入瓮。于长海赶紧说道：“老莫的话很有道理，民营医院是我国医疗体系重要的组成部分，它绝不是造成医患关系紧张的源头，我们今天要做的，就是要做时代先驱，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把民营医院做成公益医院，改变现有的医疗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