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平分秋色

小小的庭院中，两道矫健的身影在纷飞的雪花中往来缠斗，长枪锋锐至极，势不可挡；利剑稳似坚盾，不动如山！

似乎交战的双方都拼尽了全力，谁也不愿输给对手。

随着又一阵金鸣交响，两人再次分开数步，稳住身体的同时，两道目光也相互紧盯对方，都能清楚的看见那眼中的凝重。

尽管墨卿烟手中银枪已然舞动如惊鸿游龙，可陆风辰却总是能够如影随形的跟上墨卿烟的攻势，偶尔还会借着一两次空档回剑反击，给墨卿烟造成不小的麻烦。

“若是再这样颤抖下去，形势或许会渐渐对我不利了！”

墨卿烟秀眉紧蹙，抬头看着男子那任旧气定神闲的面色，心中渐渐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从一开始，她便想借着长枪的优势，以攻为守，在短时间内凭借自己的枪法击败陆风辰。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一开始交手时陆风辰尚且略显狼狈之外，随后的交锋，她都没能占得半点便宜。

当然最可怕还不是这些，而是墨卿烟已经能够隐隐感觉到，眼前的男子似乎在不断的交手中，开始渐渐适应自己的枪法招式，尤其是方才的最后几招，陆风辰不仅提前化解了自己的攻势，甚至还回剑反击。

单凭这一点，墨卿烟就知道，如果再这样缠斗下去，一旦让陆风辰完全适应自己的枪法，她将再不会有任何胜算。

想到这里，墨卿烟忽然间深吸一口气闭目凝息，待得略显苍白的脸颊微复红润之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精光流溢的清眸里，似镜湖映光，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

既然没有正面击败陆风辰的把握，那么她就不得不去尝试剑走偏锋这一条路了。

“咦？！”陆风辰察觉到眼前女子周身气息的变化，顿时眉梢一挑，惊疑一声，“难道到现在她还暗藏杀招？”

不等陆风辰细想，耳旁便传来一声清亮的娇喝，却是墨卿烟再次提枪冲来，长发锦衫掠过之处，风雪如浪涛般席卷而起，来势惊人！

陆风辰虽然心有疑虑，可粗略望去，墨卿烟的招式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而且高手对招，也不可能留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如此一来，他倒也不敢留手试探，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手中长剑挥动，刃下寒光骤起，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其实若是陆风辰能够再仔细一点的话，便会发现，墨卿烟右手握着银枪的位置，却是与前几次出手时略有变化。

随着两人迅速靠近，在相距不到五步之遥时，墨卿烟脚下用力一踏，整个人腾空跃起，双手同时握上枪身，凭借兵器所长，携风雪坠落之势，朝着陆风辰当头劈下。

当陆风辰抬头望去时，便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如山崩于前，威势惊人。

感受着墨卿烟手中银枪上的千钧之力，陆风辰的瞳孔顿时紧缩，心中瞬间便反应过来——这一枪，他绝不能硬接！

想到这里，陆风辰脚下猛的用力，原本持剑前冲的姿势瞬间化作一支利箭，如影般掠过地面的同时，也冲到了墨卿烟身后。

在他看来，墨卿烟这一枪虽然威势惊人，可也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只要他不去硬接，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而且墨卿烟以这种方式落地的话，刚好是背对着他，长枪力大，却不如剑器灵活多变，就算墨卿烟身手迅捷，要想回身攻击，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此一来，他反而占得了出手的先机。

一切看似漫长，实际上不过刹那间的事情。

当墨卿烟这千钧一枪落空之时，陆风辰一个转身，便挥剑斩去，寒光直指女子后心，势在必得。

墨卿烟感受着背脊上刺骨而来的剑意，背对着陆风辰的脸颊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倒是嘴角略略上扬，露出了一个计成的笑意。

与此同时，那紧握银枪的双手忽然间猛的一扭，本是伸展开的银枪瞬间便收为三尺青锋般长短，却是化枪为剑。

紧接着她身形猛的上扬，柔韧的腰身弯弓如月，手中的如剑的银枪顿时便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刺向陆风辰。

“你这个阴险的女人！”

看着眼前女子将手中银枪如剑器般转身刺向自己时，饶是陆风辰的心性，也不由得厉声怒骂了一句。

他怎么也没料到，在这长枪本无法施展开的距离下，墨卿烟竟会用这种方式杀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此刻他手中剑势已出，要想收剑回防，根本就来不及，当然，若是弃剑闪躲的话，自己或许能够险险避开，可那样的话，这一战，便必败无疑。

虽然从一开始，陆风辰就没有打算与墨卿烟来一场真正的生死决斗，所谓的剑下断恩仇，也不过是一个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借口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场看似凶险的生死之斗，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全力以赴，而是刻意只守不攻。

偶尔几次挥剑反击，也不过是把这场戏演得更加天衣无缝罢了。

只是不知为何，当他看见墨卿烟千方百计想要击败自己时，心中的傲意反倒是被激起，不愿意就这样输给眼中的女子。

想到这里，陆风辰眼中忽然间厉色一闪，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有了几分狠意……

风雪翻涌下，瞬息万变，当那两道旁观的目光越过蠢蠢欲动的峰点后，便如同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般，渐渐沉了下去。

银枪也好，青锋也罢，地面渐渐堆积而起的雪层上，并没有绽放出妖异的雪梅。

似闻雪哗的院子又仿佛回到了之前的宁静中。

枪尖停在了陆风辰的咽喉前，剑刃止步墨卿烟的心脉处。

两把利器，都只需要再进半点，便能带走一缕孤魂，又添一分杀戮。

可到最后，却是谁都没有越过这毫厘之远，似默契于身，似灵犀在心。

这一战的结果，或许是处心积虑刻意而为之；也或许是无所用心的挣扎求存，但最终，都如同当初那场湖心亭中的对局一般，平分秋色！

墨卿烟没输，陆风辰也没赢。

“从今往后，你与陆家之间恩怨是非，一笔勾销！”

时间仿佛流逝诸多，又仿佛只是一瞬，直到陆风辰略显冰冷的声音在墨卿烟耳旁轻轻响起，那停在自己心脉处的利刃才渐渐远离。

墨卿烟微微一愣，并没有开口，只是同样把手中的银枪从陆风辰咽喉处缓缓移开。

“走吧！”陆风辰深深的看了一眼墨卿烟之后，便将手中的长剑扔了过去，被冷兮稳稳接住，归于剑鞘。

至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从慕将离身上移开半点，直到陆风辰率先走出了驿馆大门。

耳旁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墨卿烟缓缓起身，注视着驿馆大门方向，良久，才轻轻一叹。

“结束了！”

她与陆风辰之间的恩怨，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终是告一段落。

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外，可一切又仿佛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墨卿烟知道，这场恩怨的结束，并不代表真正的结束，接下来她若选择继续帮助萧寒轩，那么她与陆风辰之间的这场战斗，还仅仅是一个开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