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强人所难
“我不认识，”聂耀夏摇头：“现在，我完全明白了——他还是用结婚这招想把水灵弄到美国去。”
“难道，”聂飞虎大惊：“义父是托………”
“显然是。”聂耀夏紧握拳头，红了眼眶：“我接到大爷来信指示，送水灵去北京搭机。他说全打点好了，机场有位高个子洋人，他手上有水灵的护照，水灵将以那洋人新婚妻子身份去美国。”
“那水灵为啥未上飞机？”聂飞虎几乎用吼叫的追问：“去的是谁？房小姐吗？天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小妖精拍拍父亲膝盖。“爸，”她再拍拍聂飞虎背脊：“您二位快冷静下来。”来回看两位父亲都没那么狂乱了，她平静道：“知道那位房小姐芳名吗？”
“房水莲。”聂飞虎快速回应。
小妖精静静直视他。
聂飞虎先是皱眉瞪她，再讶然、了悟，然后，痛心地闭上了眼。再睁眼，他面向聂耀夏：“夏天，显然房水莲用了方水灵的护照，英文拚音很相近……她们的外表也确实有几分相似，曼妮就是她亲表妹。水灵怎么了？”
“我不知道。”聂耀夏拼命回想：“我只记得自己心如刀割，等着她去上洗手间出来后看她离去。结果等了好久她眼圈红肿的回到我身边却说“我不去了，咱们回家吧。””
聂飞虎苍白着脸，不能置信的猛摇头：“原来……原来她爱的是你……”
“虎哥！”聂耀夏大声打断他：“你胡说什么，别把事情往乱麻里缠。水灵心里一直都只有你，我们做了七年有名无实的夫妻，她为你守了七年呀，若非可怜我……”
“爸，”小妖精打断父亲的自白。光用想的都可猜知这男人用情之深，深到不求回报，她不要做在伤口撒盐的人：“另一个疑团。您怎能带妈来到安山的？”
“原先我并不清楚，现在，倒有些概念了……”聂耀夏皱眉沉思：“最初，水灵跑来告诉我‘有人来我家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我们还心生疑虑。你记得邻村那老书记的土霸王儿子吧？”
“嗯，一直打水灵主意的家伙。怎地？”
“水灵没去美国，你又没出现，他开始作怪了。在我急着办喜事时，水灵又跑来告诉我‘有人可为我们做任何事’。我想带水灵逃到别的省城去，那神秘人士一口允诺。但水灵却大胆地要求“去安山”。如果去其他县市省城，那人可在两天内完成一切。但去安山，那人说得给他至少一个月时间安排。”
“你们都不追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南卿辰不可思议地急呼呼道。
“我问了，”聂耀夏正色道：“他说“报恩”。我再三追问，他只透露主子姓房。水灵从头到尾没告诉过我任何事。”
“爸，”小妖精有点担心：“那时的安山还是戒严期，您和妈来了没受罪吧？”
“我们有过承诺，不透露任何如何由大陆到安山的细节。但由香港救总送我们过来，清白度稍具信赖。我只被警总叫去问过几次话，也关了一阵子。只是来路太怪，后来我还被监视了很久，也无法找正式工作。”
“爸……”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但“警总”这两个字……那是种什么样的不自由和无奈？小妖精忍不住泫然欲泣。
“琴筱，”聂耀夏微笑：“你一直让我和你妈觉得一切都值得。”
“所以，”南卿辰立刻把话题拉回：“一定是房小姐要求家人帮忙的。可是这中间发生什么事了呢？”
“这只有我妈才有答案了。”小妖精轻叹。
“夏天，”聂飞虎思索道：“我想要回水灵的初衷不改。但这些日子的所见加上今天一席交谈，我绝不可能做出冒然逼迫她的事。岁月无情，对女性尤其严苛，正常情况下爱都会淡，情都会薄，若水灵对自己的外貌已无自信，别说情爱，连想见她一面，她都不可能见我……”
轻叹加苦笑，聂飞虎摇摇头：“琴筱说得好，生命有得有失。但我坚持并期待了那么久的梦，叫我放弃，我也不甘。夏天，”一字一顿，聂飞虎这时是聂董事长：“请给水灵一个跟我见面叙旧，并作选择的机会。以她允许的时间为准。”
“虎哥……”聂耀夏摇头：“强人所难，你强人所难呀……”
“让水灵做决定。”聂飞虎坚持。
“可以。”小妖精站了起来：“身为女人，我猜妈心中也有无以弥补的空洞需填……很公平，我会教妈开始装点打扮自己，等她对外表有了自信，我让她自行决定下一步。”
“你不许影响她。”聂飞虎严肃认真地要求保証。
“怎么做她都会伤到我一个爸爸。我不做任何多余事。可是老爸，你也得承诺绝不耍任何手段。”见聂飞虎点头，小妖精再道：“还有，我觉得现在我们最好谈谈双胞胎和珩芝的事了。”
“没错，”聂飞虎点头：“顺便，原先你和小南有啥计划，咱们也一并谈开吧。”
南卿辰由舒适的酣睡中缓缓清醒，伸出手臂环住“吵”醒他的女郎，加深唇上甜美的压力……半响，他才松手，安抚地轻拍女郎细腰，起身上洗手间。
坐回床沿，南卿辰端着喝了一半的水杯，视线住外瞄去：“还黑呼呼的……我睡了多久？”
“至少睡了一百年勒～～”女郎回答得很认真。
“喝！”南卿辰定睛再往外瞧：“难怪，我看到的是爬满了城墙上下的玫瑰荆棘吗？”回头对女郎一笑：“所以你骑着白马披荆斩棘来到我身边，用牙齿咬醒我。”
“本来我是想用一吻来唤醒睡公子的，”小妖精噘起红唇：“可是我这一礼拜的非人生活你还没赔我，才不要亲你。”
“呵呵，”南卿辰放下水杯抱住女郎：“可抱歉了……首先，谢谢你到机场去接我；再来，谢谢你帮我马杀鸡让我睡了个好觉；最后，我在美国这一星期，每天睡不到三小时。说到非人生活，彼此彼此啦。现在，”南卿辰推开诱惑，下床坐得远远的：“先谈正事。阿姨可好？”
“不好。好。”小妖精一本正经道。
“哪儿不好。好在哪里。”南卿辰也问得认真。他必需。在美国短短一星期，他所见所闻得知的内情，完全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而因果的关键就是方水灵。
南卿辰想说想做许多事，但到头来他却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他只能被动地等待，静待“方水灵”今后的每一步走向，然后他跟上去……
也就是说，牵动所有人未来的那根细绳，紧握在毫不知情的方水灵手中。
“南卿辰～～”那种娇滴滴的声音用这么沉重的语调发出，听来真诡异。南卿辰注视着小妖精由床上下来，不理他的警告，挪动娇躯缓缓挨坐到他大腿上：“我妈好可怜。”
心中暗叹，南卿辰如住常般轻易放弃原则，伸出双手将女郎拥进怀中：“你两位老爸也可怜啊。”
“不是，”小妖精在熟悉的肩窝轻摇头，觉得自己好幸运，一直都有这可靠的肩膀可依靠：“我还没想出该怎么去跟妈谈，她早就已经猜出：老爸在隔了这么久以后，终于来找她了——珩芝那天一回学校就打电话回家，兴奋得跟妈一五一十说了在饭店发生的事……我就奇怪，她对你那个什么我怀孕流产的天大谎言怎么提都不提……”
“什么？”南卿辰吓一跳：“那是快一个月前的事了呀。”把小妖精推到一臂外专注地打量女郎神色，担心道：“阿姨都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放在心里，”想到母亲的认命和压抑，轻抚胸前半块龙形玉，小妖精泫然欲泣：“这半块玉伴着我成长，却羁绊着我妈的一生真情，她把心锁住了……南卿辰，我的存在真是罪孽深重……”
“胡说八道！”南卿辰语气严峻：“我不信阿姨会说这种话。”
“有些事，哪里需要说，光感受都会痛。”小妖精摇头：“对照老爸给我看的照片，十五岁的水灵和现在的聂太太……那是，那是云泥呀，南卿辰。”
“你神经呀，”南卿辰急不择言：“你期待一个女人一辈子都是少女外貌呀，你猪喔。快给我把这一星期的事说清楚。”
“干嘛走来走去又咳声叹气的？你是要聊聊某个姓聂的老帅哥，还是想谈谈小南那老实孩子为啥撒下你流产的大谎？”
闻言，琴筱猛地止步，回身瞪视母亲，几度张口欲言，却发现早先打好的完美草稿，在母亲平静无波的回视下，竟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琴筱一直以为很了解这个养育自己的女人，看来，她是高估了自己的智慧，低估了母亲的观察力。难怪老爸在即使明知“水灵”年华已逝，却仍恋恋不舍到不惜做出“夺妻”之举：“妈？”
女人平静的眼神这时露出不合年龄的俏皮，嘴角上弯，莞尔一笑：“真是的……你们这些孩子喔，成天做贼似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全都忘了，精嘛，再精也是由我肚皮出来的吧？琴筱，你想“告诉”我啥，还是“通知”我啥？”
“妈？”所有路都被堵死了……琴筱没料到这层，一时更加无言以对。
“对呀，我是你妈，”聂太太抬头看看挂钟：“哟，这晚了，”若有所思道：“来台后，你爸这一辈子没出过国，不知道这趟他适应不……”
后面的话因母亲哗啦啦的拉铁门声给干扰，琴筱没听见。今儿个往常坐着不走的老客人都早早离开了，才十点，老妈竟关门休息，琴筱嘀咕——准是要来一番“母女时间”。
现在，聂琴筱小姐不确定话题走向是否能“主权在我”了。
“什么？”聂太太往里走，回头看一眼女儿。
琴筱吓一跳：“没事……”拜托，在心中嘀咕她也能听见？
“你在想，怎么老妈好像老是什么都知道似的，对吧？”带笑的声音伴着未曾稍缓的脚步往双包胎房间而去。
“不是说我们全由你肚皮出来的，难逃你法眼嘛。”琴筱在母亲背后，孩子气地做了个鬼脸。
“那也是，”女人莞尔一笑。退出儿子们房间，走进更里间琴筱的房间继续道：“事实是，你跟小南一样——有双纯净无邪的眸子，藏不住心事。”
“那，”琴筱好奇：“所以你和爸才一见南卿辰就中意吗？”
“呵呵，一见钟情的是你吧？我跟你爸从没见过你对哪个男生那么“规矩”过。你自己是不知道，我们可看得清楚——打一开始，你从没拿对付其他男人的手段对过小南。对你看男人的眼光，我们很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