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世子戚泽
醉红楼是青都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上至王侯贵胄，下至平民百姓，皆是这里的常客。
只不过，不论在哪个时空，这世上的人分为三六九等，身份不同，便待遇不同。寻常百姓通常能在一楼吃一顿就已满足，楼上的雅座只供达官富人之用，而至尊至贵之人则在顶楼设有雅间。
程儿为人心高气傲，自然不愿跟风尘仆仆的粗人在一处，遂向掌柜要了楼上的雅座，她虽不是达官显贵，却也算是个小富婆，吃顿惬意的饭还是吃得起的。
苏宁声见程儿熟门熟路的样子，便问:“程儿姐姐，你常常来这里？”
“来过一两次罢了，”程儿笑道，“这里可不便宜，我哪里做得起常客。”
苏宁声心想，也是，像这种上流人士待的地方，起步价就是几百两白银，纵然程儿再有钱，也不过是个依附于男人的风尘女子，如何禁得起如此大的开销。
两人自行上楼来，楼间宽敞明亮，长桌木椅皆由上等的楠木制成，四个角落摆了几株茶花，颜色各不相同。苏宁声和程儿走到窗边坐下，转头望去，一湖绿水波光粼粼，周遭的景色倒映其中。
客人们皆一袭华服，风光满面，或细语谈笑，或高谈阔论，美酒佳肴摆放在前，于他们来说，这是美味享受，而非填饱肚子的饭菜。
苏宁声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可菜还没上来，于是倒了杯茶喝着。不多时，一身穿玫红云锦长裙的女子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一身着桃红色衣裙的小丫头。苏宁声的目光随着她由远而近，女子梳着的妇人发髻上只插了支白玉簪，小小的瓜子脸，尖尖下巴，身形消瘦，透着鼓病态却有别样的风情。
苏宁声心中想到的第一个形容词就是:精致。
女子越走越近了，突然身体一摇晃，眼看就要倒下，苏宁声霍然起身，一把将她抱住。
“世子妃～”后面的小丫头惊呼，惊愕地看着那胆大包天的小胡子男人。
小丫头扶住自家主人，狠狠推了苏宁声一把:“走开，你是什么身份，竟敢非礼我们世子妃？”
苏宁声好笑，非礼？是她救了她好不好？
女子回过神来，低斥道:“春雨，不得无礼！”
当即向面前如女子般美丽的男子致歉:“春雨冒犯了公子，还请见谅，方才……多谢公子！”
她说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苏宁声这才了然，此刻自己身穿男装，而刚刚情急之下好像又碰到她的胸口，难怪那名唤春雨的丫头大惊小怪的呢。
“哦，没事，”苏宁声笑了，然后撕下假胡子，“是我鲁莽了，你看，我是个女人！”
春雨睁着大眼睛，这公子没了胡子，当真是个赛比天仙的美人，比世子妃还要美上三分呢。
女子神色缓和，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
苏宁声正要说话，却听一清亮又透着三分急切的声音唤道:“蕊儿～蕊儿，你没事吧？”
“没事～”蕊儿看着来人，苍白的脸上终于绽放光芒。
苏宁声一回头，只见一男子匆匆过来。
男子一袭深紫长袍，上面用绣着祥云纹样，头发由玉冠束起，英挺的面容棱角分明，眉头微拧，显然心有担忧，俨然又是一个美男子！
春雨斗着胆子道:“世子爷，方才世子妃又头晕了！”
“是吗？”紫袍男子急忙握住蕊儿的手，用责怪的口吻道:“说了陪你在府里吃就好，你身子弱，要是受了寒如何是好？”
“我想出来透透气啊，终日在府里待着闷了！”蕊儿说话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多亏了这位姑娘扶着，我才没摔着。”
紫袍男子这才注意到身边的人，他嘴角微扬，朝苏宁声鞠了一躬:“多谢姑娘相助！”
就冲这一动作，便足以看出蕊儿在他心里的份量，苏宁声微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作为答谢，今日二位这顿由在下请了！”
苏宁声也不推辞，毕竟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若是不接受，反而不好！
再次道过谢后，紫袍男子小心翼翼地扶着妻子，主仆三人往楼上而去。
真是虐狗啊，苏宁声看着相衔而去背影，默默地羡慕。
“程儿姐姐，那夫妻俩你认得么？”
程儿似乎听到了奇怪的事情:“嗯？你不认得他们？”
苏宁声摇摇头，她常年累月待在深宅大院里，怎么能认识？
“那位紫衣公子乃戚国公的独子戚泽，别看戚世子年纪不大，却是文韬武略，一表人才，很得陛下赏识呢。可惜的是，这位出色的戚世子娶了个病秧子，武宁侯之女尚蕊儿。不过，戚世子倒是因此更加宠爱世子妃，成亲两年来，对其不离不弃，听说，世子爷还亲自照顾世子妃呢。”程儿兀自说着，露出羡慕又惋惜的表情。
闻言，苏宁声不禁又往那边瞧了瞧，他们的身影早已消失。
这世上，这样完美的男人还是存在的啊！
上菜后，苏宁声顾不得好好品尝美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程儿只动了动筷子，并未进食多少。
“你怎么不吃？”
“吃多了肚子鼓起来难看～”
苏宁声无语，心想，你不吃我吃。
夜幕降临，百花阁早早地亮起灯火，摆上酒宴，客人们也陆续上门，等待着百花争艳一饱眼福。
屋子里，程儿的妆容已将近完成。苏宁声手中的笔一起一落之间，一朵粉红的桃花完美呈现。
苏宁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极了。
“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程儿很有信心，论美貌，她不输于百花阁的任何姑娘，加上这一身打扮，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楼下宾客爆满，自上而下望去，人头攒动，看不见空隙，有身份的人坐在首席，身份低一些者坐下首，也有没了位置，远远站着的。
苏宁声手执画扇站在楼上，含笑摸了摸小胡子，果然是男人都爱美人呢！
“哈哈哈，美人，你可太调皮了！”
苏宁声这轻柔调笑的声音吸引过去，只见下方坐正中央的男子，左拥右抱，笑得好生欢脱。他一袭白色长袍，墨发高束，鬓角若削，面如桃花，眼如月牙。
“来来来，爷亲一口～”薄唇在怀里美人的脸上落下一记，男子笑得愈加开怀了。
苏宁声感叹，我的天，这张脸真是跟安长夜有得一拼，没想到这古代美男辈出啊，只是，这位……太过妖孽！
选花魁于百花阁的姑娘们来说是件大事，她们精心打扮，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了这短短一夜。
高台之上，莺莺燕燕花枝招展，她们或翩翩而舞，或悠悠抚琴，其一颦一笑不知迷醉了台下多少男人。
最后出场的是程儿。
突然全场灯灭，客人们纷纷诧异，只闻一阵悠扬的琵琶琴音在耳边萦绕，摇曳的灯火自高台上一一亮起，却见一白衣仙子飘然降落，怀抱琵笆，半遮面，眉间的桃花儿如生般绽放。
程儿徐徐低眉，信手续续弹奏，台下的男人们痴痴仰望，仿佛失了魂魄。
一曲终了，程儿起身之际，脸上的白纱掉落。
苏宁声笑了，这都是她精心安排套路呢，现在看来，效果是极好的！
此刻的程儿一袭雪白，长裙曳地，细带束腰，身段窈窕，令人移不开眼，再看那白皙的脸庞上，血红的唇瓣娇艳欲滴，她的笑容，纯洁而妩媚，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今夜的花魁已落定！
程儿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离了台，回到房里，脸上的喜色掩饰不住。
“程儿姐姐，看来，今夜的花魁是非你莫属喽～”苏宁声悠闲地倒了杯茶喝着。
程儿不置可否:“呵呵，这都要多谢你了，苏姑娘！”
苏宁声笑道:“哎～各取所需嘛，今后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我啊！”
经过今天晚上，程儿在青都定会名声大噪，来找她的客人数都数不清，苏宁声可不想失了这颗摇钱树，心下暗道: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钱财满贯～
同样，程儿也不会放了一个好“军师”。
“自然的～”
苏宁声没在百花阁多做停留，揣着满满一袋银子回了苏府。
院子里寂静如常，灯火依旧黯淡，苏宁声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进来，做贼似的往屋里望了望，她今天偷跑出去，素素那丫头有得唠叨了。
“小姐！”
背后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得苏宁声差点掉了魂:“死素素，你怎么没声没息的，要吓死我啊！”
“小姐，您还说呢，您偷跑出去，吓死奴婢了，您知不知道奴婢很担心，您一个人，万一被坏人欺负了，万一……”素素说着，水盈盈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氤氲。
苏宁声无奈，素素哪里都好，可就是太爱哭了。
“好了好了，是我让你担心了，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好不容易劝好素素，苏宁声回屋把银子放好，无意间看到那个宝蓝色锦袋，脑海里浮现安长夜的笑脸，不知不觉笑了:“这傻小子～”
次日，依旧艳阳高照，苏宁声又来到集市。如今有了银子，应当好好利用。
主仆二人来到南街转角处的云家医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