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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姐弟相见
金明砦城门外,潘婷正在奋力厮杀,此时因为身上背着一个狄咏,所以行动已不如先前那般敏捷。
再加上此时她已杀了二三百名西夏士兵,身上盔甲已被鲜血染透,却仍在浴血奋战。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此时能杀一个便是一个,就算不能突围出去,便也算赚了。
她更清楚,西夏士兵残忍成性,若是停下手来,怕连丈夫的囫囵尸体都无法保证,与其被乱枪刺死,不如死在一起。
哪怕此时手已发软,腿已受伤,她仍在坚持,此时她的步伐踉跄,大汗淋漓,可仍娇喝不断,英勇无敌。
一时间,那些西夏军士却也不敢上前,恰在此时,只听一声马厮,西夏军士看到皇上亲自拿着宝剑过来了,一时纷纷让开,除了那些围着潘婷的人,其它的皆跪地高呼:“万岁!”
潘炅下了马来,大声说道:“众将士闪开,让孤王亲自会会这位女英雄!”
他身边大将听后仁多保忠听后,生怕出现意外,连忙劝道:“皇上,万万不可,你乃万金之躯,岂能涉身犯险?此女子无比英勇,请您万不要靠前,以免贵体受到伤害。”
潘炅见他担心,一时笑道:“爱卿是在笑孤王连一个女子都不如吗?”
仁多保忠万想不到他会如此说,连忙跪下道:“老臣只是担心皇上的安危,万不敢有此想法,请皇上明鉴。”
潘炅道:“既然如此,众将士都闪开,让本王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竟然如此英勇,可以连杀我三百多名将士!”
此时那些围在潘婷身边士兵这才纷纷让了开来,潘炅这才仗步上前。
当他走到潘婷五十米开外时,脸上瞬间变得惨白,好似不相信自己眼睛般,用手擦了擦,这才再朝潘婷看去,果然没有看错,差点失口喊出:“姐姐!”
一是眼泪直在眼眶里直打转,却也强忍着不敢泪下,生怕将士们看出破绽。
此时他看到自己一别十几年的姐姐,身上早已被鲜血染红,手中一把长剑更是被鲜血染红,腿上已然受伤,眼看便要不支,更重要是的她身后竟然背着一个人,想必那人便是大宋将军狄咏,而也是自己的姐夫。
他一时脸色苍白,不觉汗流浃背,半晌说不出话来。
潘婷手里拿着长剑,嘴里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西夏国主李乾顺,想到满城将士都是死在他的手里,而自己心爱的丈夫也是死在他手里,此时爱子尚不知死活,不由直指李乾顺大骂道:“狗皇帝,你为了一已之私,公然引兵犯我大宋,残害百姓,杀我夫君,致使金明砦城血流城河,今日我潘婷誓要取了你项上狗头,为那些无辜亡死的将士报仇雪恨!”
她说话间,持剑朝潘炅冲了过来。
潘炅此时满脑子皆已乱如麻团,他万想不到,这金明砦城的守将竟然是自己的姐夫,若是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攻打的。
此时他看到潘婷持剑冲了上来,不由想起自己年幼时姐弟三人一起练武的时候,每次自己受伤,姐姐总是细心替自己包扎,对自己呵护有加,而自己却屡屡仗着爹爹的疼爱,处处欺负她,她却处处相让,如今看到姐姐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死了最亲的人,又身陷重围,不由心中是万般愧疚,却也不能相认。
仁多保忠见潘婷持剑杀了过来,而却又见皇上却像是吓傻了一般,拿着长剑一动不动,大惊之下,连忙上前去挡住潘婷的剑,却她打了起来。
潘婷一剑刺空,心中一急,使出“剑指河山”这招又朝潘炅刺去。
潘炅此时看到姐姐使出这一招,顿时醒了过来,连忙闪在一边,嘴里大声喝道:“都退后,谁也不准插手,违令着斩!”
说话间,手中长剑便也朝潘婷挡去。
仁多保忠刚要上前相助,听到皇上下旨,心中虽然担心,却也无奈,只好退下,纷纷退了开来。
潘婷见姐姐使的正是神龙剑法,生怕她发现,只好使出无名老人教的棍法,只是以剑作棍与她对拆了起来,却也不下重手。
二人对拆了近四五十招,潘炅见潘婷已显不支,一时计上心来,看到她剑又刺来,连忙挡住,假装一个失手,肩膀被刺一剑,随即对潘婷说道:“快假装劫持我,然后骑马逃走。”
潘婷此时已是身疲力尽,本想尽力杀了面前的西夏国主李乾顺,却哪知他剑法如此高妙,知道一时半会也赢不了他,本以为今日便要死在这里,突又听到李乾顺叫她劫持,先是 一愣,本不想依照他说的,又想想如今只有此路可走了,趁机一剑斜刺了过去,潘炅假装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手中长剑掉落在地。
众将士眼见皇上受伤,刚要上前去抢救,却已看到潘婷手中利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大惊之下,纷纷上前将潘婷围住。
潘婷一边劫持着潘炅,一边大声喊道:“不想让你们的狗皇帝死,就退到一边去。”
她边说边朝潘炅刚才骑着的那匹马前靠近。
仁多忠保生怕她逃走,命令所有弓箭手准备,齐齐对准潘婷。
潘婷一边后退,一边将潘炅挡在自己面前,朝潘炅说道:“狗皇帝,不想死就下令退兵,让他们放下手中兵器。”
潘炅为了救潘婷,只好说道:“你们全都放下兵器。”
众将士刚要放下手中兵器,仁多保忠却道:“大家不能放下兵器,如果放下兵器,她就会逃走,到时皇上安危更能料测。”
潘炅生怕仁多保忠坏了自己的事,于是大声呵斥道:“仁多保忠,你想谋反吗?竟然敢违抗孤王的命令,是不是想要害死孤王?”
仁多保忠连忙跪下道:“皇上,老臣不敢,此女贼武艺高强,万万不能放虎归山啊!”
恰在此时,梁太后听说皇上被劫持,便也慌忙来到阵前,见到果真如此,爱儿心切的她连忙下令道:“你们还不放下手中兵器,是不是想害死皇上?”
众将士这才无奈的将手中兵器齐齐放下。
梁太后道:“女侠,老身已经命将士放下兵器了,只要你放了我的皇儿,老身保证你会平安离开这里的,切不要伤害他。”
潘婷怒道:“谁相信你这老太婆的话,告诉你们,不准跟来,否则我定要他人头落地。”
说完之后,便提着潘炅纵身跃了上马。
潘炅生怕她提不动自己,便也暗中相助,脚下使力,上了马。
潘婷手中剑不离潘炅脖子,说道:“你们要是不想让他死,便不要跟过来,本将军要是发现有一人跟在后面,便立即将他的头砍下来,大不了到时同归于尽!”
潘炅见那些士兵仍然不想动,于是大声下旨道:“你们还是快让开,是不是想孤王死啊!”
梁太后也生怕他出事,便也下旨那些将士退开。
“唉!”
仁多保忠眼见就要杀了潘婷,此时却又放走,一时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那些将士都统统让了开去。
潘婷这才驾马快跑,那些将士果真不敢追来。
行了大约二十多里地,潘婷这才一下将潘炅推下马,自己跟着跳了下来,一边用剑指着潘炅,一边将身后狄咏放下道:“狗皇上,若不是你,我夫君也不会死,我孩儿也不会成为孤儿,今日我便杀了你,为我夫君报仇,你拿命来吧!”
说完举剑便朝潘炅身上刺去。
潘炅眼见潘婷剑已到,便也不躲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着说道:“姐姐!”
潘婷此时胸有怒气,本想一剑结果了他,哪知手中长剑刚落下去,却听到潘炅突然喊自己姐姐,连忙收住长剑,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盯了他看了半天,这才问道:“你……你刚才喊我什么?”
潘炅这才伸手一撕,将面上假面具撕了下来,露出原来原实面目,哭着说道:“姐姐,我是炅儿啊!你不认识我了?”
潘婷亲眼看着眼前西夏国主李乾顺转眼间变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一时惊的是目瞪口呆,浑身发抖,看着潘炅,半天才道:“炅儿,你……你怎么……”
说了一半,却仍然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竟似再也说不下去了。
潘炅见潘婷似是不相信,这才说道:“姐姐,炅儿实在不知这金明砦是姐夫守关,若是知道万不会率军来攻打,更不会伤害姐夫啊!”
潘婷这才相信面前的李乾顺果真便是自己亲弟潘炅,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然身亡的狄咏,泪水又流了下来。
想到事已至此,却也恨不起来,半天才道:“炅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假扮西夏国皇上李乾顺来带兵攻打自己的同胞呢?你怎么忍心见这全城的将士,一个个死在你的手中?你如何忍心为了一已之私造成这血流成河的一幕呢?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爹爹,如何对得起大宋百姓呢?”
潘炅此时也是泣不成声,如今听了姐姐的话,许久才站了起来,忿忿的说道:“姐姐,你不要怪我,是他们逼的,当年若不是大宋狗皇帝逼得我走投无路,我也不会逃到辽朝,不会喜欢上公主,也不会为了她而假冒西夏国主,这一切都是天意,都是赵煦那个狗皇帝逼的,我只是让他血债血偿罢了!”
潘婷见他到了此时仍然执迷不悟,一时越发伤心,大声质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死爹爹?难道这也是他逼你的吗?”
潘炅道:“爹爹的死,你以为我不难过吗?如果不是因为失手杀了他,我也不会沦落到此等地步,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还有你和天儿,为什么要处处逼我,到处追杀我?如今我变成这样,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你们没有责任吗?”
潘婷见他如此固执,生中生气,举起手中长剑直指着他的喉咙道:“炅儿,你到现在仍然执迷不悟,就算是你误杀爹爹,可为什么你要逃避?就算是我和弟弟追你,可我们没有逼你去欺负嫣儿,也没有逼你去勾结官兵,私抢朝廷赈灾的银两,更没有逼你去杀害关老英雄,这些难道不是你的错吗?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要狡辩,你让爹爹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潘炅见潘婷用剑指着自己,又听她说出此番话来,不由感到十分冤枉,大声辩解道:“不是的!我没有勾结土匪,抢劫官银,这些都是刘军干的,是他勾结匪徒,杀害师傅,又抢走了官银,却又栽脏于我,害得我被那狗皇帝通缉,我更没有欺负嫣儿,如果不是我救他,她恐怕早就被大师哥刘军给侮辱了,现在她却要怪在我的头上,我是冤枉的,姐姐,你要相信我的清白,我没有!”
潘婷当初也是这样猜测的,万想不到果然如此,先是一愣,跟着又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杀害关老英雄?却又嫁祸给天儿?害得他到处被人追杀,险些丧命?又为什么始乱终弃,抛弃了关慧语?你这样做,难道也是被冤枉的吗?”
潘炅半天才道:“姐姐,难道你也相信我杀了关清?不错,我是听到他说慧语死了,一怒之下重伤了他,可根本就不会死,他是冤枉我的,那年我苦苦哀求他将慧语嫁给我,可他始终不答应,而且还重手伤了我,后来我养了足足半年的伤,这才恢复,之后再去找慧语,哪知她却已经死了?是关清,都是他害得慧语因病而死,如果不是他,慧语便不会死,我是那么喜欢她,甚至准备娶她,想要就此隐居,好好的过日子,哪曾想关清却死活不同意,所以慧语这才太过伤心,最后在郁闷中死去,是关清死了她,我何来始乱终弃?我是冤枉的!”
他说到这里,却突然流下泪来,似是心中还在为关慧语的死而难过伤心。
潘婷愣道:“炅儿,你不知道关姑娘根本没有死吗?她只是疯了,还是后来被天儿救好,这是天儿亲口跟我说的,为什么你会说她死了?”
潘炅似是不相信般,一把抓住潘婷的双肩道:“姐姐,这是真的吗?慧语她没有死吗?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不相信!关清亲口跟我说慧语已经死了,我还看到了她的灵堂,这怎么会有假?不会的。”
潘婷见他如此激动,不忍他难过,上前拦着他的胳膊安慰道:“炅儿,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以前的事谁对谁错,姐姐也不想追究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在爹爹坟前为他磕头认错,娘和二娘都会原谅你的,你不要再这样错下去了。”
潘炅听到这里,突然一下甩开潘婷的手臂,后退了几步道:“不!我不会回去的!如今我已是西夏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的荣耀?此时我所有的臣子都在四处紧张的寻找我,我心爱的皇后南仙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就连我最疼爱的儿子仁爱也在家里等着我回去,他们需要我,西夏需要我!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
他说完后,便又将面具带在了头上,假扮成了西夏国主李乾顺的模样,一跃上了战马。
潘婷见他又带回面具,一时苦苦哀求道:“炅儿,你听姐姐的,回家去吧,娘和二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难道你就这样永远带着面具偷偷摸摸过一辈子吗?你这样做对得起爹爹生前对你的疼爱吗?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哈哈哈!”
潘炅仰天笑道:“面具?爹爹当初教我易容术,不就是要我去假扮别人吗?如今我运用他老人家所教给我的易容术,从而成了西夏国一代君主,受万人跪拜,可谓光宗耀祖,这难道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吗?再说了,世上又有谁没有带着面具呢?只不过我潘炅带的面具,要比他们高明一些罢了,又何来偷偷摸摸?姐姐,我念在我们姐弟之情上,就送你到这里了,一会那些寻找我的人便会到这里来,你再走就来不及了!”
想了想又道:“快走吧,记得回去之后,在爹爹坟前为炅儿多烧几张纸,就说炅儿对不起他老人家,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的大恩大德,也希望你和小天能够替我照顾年迈的大娘和二娘,就说……就说他们的炅儿在二十年前就已摔死在万丈悬崖之下了,如果你和小天愿意的话,可是随时到西夏来找我,姐姐,此一别当是永别,你当保重,弟弟走了!”
他说完后,竟流下一行清泪来,再看一眼潘婷,随即转身骑马走了。
潘婷看着潘炅渐渐离去的背影,想到这些年来为了寻他,所经历的一切苦难,一时泪如雨下,心中更有着说不出的难受,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许久,她才重新抱起地上狄咏的尸体,离开这里。
昏黄的斜阳下,只留下一道跌跌撞撞的背影,以及踉踉跄跄的步子,显得那般凄凉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