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残忍到底
安长临拽着苏宁声的手腕，越来越紧，苏宁声看出来，他动怒了。很好，越是这样，越是有作用。
于是，她冷冷甩开他的手:“放开，你弄疼我了！”
“王爷请自重，您不该再来找我，你我之间，早在您娶表姐那天就断了。”
安长临睁着皓眸，跟前绝美的女子，她的眉间何时多了一股陌生的桀骜与倔强？
他为自己的失态懊悔，他根本没有资格生气不是？没有守住承诺，与别的女人成亲的人是他，声儿是该恨他的。
然而，苏宁声并不知道，她的冷漠，在安长临看来，都是一种爱的怨念。
一时间，二人无话。
院落里，杏树的萎叶随风飘扬而下，落到两人的头上、身上，最后落到地上。
素素躲不远处，偷过门缝看着原是一对璧人的小姐和王爷，一颗心忐忑不安。
苏宁声仍旧装着一张冷脸，心里越发歉疚，这个人，她注定要伤害到底。她正等着安长临黑脸，默念道:生气，快生气啊……
不料对方却轻轻柔柔地道了句:“对不起！”
“唉？”苏宁声凤眸圆睁，怎么会这样？按一般剧情走，他不是应该伤心欲绝，拂袖而去么？
“你……”
安长临收起悲伤，微微一笑道:“声儿，我想让你做我的侧妃，你愿意吗？”
苏宁声讶然，侧妃？她可不愿去给别人做小老婆，更何况还跟自己的表姐共侍一夫，想想都觉恶心。
“茹妃娘娘不会同意的吧？”
苏府暗地里实属太子一派，深陷皇位之争，而茹妃和景王母子二人无依无靠，无权无势，自然不涉足其中为好，安长临若纳了苏府大小姐为妃，不知不觉中便搅进了这淌浑水。茹妃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母妃同意了～”安长临星眸闪动，绽放着温柔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嗯？”
苏宁声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此前安长临就曾多次要求娶苏宁声为妃，但遭到茹妃百般阻挠，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相恋多年却终没修成正果的原因。其实，苏宁声偶尔会想，若当初茹妃没有从中阻拦，或许现在，真正的苏宁声已经是个幸福的景王妃了，而她于初也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声儿？”安长临的笑脸瞬间凝滞，为何他在声儿脸上看到的不是喜悦，而是……复杂的读不懂的情绪？
苏宁声垂下眼帘，然后轻声道:“但是……我不愿意。”
苏宁声的话犹如寒冬里的水，生生地浇在安长临心上，刹那间凝结成冰，最后一点点碎裂。
“声……”
“王爷，我不愿意。”苏宁声看着安长临黯淡的双眼，不免同情，但同时心里又有些欢喜，因为她找到了让他死心的理由。
“我苏宁声，是不愿意跟其他女人共享同一个男人的。我的夫君，只能娶我一个。”
“什么？”安长临惊愕地看着她，仿佛方才所闻只是幻觉。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霸道的话。
虽是用来搪塞安长临的话，却也是苏宁声的肺腑之言，她受的是现代教育，绝不可能接受封建社会的三妻四妾制度。
“所以，王爷，日后不要再说什么纳我做侧妃的话了，除非你能休了您现在的王妃。”苏宁声淡淡一笑，眼里含着嘲讽，她算定了安长临不可能休妻，安长临和江云倾可是皇帝亲自赐婚，他怎么敢？
然而，苏宁声没有料到，她今日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在不久的将来却成了她与江云倾姐妹二人反目成仇的导火索。
“王爷做不到吧？”
安长临呆呆地沉默着，是的，他做不到～
这样残酷地对待一个痴情人，苏宁声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了，可这是为自己好，亦为他好。
“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么，王爷请回吧！”苏宁声不忍看安长临的脸色，遂头也不回地回了屋子。
门后的素素一时出了神，直至苏宁声推门进来。
“素素？你怎么……”这丫头一直在偷看啊？
“小姐，王爷他……”
苏宁声比了个“嘘”的姿势，低声道:“别说了啊，我意已决。”
素素还欲劝说，却被苏宁声一个瞪眼吓了回去，她自然尊重小姐的选择，只是王爷，实在是可怜。
苏宁声看着外面，安长临愣了许久后，才终于黯然离去。
不出苏宁声所料，两天后，眀慈院的刘妈妈来请。
苏宁声笑着问:“刘妈妈，祖母可说了叫我过去什么事？”
“大小姐一会儿到了就知道了。”刘妈妈和蔼地笑笑，心想这孩子个聪明的，只望她不会辜负了老夫人的厚望。
三人一同入得院子来，苏老夫人正在亭子下乘凉，欣儿银儿两人，一个捏腿，一个捶背。
苏宁声盈盈俯身:“祖母！”
苏老夫人睁开浑浊却有神的眼睛，拂了拂袖道:“声儿来了，坐吧！”
“是，”苏宁声挨近老夫人乖乖地坐下，笑眯眯地道，“祖母，声儿瞧您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真要活活把我们这些小辈比下去了呢！”
这马屁拍的，苏老夫人也不禁动容:“就你嘴甜～那还不是多亏声儿你的药膳？”
苏宁声故作震惊,装傻充愣道:“什么药膳？”
老夫人笑了，拉过苏宁声的手，这鬼丫头。
“好孩子，这一个月来，你亲手给祖母做药汤、药茶，祖母可都知道呢。”
苏宁声低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火眼金睛啊～”
这话说的是没错，她在这边演戏，老夫人自然一看便知，只是出于祖孙亲情，不愿戳破罢了。
“你呀～”苏老夫人宠溺地拍拍苏宁声的手，随即对银儿道:“去把东西拿来。”
一会儿的功夫，银儿手执锦盒自里屋出来。
老夫人接过锦盒，又递给苏宁声，慈祥的脸上尽是笑意:“打开看看～”
锦盒是由酸梨木制成，四四方方，盒盖经过精雕细刻，俨然呈现出芙蓉图案。
苏宁声打开盒子，只见一深绿色的玉镯静静地躺在里面，是上等的祖母绿，它通体散发着光芒，耀眼夺目，饶是苏宁声对玉无甚研究，也知道这是好东西。
“祖母，这是……”
“这镯子乃是波斯进贡之物，当年我出嫁时长公主所赐，这么多年一直放着，今日祖母便将它转赠给你。”
安阳长公主与苏老夫人情同姐妹，青都人尽皆知，会赏赐这么贵重的玉镯并不稀奇，只是苏宁声没想到，老夫人竟将它送给自己。
“祖母，这太贵重了，声儿怎么受的起……”
老夫人拿起镯子给苏宁声戴上:“傻孩子，祖母有好东西，不给孙女儿，能给谁？快收下～”
“可是……”这绿莹莹的宝贝一套在手腕上就觉得不舒服，苏宁声从出生来就没戴过贵重的首饰，更别说是价值连城的祖母绿了，她宁愿老夫人直接送她银子呢。
苏老夫人朝刘妈妈等人道:“声儿戴上才好看，你们说是不是？”
银儿附和道:“是呢，大小姐本就生得美丽脱俗，戴上这镯子更加高贵典雅了！”
欣儿、素素和刘妈妈三人连连点头称是。
苏老夫人把心爱之物送予苏宁声，一是出于怜惜之情，二是因为愧疚，这些年来她对这个孙女亏欠太多。
苏宁声听着她们的夸赞，便不好再推辞。
祖孙二人和乐融融地说了好些话，关系愈发亲近起来。
苏宁声用过午膳后才离开眀慈院。
刘妈妈见她走远，眉眼之间终于显露忧色:“老夫人，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老夫人闭着眼假寐:“是有关声儿的？”
“是～”
“说来听听。”
“今日老奴去大小姐的院子……”刘妈妈回忆着当时所见的情景，起初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大小姐的院子里空空荡荡，连个能支使的下人都没有，屋子也是无人打理，门窗桌椅十分破旧……”
这时，苏老夫人的眼睛睁开，随后微微眯起。
刘妈妈察觉到老夫人神色有所变化，没再敢讲下去。
苏老夫人的脸冷了下来:“看来，这府里还有太多我所不知晓的事。”
她本以为李月芳再如何善妒，也该是个懂分寸的，如今想来是她看错人了。
玉萱院又是一阵“血雨腥风”，玉瓦瓷器碎了满地。
“你说什么，祖母竟然把价值千金的祖母绿镯子都送给她了？”
苏宁萱的一张脸蛋胀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就要气竭。青儿和红儿两个丫头低着头站在下首，任由那滚烫的茶水溅在身上。
“苏宁声，你可真够有手段的～”
青儿见苏宁萱毒蛇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碎片，背上顿时起了一股寒流，她战战兢兢地说:“厨房的人说大小……”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又改口道:“她，近一个月来都会到厨房给老夫人准备膳食。”
苏宁萱冷哼一声，没想到，那个贱人竟趁她“养伤”期间去讨好老夫人，真真可恶！
红儿谄媚道:“小姐，您跟老夫人十几年的祖孙亲情，哪是她短短一个月能比的，明儿个您亲手做了梅花糕去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一乐，谁还记得她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