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梦中的二十年

颜漠一行三人吃过早点，整理了一下行李，买了些路上吃穿用的东西就离开了金川城。

马蹄哒哒的声音被喧闹的人群淹没，马车上的三个人没有说话，相互沉默着向南方驶去。

“哒哒哒……”马车逐渐远离了金川城，到了郊区，然后是远郊，一直到荒无人烟的路上。

离城市很远的道路上，两边树木丛生，有鸟雀的叽喳声和野猫野狗在树林里穿梭的身影。

寥无人迹。

夏末秋初的风偶尔出现，吹动树木的簌簌声，扰乱鸟儿的休憩。

马车上的三娘看着对面坐着的颜漠，她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三娘看着颜漠的腿，从发下颜漠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如果调理的好，颜漠的幻世之毒应该就能解的差不多了。

不会有性命之忧，也不会发生精神错乱和失心疯……

颜漠的头一点一点地晃动，一会儿后猛地一低头，醒了过来。

颜漠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接着又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头还在一点一点地上下晃动。

三娘无奈得笑了笑，摇了摇头想，颜漠不过是比自己小了三岁，为何如此像个小孩子。

三娘地走向对面的颜漠，轻轻坐在她的旁边，将淹没的头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颜漠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像一只恬静的猫咪。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

三娘温柔地看着颜漠笑了笑，干练清冷的面容上透露出的全是与“毒医”身份大相径庭的母爱的温柔。

马车哒哒，车上的人默然无声，车内却充满温馨。

一身红衣的赵綮专心地赶着马车，他的脸上，是另一个人的面容，平平凡凡，甚至遮掩了他原本孤傲凛然的气势。

马车上，一位颜家小姐，以为毒医，一位多面鬼刹。

马车经过的地方扬起尘土，随着风上升在半空中，转而又缓缓沉淀在路上。

颜漠靠在三娘肩膀上，终于沉沉睡去。

头脑一阵阵眩晕感，颜漠又进入了梦境。

梦里的颜漠睁开眼睛，疲乏的感觉一扫而空。

灰蓝色的大理石天花板，潮湿的空气，身下华丽柔软的高端的床铺，颜漠知道，自己还在古堡里。

这是“自己”的房间，华丽的装潢，用心的设计，还有温暖的阳光……

颜漠自己知道无法控制这一句身体，所以放弃自主行动的想法，只是在身体里看着“颜漠”行动。

颜漠依旧是那样面无表情，她看了看身边没有什么人，就自己下床，穿上鞋走出房间。

刚出门，颜漠的脚甚至还未来得及踩在走廊的红毯上，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女子。

与“自己”一般高的女子，穿着长摆女仆装，因为出现的太匆忙，不小心撞上了刚出门口的颜漠。

颜漠坚如磐石，被女仆撞到了身形也没有晃动，反倒是冲过来的女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女仆发出一声低呼。

颜漠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揉着屁股的女仆，她看起来比自己大很多，像是有三十岁了。

女仆的面容感觉很熟悉，就像是……

“啊，小姐你醒了！”女仆抬起头看到了颜漠，惊喜地喊道。

“嗯。”颜漠清清冷冷地回了一句。

在身体中的颜漠此刻吃了一惊。

这声音像是西码的声音……

这是西码的妈妈？

按照颜漠对“自己”的了解，这个变成人类的“颜漠”性情极其冷清，此刻怕是会绕开西码妈妈走出门去。

这个人鱼变做的人类，让颜漠感到冷血，让人感觉它没有人类的感情。

但是此刻，这个有着冰冷体温的颜漠却缓缓蹲下，透着一股良好的修养和优雅，温柔的将西码妈妈扶起。

“西码，太莽撞了。”冷清的少女说出冷清的话语，却透着温柔的感觉。

身体内的颜漠有些震惊。

她重新审视了这个清冷的“自己”，发现尽管还是面无表情，尽管说出的话语很少，但她眼中有流光闪动，那里面分明是人类的丰富的情感。

颜漠知道，上一次在梦中因为灼热的痛感而昏迷，一直到现在颜漠”醒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她一定经历了什么，让她变化如此之大。

有了情感，还学会了说话……

但是……西码？

颜漠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仆，倒是真的和西码相像，声音也透着相似，但是……

但是上一次自己昏迷的时候西码还矮自己一头，是个小孩子啊。

难道这次醒来看到的，是“自己”二十几年以后？

“既然小姐行了，那西码帮你梳头换衣吧。”西码拉着颜漠的衣袖将她重新拉回房间，到落地镜前。

西码触碰到自己的时候，身体内的颜漠想起上一次被触碰时那灼热的疼痛，下意识想缩手，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表情冰冷的颜漠丝毫没有反抗。

不过还好是衣袖。颜漠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过，“自己”居然不排斥这亲昵的举动。

现在看来，“自己”也不是很冷血。

落地镜前，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儿，白皙的面容，清冷无情感，只有一双波光潋滟的猫一般的眼睛，透着几许人类的温暖。

她的身形样貌，与这梦境中的二十年前别无二致。

尽管时光流逝，年幼西码的西码已经变成了如今成熟的模样，颜漠的面容还是丝毫未变，生命鲜活如初。

落地镜上，曼妙的身躯上是西码刚刚帮助自己穿的落地长裙，水蓝色的裙，是“自己”喜欢的颜色。

“走吧。”颜漠清冷地说出这两个字，冰冷的就像冬天冰断裂的声音，清脆，寒凉。

还好西码并不知道什么是冬天，她只是觉得小姐自从二十年前走出水池，学会了说话，整个人都平易近人，和大家相处的都很好。

淹没走在前面，西码紧跟在后，在走廊上偶尔碰见几个家仆，也都温和地向着面无表情的颜漠微笑，而颜漠，也是礼貌地轻点都作为回礼，有时候还会微微弯一下腰。

身体内的颜漠看着这一切，她能感到“自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是那个刚刚从冰冷刺骨的水池里出来的冷血的人鱼，不再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女。

她开始，越来越像一个人类。

颜漠踏着古堡走廊上的红毯登上古堡的三楼，三楼是自己父母，也就是西码口中的老爷夫人的卧室所在的楼层。

二十年过去了，颜漠对古堡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她避开几个有着缺口的楼梯，尽管大理石的楼梯有些湿滑让人很容易滑到，但她现在十分习惯用双腿去行走，她信步走在楼梯上，一直到达父母的卧室。

走廊上有几个家仆，他们看见走上楼来的颜漠，弯腰行礼，告诉颜漠老爷和夫人还未起床。

人老了以后，总是会贪睡。这也许不是他们的本意，却被衰老强迫不得不休息。

颜漠向仆人们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回过头对西码说：

“我自己进去，你去清理水池。”

“是。”西码行过礼转身去地底清理水池。

水池建在一楼之下，很是隐秘，若不是古堡内部的人，根本不知道这古堡之下还有一层，这一层几乎都是水。

颜漠在还是一条人鱼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去自己的水池，除了父亲和母亲。当然，那个时候自己除了父亲和母亲也没有见过其他的人类。

后来，颜漠不知为何就变成了人类的模样，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西码，西码也是唯一一个见过颜漠人鱼形态的家谱，老爷和夫人也就让西码负责清理小姐的水池了。

其他家仆禁止进入地下一层——颜漠的水池。

不得不说，在西码清理水池之前，一直是两位家长在不辞辛苦地照顾颜漠啊……

西码拿着拖把挑了一个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进了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没有什么阳光，整个水池看起来很是阴暗。

西码关上身后的们，走到墙边将烛灯点亮。

整个一层楼瞬间亮堂了起来。

西码拿着拖把拖干净了水池以外的地面上的水渍，坐在台阶上看着水池休息。

其实水池里面非常干净，根本不用换水或是清洗。当然，小姐也从来不允许除了老爷夫人以外的人进入到水池里面。

西码在这里清理过很多次了，从未找到能给水池换水的方法。

那一片小水池，现在没有一丝波纹，平静清澈的就像一面镜子。

真是干净的水池啊……

小姐每天都会下来边做人鱼的样子来畅游会一儿，自己就负责将地面上剪出来的水拖干净。

话说西码第一次见到小姐变成人鱼的时候吓了一跳呢，她看到小姐躺在地上，表情狰狞，脸色苍白，冷汗直冒，非常痛苦的样子。

然后小姐的耳朵变得尖尖长长，牙齿也变得又长又锋利，双腿逐渐并拢在一起，长出了水蓝色的鱼鳞。

第一次看小姐变成人鱼的时候她十分的痛苦，但是便做人鱼后的小姐……

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