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演戏高手
李月芳依然笑意满满，心里却早已怒火乱窜，那个死丫头说苏宁声今日出来与男子私会，她这才打着大小姐出游受伤的幌子兴冲冲地带了一众下人来寻找，这不，大夫都叫来了，这会子却连半个男人的影子都没见着，白忙活了半天，怎能叫她不窝火？
李月芳沉下脸，厉声道:“大小姐好好的在此，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奴才敢如此诅咒大小姐，谎称大小姐出事了？”
她身后的丫鬟们吓得瑟瑟发抖，无人敢吱声，唯有桂妈妈反应过来，垂着头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道:“回大夫人，是敏儿那丫头，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奴婢信以为真，这才……是奴婢的错，请大小姐责罚！”
随后，名唤敏儿的小丫头泪流满面地也跟着跪下认错，说是她在苏府门口听有人说一名身穿海棠锦裙的小姐受了伤，心急之下误以为是自家的苏大小姐，酿成了现在的大祸。
苏宁声静静地欣赏着现场表演，不禁都想给李月芳和桂妈妈颁个奖了。她面上始终挂着浅笑:“桂妈妈既是不知情，又何罪之有呢？你们二人先起来吧！”
从小就听过一句俗话，被别人跪多了可是会折寿的，她还想多活两年呢！
桂妈妈和敏儿连声道:“谢大小姐！”
李月芳敛起怒容，温和笑道:“声儿，你无事母亲便放心了，不过这游湖泛舟一个人太危险了，怎么说也该让丫鬟陪着你才是！”
“多谢母亲关心，我下次会注意的～”
“嗯，你游湖也游完了，要不与母亲一同回府吧？”
苏宁声心下暗骂，跟你走一路，我会憋死的，她说道:“我还想多走走呢，前两日病着在床上躺久了，骨头疼！”
李月芳拍拍她的手背，用亲切至极的口吻道:“那好，玩累了就早些回府歇息，切莫再生病了！”
“是，我知道了～”苏宁声十分乖巧地福了福身，“母亲一路慢走！”
上演了好一副母慈女孝的戏码，李月芳才由侍女们簇拥着离开。
素素先前一直在强忍着不让自己颤抖，此刻仍心有余悸:“小姐，吓死我了，好在大夫人不曾看见世子爷！”
苏宁声的脸霍地冷下来，李月芳的出现不可能没有理由，然而现下她没有时间想太多，长夜还在水里呢。
“长夜，长夜！”
苏宁声大声呼喊，岸边土地泥泞，她素净的裙角已粘上污垢。
黑球也正焦急地寻找，方才多亏他眼尖，提前发现李月芳等人，及时躲避到了远处。
须臾后，水中有动静传来，“噗～”地一声响，安长夜摇摇晃晃地从水里站起来。
“世子～”黑球连忙奔去。
“长夜！”
“世子！”
苏宁声和素素也跑过去，将人拉上岸。
安长夜身上的衣袍因浸湿而紧贴身体，原本高束的头发也已散乱，幸而是炎夏时节，湖水倒并不冷。
“快把外衣脱了，趁着大太阳把衣物晒干，否则会着凉～”苏宁声说着竟亲自动起手来，旁边的黑球和素素两人目瞪口呆。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安长夜，他低头看着苏宁声，身体僵直站着。
苏宁声察觉异样，抬眸望了望安长夜，见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看，忽然意识到这么做不妥，她把安长夜当小孩看，又在二十一世纪长大，自然不拘小节，但古人不同，他们的观念是男女授受不亲。
她尴尬地轻咳了两声:“黑球，还不快给你家世子爷收拾收拾？”
黑球立刻给安长夜褪下长袍，挂上树枝，后又找来柴火点上。
苏宁声看着火堆旁的安长夜，他身上不多久就干了，只是一头青丝乱糟糟松垮垮的，还插着几根水草。
“我给你整理一下头发吧。”
安长夜傻乎乎地笑:“好啊！”
苏宁声细细挑出水草，玉指轻轻在发丝间穿梭，寥寥几个来回便将其恢复原样。
中途出了不愉快之事，几人再无心游览，便不再逗留，就此离开翡翠湖。
安长夜不愿分别，硬是不肯回府，苏宁声几番劝说下，只好答应改日再出来游玩。
回到苏府，苏宁声坐在桌旁，食指一下一下敲打桌面，思索今日种种，桂妈妈和那敏儿丫头的说法自然不会是真，那么，李月芳亲自去到翡翠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苏宁声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
“素素，素素！”
素素正在铺床:“小姐，何事？”
“今日在翡翠湖，大夫人问了你什么？”
素素摇摇头道:“当时大夫人急匆匆的样子，并未多问，只问小姐你在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奴婢便答，小姐您独自游湖泛舟去了，不过，大夫人好像不相信，还不停地往湖面的方向观望。”
苏宁声冷笑，果然，李月芳要找的并非她，而是与她一起的安长夜，准确的说，是她幽会的男人。
“去叫红桃绿柳来伺候吧！”
素素一时不明白:“小姐，您不是一惯不喜太多人伺候吗？”
“丫鬟们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这个主子自当跟她们多亲近亲近，以免下人们以为我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苏宁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素素功力尚浅，心里藏不住事儿，所以眼下还不能透露她的盘算。
见过安长夜且知道她今天要跟安长夜出游的人，除了素素，便只有红桃和绿柳，给李月芳通风报信的人定是这二人其中之一无疑。
不多会儿，红桃绿柳捧了热水进来，二人皆脸带笑意，她们来了这么多时日，从未有过近旁伺候大小姐的机会，最多只是用膳时亲近些，今日大小姐居然唤她们来，那就说明大小姐开始把她们看在眼里了。
绿柳双手奉上芬芳的布巾:“大小姐擦脸吧～”
“嗯～”苏宁声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绿柳生得十分秀丽，白皙的瓜子小脸，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窝，梳着丫鬟头式，身着桃红直袖衣裙，打扮干净又利落。
相比之下，红桃脂粉略施，头上戴了根银钗，同样的穿着，同样的瓜子脸，却美丽中带着妩媚。
两个丫头垂首候在一旁，苏宁声擦完脸，将布巾递给红桃。
红桃伸手恭敬地接过，手腕上鲜红通透的玉镯露了出来。
苏宁声假装没有看见，心中有了定数，按这镯子色泽来瞧，绝非普通货色，更不是红桃这种丫鬟能佩戴得起的。
虽然心中有了猜想，但还不能完全确定，于是第二日，苏宁声叫来罗妈妈，吩咐她秘密去调查红桃绿柳两人的过去。
罗妈妈回来后进了里屋禀报。
绿柳五岁入的府，一直在贤芳院当差，做洗衣打扫的粗活，做事勤恳，不多嘴，是个机灵的丫头，爹娘早逝，家中只有大哥和嫂子，素无往来。红桃也是五岁入苏府，在玉萱院做四等丫鬟，家中早已无人，不过，她还有个姨母，也在苏府当差。
听到这里，苏宁声浓眉一挑，问道:“是谁？”
“回大小姐，是大夫人房里的桂妈妈。此事没几个人知道，奴婢也是拖从前相熟的几个妈妈问了才得知。”
苏宁声明媚的眸子里透着七分笑意，三分玩味，李月芳竟往她这里放人，那这颗棋子她可得好好利用才是。
“有劳罗妈妈了，”苏宁声笑着起身，从袖口拿出一宝蓝色锦袋，“这是一点酬劳，妈妈收下吧！”
罗妈妈一看那袋子便知份量不轻，推却两下后笑着收下了。
眀慈院。
欣儿银儿搀着苏老夫人在院子里散步。
“老夫人今日气色很好呢！”
“是啊，笑容也多了！”
刘妈妈笑道:“可不是吗，老夫人这是知道大少爷年底就要回来了，高兴呢！”
听到“大少爷”三个字，苏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苏府的大少爷苏少陵自请去西北参军，五年未曾归家，虽然多年来一直与家中互通书信，但苏老夫人只能睹物思人，心里对这个孙儿反而越发想念得紧。
“扶我去花园走走吧！”
老夫人平时极少出眀慈院，如今心情大好，精神也爽利了，突然有了兴致。
欣儿银儿小心地扶着苏老夫人，一行人出了院子。
刘妈妈瞧着光滑的石子路道:“老夫人慢点走，昨日下了些雨，路滑呢！”
苏老夫人淡淡笑道:“你呀，二十几年了还是瞎操心，有两个丫头扶着呢，怕什么！”
这边正说着话，却闻不远处几个丫鬟在嘀咕什么。
“如今大小姐可真老夫人宠爱呢。”
“说到这个，谁能比二小姐更得宠呢？”
“哎哟～还得宠呢，二小姐都被老夫人禁足了。”
“是啊，是啊，依我看啊，二小姐恐怕要让大小姐给压下去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夫人是宠大小姐，可是二小姐有大夫人撑腰啊，老爷也更亲近二小姐，这将来谁压过谁还真不好说呢！”
丫鬟们还欲继续讨论，却听见背后有人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