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子衿子悠

因医馆内人手不足，林叔唯有亲自上阵，他先诊了脉，对姐姐说道:“不用担心，你妹妹是饿慌了，体力不支晕倒的，我开点药给她喂下去，很快就能醒来。”

姐姐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劲儿地谢过林叔，噗通一声跪下:“大夫，我……我没有银子，我……”

林叔将她扶起来，一脸和蔼地说道:“今日施医赠药，无需银子！”

这么一来，小姑娘又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谢谢，谢谢大夫救命之恩！”

素素随林叔去帮忙熬药，苏宁声看着落魄的两姐妹，真不知道她们一路上吃了多少苦。

“放心，你妹妹不会有事的～”

小姑娘紧紧握着她妹妹的手:“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没有妹妹的！”

苏宁声心想，她们姐妹年纪尚小，在青都无依无靠，即便度过此难关，今后也不一定能生存下去，倒不如……帮一帮她们。

喝了药不久后，妹妹醒转过来，姐妹俩相拥而泣。

苏宁声笑了，患难中的情感才最坚韧，不像苏家姐妹，安逸中长大的孩子，个个都将心思放在了阴谋和算计上面。

“你们可愿意跟我回去？”

姐妹俩睁着眼珠子，满脸的不可置信，之后喜极而泣:“我们……我们愿留在姐姐身边，为您做牛做马都愿意！”

一旁的素素笑道:“不需要你们做牛做马的，只要好好陪在小姐身边就好了！”

苏宁声向林叔要了几副安神的药，直接回了苏府。

从苏府大门到妍声院的路上引来不少怪异的眼光，下人们都不明白大小姐为何带两个乞丐回来，但都只暗自诽腹，不敢多言，要知道，如今的大小姐可不似从前了，他们没胆子多嘴多舌。

回到妍声院，苏宁声吩咐素素带两个小姑娘去洗漱，再去小厨房煮安神茶。

素素带着换上丫鬟装扮的两人来到内室。

“小姐，她们洗漱好了！”

苏宁声抬头一看，若说方才有九分相像，那么现在就有十分了，两姐妹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她们娟秀的脸上稚气未脱，浓眉杏眼，唇畔粉嫩，饶是容貌尚未长开，也看得出来是标准的美人坯子。

“大小姐！”两人屈膝行礼，方才素素已经教了她们些简单的礼仪。

苏宁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是子衿，奴婢的妹妹是子悠。”

子衿子悠生于清贫之家，母亲是绣娘，父亲是当地村子里唯一的秀才，在此次旱灾中，双亲和乡亲们都死了，她们是幸存者。

“好名字！”苏宁声兀自说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不愧是秀才起的名儿。

“子衿子悠，从今往后你们便留在苏府了，只是苏府不比你们从前住的地方，在这里，说话、做事皆不能随心所欲，相信这些，素素都已跟你们说过了。”

“是，奴婢明白！”两人齐齐点头，大小姐能收留她们，已是莫大的福气，她们又怎可以给大小姐添麻烦呢？

苏宁声盈盈一笑:“一会儿你们随我去趟眀慈院，见过老夫人，好好表现哦！”

方才穿过整个苏府，她把子衿子悠带回来的事定然已传到各院了，李月芳恐怕会拿此事来中伤她，是以，还是主动去老夫人那里说明为好，这亦是对她老人家的尊敬。

眀慈院里，李月芳已坐了一会儿了。

苏宁声领着子衿子悠上前行礼，她料定李月芳会来，却没想到这么快。

苏宁声亲昵地挽着苏老夫人的手，甜甜地说道:“祖母，听闻您近日睡得不好，声儿今日特意给您煮了安神茶，您睡前喝一些，保管有用！”

苏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还是声儿有心，乖孩子～”

随后吩咐欣儿将安神茶捧下去温着。

李月芳也陪笑道:“声儿真是孝顺呢～”

她慈眉善目地笑着，灵眸一转，视线落到子衿子悠身上:“咦，这两个丫头面生得紧，不像是妍声院的啊！”

苏宁声淡定地笑了一笑，她就知道李月芳会提这茬儿。

两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紧张得掌心出汗，她们在村子里长大，还从未到过这种豪华之地，见过这种场面呢！

“哦，我正要向祖母禀报呢，这两个丫头是西北逃难来的难民，今日在街上饿得晕倒了，我见她们可怜，便赏了一顿饭，又想着，她们无亲无故的，与其任其在青都自生自灭，倒不如带回苏府来，咱们尚书府素来乐善好施，我作为大小姐自然应该做表率，所以就擅自将这两姐妹收留了。”

苏老夫人尚未做声，李月芳抢先道:“声儿你有怜悯之心是好事，只不过这二人来历不明，贸然往府里带，似乎不太妥当啊！自古人心不古，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岂不是引狼入室？”

“母亲教训的是，是我欠考量了！”苏宁声一副自责的模样，“但是，祖母，子衿子悠肯定不是坏人的！”

虽说苏老夫人也不赞同留下两个丫头，但一见孙女委屈的样子，心一下就软下来，静立着的子衿子悠，看模样，倒是挺招人喜欢的，遂说道:“如此，便留下吧！”

苏宁声美丽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容:“谢谢祖母！”

子衿子悠是聪明伶俐的孩子，当即下跪叩谢:“谢老夫人！”

“嗯～”苏老夫人将目光移回苏宁声身上，“晚膳快好了，与祖母用完膳再回吧！”

“好的～”

李月芳坐在一旁，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嫉恨不已，她的女儿在禁足，苏宁声却在此享乐，当真是不公平！

李月芳声称有事要忙，早早便退下了，苏宁声吃过晚饭，也回了妍声院。

夜晚静悄悄的，苏宁声躺在床上，脑子里忽然浮现那戴面具的男人，如此冷然的人，真想看看他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子衿子悠在妍声院做二等丫鬟，素素耐心地教了她们两天礼仪规矩，现如今与其他早几年入府的丫鬟并无两样了。

她们在纯朴的乡下长大，心性单纯，为人老实，干活从不偷懒不说，还时常帮着院里的丫鬟们洗衣扫地。妍声院的丫鬟妈妈们原本瞧不起这二人，对其冷眼相待，但不出几日便完全改观了。

许是年龄小，生得水灵可爱，苏宁声十分喜爱这两个丫头，平日里除了让素素陪着外，也尽量把她们留在身边。

苏宁声是个闲不住的人，以前工作忙，好容易放两天假，也不愿在家里休息，更愿意出去走走，哪怕只是一个人。于是，没在妍声院安生两天，又出府溜达去了。这次，她只带了子衿和子悠。

子衿子悠初到青都，于她们而言，所见所闻都及其新鲜，两人一下两眼放光。热闹的街市、华丽的商铺、漂亮的首饰、美味的吃食，这些都是她们前所未见的，也是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苏宁声像带着她们悠闲地东逛逛西走走，就像领着自己的妹妹一样，偶尔买些小吃塞给她们，她们也欣然接受，毕竟不像大户人家的丫鬟们自小受阶级制度熏陶，在守规矩方面没有那么死板。

几人来到一个面具摊前，各式各样的面具摆放着，子衿子悠立刻移不开眼。

“吼～”

一张长毛鬼面脸突然挡在眼前，吓得两个丫头惊叫一声，顿时小脸煞白。

“哈哈哈哈，是我～”苏宁声卸下面具，笑得前仰后翻，“哈哈，好玩儿，好玩儿～”

子衿子悠愣愣地回过神来，自家小姐已走远了。

“小姐，等等我们！”

苏宁声把玩着手里的面具，一时不察撞上了一个人。

苏宁声致歉后便继续走，哪知道却被拦下。

“苏大小姐，你撞到我了，不该补偿一下么？”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他身边还站着两个锦衣华服的同龄男子，身后跟着四个家丁，看样子是富家子弟，不过瞧这贼眉鼠眼的，却更像是浪荡的登徒子。

苏宁声心下狐疑，他怎么知道她是苏府大小姐？

“我方才已经道过谦了！”

另一个穿蓝色长袍的道：“我兄弟都被你撞出了内伤，道个歉就够了？”

苏宁声给了他们一记白眼，内伤？这分明就是耍流氓。

“哦，受内伤了？”她嫣然一笑，看得那三个人眼睛都直了，果真是美若天仙啊！

青袍男子指着自己的胸口上前说道：“是啊，不信你给哥哥瞧瞧～”

苏宁声浑身一阵恶寒，差点没吐出来，眼角的余光瞟见大叔放在地上的扁担，当即捡起来横空一甩，青袍男子脸色大变，连忙闪躲。

苏宁声一手拄着扁担，一手叉着腰：“哈，蹦哒得跟兔子似的，看来没事儿嘛～”

“你……”男子气极，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让一个丫头片子戏耍了，这如何得了？

“怎么样？耍流氓，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

另外两名男子看得呆了，这么泼辣的大家闺秀还真是从未见过！

“哼，一个黄毛丫头，本公子还就不信治不了。”青袍男子气得面目狰狞，拿着一根竹棍扑过来。

“打女人，不要脸～”苏宁声毫不示弱，拎起扁担与其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