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群主之病
第十七章 郡主之病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原本湛蓝的天空如同蒙了一层黑布,只能透进来零星的星光,升起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不由叫人惴惴不安。
望月快步回了含宁轩,就见芊芊站在外边,一见自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末了道:“侧妃叫你盯着椒香殿的动静,可没叫你不知道回来。”
狗仗人势,望月习惯她这幅样子,当即不恼也不怒,陪笑道:“芊芊姑娘说的是,奴婢发现了动静,这便回来了,刚才椒香殿召见了王爷最信任的王太医,还劳烦芊芊姑娘禀报给侧妃。”
芊芊眼眉一挑,扫了眼望月道:“算你还懂事。”说罢,扭身便去邀功。
待她说完,林幼音颤颤的垂着睫毛,带着一丝柔弱道:“怕是查出来了,你猜我们的王妃会怎么给我扣帽子呢?”
“怎么样扣,还不都在侧妃的掌握之中。”芊芊恭维了一句,又有些可惜道:“就是侧妃喝了那么久的做胎药,这熏了三个月的熏香,全都白费了。”
林幼音眼中闪过一丝隐晦,小拇手指头上戴着的鎏金镂空雕纹护甲掠过桌面,发出刺啦的声音,她好似听不见一般,幽幽道:“自从唐氏去世,我就在没往自己身上熏麝香,还喝了那么久的药,可还不是什么用处没有。别说有孩子,便是月事都不准。这身子,是彻底的坏了。”
她眼中闪过滔天的怨恨,当初她姨娘受宠,正室夫人怕庶子动摇嫡子低位,便在给姨娘的熏香里掺了麝香,还得与姨娘日日住在一起的自己,都不能生育。
可既然自己都不能生育了,那么凭什么别人还能生儿育女?
芊芊一见她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赔笑道:“侧妃不是有小郡主么?奴婢听说她在王妃那,好一顿的闹,也不枉每次熏上王妃爱用的香,在蒙着她眼睛抢走她的玩具。”
林幼音对唐氏留下来的孩子没有丝毫的好感,闻言一哼:“从杨寻彧进门,我就教导她,小半年要是都弄不明白,蠢都蠢死了。”
芊芊连连附和,林幼音心中颇为不平衡,越想越来气,她柔柔一笑,轻声道:“把望月叫进来。”
芊芊立即去把人叫了进来,望月一副怯怯的样子,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林幼音看着她那样子,打从心底升起一种优越感,温柔的声音中透露着高傲:“望月,你一直在伺候小郡主,做的都很不错,本侧妃这有个东西,你便收下吧。”
芊芊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从梳妆匣里拿出一样东西来,正是一块玉佩,上头刻着彧字。
望月一副茫然的样子,芊芊告诫道:“这是王妃送给你的东西,目的是要你害侧妃,所以在侧妃的熏香里加了麝香。”
望月一个哆嗦,扑通跪在地上,连忙摇头道:“奴婢不敢啊,奴婢不敢!”
“瞧你吓的。”林幼音掩嘴一笑,轻声细语道:“你别怕,不会有事的,只要你认下,我自会保你安全,而王妃身边的探月同样也会反水,附和你的话,到时候你们两个我都会保下来,而且会给你一笔价值不菲的财物,送你出宫去。”
望月露出犹豫的神色,一般来说宫女要等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提前出宫的确非常有诱惑力。
林幼音一见事成了,露出一个深深的笑意。
殊不知,望月心中在冷笑,想要害公主,这手段也拙劣了点?而面上,她无力的叩首,“奴婢遵命。”
在猎猎作响的风声中,噼里啪啦的摔裂声从殿内传来,清晰可闻。
廊下,数朵丛生于小枝顶部的淡红色花朵被风吹的险些跌落枝头,待风停,它依旧傲然挺立,树小而枝叶扶疏,大有逸致,似一个傲骨铮铮的君子,可是周身却紧紧缠绕着菟丝子,枝条因此产生缢痕。
菟丝子紧追不放,不断分枝攀缠果株,彼此交织覆盖整个树冠,纠缠不休,不分你我,像极了一双人。
可惜此时没有谁会去观赏它,人人都在注意殿内的一阵摔打声被撵出来的探月和香草在殿外听的是心惊肉跳,探月忍不住低声道:“王太医进去说了一句什么,王妃就把咱们撵出来了?这殿里面就没消停过,难不成王爷和王妃……”
香草使劲瞪了她一眼,“闭嘴。”同时心里发慌,探月没听见,自己可是听的清楚,王太医说……
“小郡主体内含有麝香,而且日子不短了,至少有三个月。”王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把年纪的人了,弯着身体,像是一个大虾。在深宫久了,什么没见过,但是若说起害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可谓是头一件。
毕竟女儿身没有继承权,谁会这么费力不讨好呢?
寻彧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小郡主,轻声道:“王爷息怒,郡主还在睡觉。”
拓跋韫“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只有脚边一地的脆片昭示着他曾勃然大怒。他站起身,去了外殿,吩咐道:“见奶娘进来。”
寻彧应下,然后又听他道:“去把林氏给我叫过来。”
殿内并无婢女,寻彧起身开门,叫香草去寻人。此时殿外的天空中凝聚了乌云,黑压压一片,太阳的光芒被隔绝在外,只有云块边缘散发着灰白的颓废之色。
风中夹杂着冷意,寻彧一个哆嗦,关上了门,走在安静的殿中,悄然而立。
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有些人吃了无数次教训还不长记性,那么久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林幼音很快走了进来,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拖过地面,身姿娇弱,发挽乌云,面上略带浅笑,双手重叠做了个礼,指排若削玉。
“给王爷请安。”
拓跋韫没有叫起,指尖敲打着桌面。因为天气的阴暗,殿内点上了烛火,幽幽的光芒泛着冷光,叫人不自觉的发冷。
林幼音抿了抿嘴,委屈道:“妾可是做错了什么?还请王爷明示。”
拓跋韫压抑着愤怒,一字一句道:“王太医说依依身体中有麝香,这究竟是着怎么回事?”
他如今已有二十一,成亲五年,膝下却只有一女,不得不叫人感叹一句子嗣缘分太过的薄,因此对于这个女儿,极为的珍爱。
林幼音掩嘴惊呼,全然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哭泣道:“怎么可能?妾身日日和小郡主在一起,小郡主的没一样吃食都是妾身过嘴的,绝不可能啊。”
拓跋韫挑眉,似想到了什么,不经意的望了寻彧一眼,后者坦然回望,眸中如同湛蓝的天空一般洁净,丝毫没有畏惧与退让。
他率先收回目光,指着王太医道:“给侧妃把脉。”
王太医依言而行,把一条帕子盖在林幼音的手腕上,搭在上去,半响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颤巍巍道:“侧妃身体里也有麝香,最起码熏了三个月。”
林幼音动了动唇,一副震惊的样子,眼泪顺势涌了下来,“都是妾身不小心,被别人算计了,却不想连累了小郡主,求王爷责罚,不然妾身泉下有知,实在是无颜面对唐姐姐。”说罢,闭目流泪,晶莹剔透的泪珠低落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惹人怜惜。
提及原配,拓跋韫眉头一动,“去将所有人都叫来。”
“不可。”寻彧欠了欠身,“都是妾身管理后宅不严,叫宵小之辈钻了空子,是妾身的错,可是若是叫外人知道,难免要说王爷治家不严,要做文章的,依着妾身看,不如叫妾身的人去私底下查一查,回头对外只说妾身去林侧妃那坐坐,却丢失了东西,叫人去寻。”
拓跋韫指尖一顿,神色犹疑,良久清了清嗓子道:“来人,香草,去查查侧妃屋内有什么东西被人做了手脚。”
寻彧冷眼看他,香草是他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让香草去查,便是不信自己。她有些发冷,原本对拓跋韫略微的心动,霎那间烟消云散。
拓跋韫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想解释自己只是更相信香草的办事能力,却觉得欲盖勋章,干脆闭口不言。
跪在地上的林幼音见两人之前的气氛,拿起月白色的帕子拭泪,却是遮住了一抹笑意。
香草带人搜查,很快就将望月以及一个青花缠枝香炉带了进来。她道:“奴婢去了就瞧见这个奴婢在偷偷摸摸的倒什么东西,很是可疑。”
王太医捏了一把香灰,闻了闻道:“这里面的确是有麝香。”
林幼音立刻凄厉的质问道:“望月,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这么对我?望月……”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看向后着的探月,目光闪烁:“探月,难道……”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将一切都暗示的非常明显。
屋内寂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闻,拓跋韫望向寻彧,似乎期待着她解释两句,寻彧却什么都没说。
他很失望,自己确定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却不确定自己会相信她的解释。
而一旁的望月也已经跪下,眼泪刷的流了下来,连连求饶:“的确是奴婢助纣为虐,求王爷饶命啊,不要牵连探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