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这份惊喜怎么样

走在去往Nico家的路上，我打开手机，三个未接电话全是Nico的。

“喂，Nico？”

“嗨，我在家没等到你，就去咖啡馆找你，你的同事告诉我你在和一个朋友吃饭，我就先回来了。”

“啊，不好意思啊，我上班没看手机，谈事情时也没看手机，让你白跑一趟……”我在心里骂着自己，又做了一件对不起Nico的事。

“什么叫白跑一趟啊，你没事就好了，你现在在哪？”

“在路上，马上就到了。”

我挂了电话，停下脚步。

昏黄的灯光照亮漫漫长路，北斗七星高高地挂在夜幕上，我仰起头，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一切，Aaron的事冲淡了我去看Mik的兴奋心情。——天啊，为什么会冲淡我的兴奋心情？这种恐怖的想法让我连自己都怀疑起来。

“你也不敢相信自己对Mik的感情了吧。”

“妈呀！”我被黑夜里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是——我——哦——”这次声音又变得颤抖起来，一个小小的黑影慢慢地浮现在灌木丛前。

“奶、油！我艹，你大晚上的要吓死我啊，还变声！”我狠狠地挥手把它打散，它很快又恢复了原形，嬉皮笑脸地看着我。

“咋啦？最近不开心？”奶油在我眼前飞来飞去，“笑一个嘛！”

“你先消停会，Nico等我回去呢，我睡觉前和你聊。”

我把“奶油”扔在身后，快步往回走。

“你怎么这两天和Nico住在了一起？”奶油穷追不舍。

“说来话长，”我踢着路上的石子，越踢越欢快，“我和史密斯婆婆闹掰了，Nico的爸妈这两天不在家。”

“可是，”奶油这个大大咧咧的小东西语气里竟然透出了犹豫，“这样住在一起真的好吗？”

“哪里不好？都是女孩子啊……”奇怪，我的语气里也有些许犹豫。

为什么奶油的疑问和我心里想的一模一样？我又转念一想——Nico对我这么好，真是吃饱了撑得想那么多。

我不理它，快马加鞭，跑到了Nico家。

“回来啦，今天怎么样？”Nico接过我的包，挂在墙钩上，又倒了一杯柠檬水端给我，一系列动作如此轻松连贯。

我接过水，抿了一口就放在了桌子上，一转身，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小行李箱正方方正正地摆在墙边，我分明听到奶油在我耳边的惊叹声。

“哦，这么晚了你才回来，我就帮你收拾了。”

“谢谢~”

“你和朋友谈了什么呢？”Nico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有意无意地问。

我揉着肩膀，疲惫地挨着她坐下，今天工作站了一天，脚底都有些麻了。

“一起工作的朋友说他喜欢我，恩——就是这样。”我把手伸向她的爆米花桶，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干巴巴地咀嚼着，心情无比郁闷。

“喜欢你？谁啊？”Nico仿佛突然来了兴致，直勾勾地盯着我。

“不告诉你。”我把头一扭。

“我都不能说啦？”她挑衅地说。

“告诉你又怎么样？我已经和他谈清楚了，我们还会和普通朋友一样。”

“‘我们’？”Nico迅速抓住了敏感字眼，“小心我告诉Mik哦~”

“你不说我还说呢，找茬是不是！”我大叫一声，向她扑过去疯狂地挠她痒痒，她也不甘示弱的回敬我，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Nico力气那么大，才几个回合我就败下阵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整栋房子都回荡着我们的大笑声。

玩了一会儿，我的压力释放出来，感觉好多了。

“嘶——”突然感觉手腕有些疼，我咧着嘴，抬起手查看时，发现刚刚打闹不小心把那里抓破了，鲜血正渐渐地从皮肤里渗出来。

Nico正在收拾洒落满地的爆米花，看见我的手腕一下子皱紧了眉头，“是我弄的吗？天啊，我怎么那么不小心，太蠢了！”

我正要安慰她没关系，不要自责时，她突然俯下身，把嘴贴在了我的手腕上，吸去了表面的血迹。

我被她的动作惊呆了，看着她白皙的脖颈，散落在我胳膊上的头发，一时竟有些迷离。

“喂，你在想什么呐！快站起来洗漱睡觉！”奶油忽然在我心里大声喊，我猛地回过神，看见手腕上已经多了一个创可贴。

Nico微笑着扔给我一个干净的浴巾，“快去洗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去找Mik？”

“好。”

我拿起浴巾，把自己锁在了卫生间里。

我靠在墙边，端详着手腕上的创可贴，回想起刚才那一幕，Nico的嘴唇触碰到我的皮肤时有软软的触感，血被吸走时竟然会痒酥酥的，天啊，我是魔怔了么。

我把浴缸里放满水，整个人潜在水里，不呼吸，不睁眼，任凭热水包裹住我，就像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里没有别人，没有任何东西，只有赤裸着身体的我，像回归到母体的婴儿，沉溺其中。

回到卧室，Nico已经睡着了。我悄悄地走到她的书架前，找到了那本叙述“蕾丝”故事的书，这是上次Nico发烧时我看了一半的小说，正好看到两个女孩的关系发展到高潮部分Nico醒了。今晚，我打算把它看完。

“你在干吗啊！”奶油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气急败坏地咆哮着。

我没有抬头，“冰箱里有你爱吃的，自己去拿，我会告诉Nico是我吃的。”

“我不吃我不吃，我什么都不吃，我在跟你说正事呐！”奶油一下子冲到我的书前，坐在我正在看的那行字上，翘着二郎腿瞪着我。

“好吧，你说，我听。”我合上书。

“首先，你不能看这种书……”

“为什么不能？我只想把这篇故事看完。”我摊开双手。

“你不会喜欢上Nico了吧，喂，你喜欢的人可是Mik，那个又高又帅身材又好的大男孩！”

“是啊，我喜欢Nico，不过不是那种喜欢，你放心吧。”

“那你……”奶油把自己手放在嘴上模仿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那是一种崭新的体验不是吗，我的身体和心理都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很舒服，很特别。”

“你在引火烧身。”

“你想多了。”

我们就那样僵持着，最后我实在困得不行，把那本书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关上灯睡觉。

我不知道“奶油”什么时候走的，我只知道直到我闭眼，黑暗中一直有一对幽绿色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眨都不眨地盯着我。第二天打开冰箱时，巧克力奶油蛋糕果然少了一块。

“……所以你路上小心一点哦。”Nico不放心地把行李箱交到了我手里，千叮咛万嘱咐，我一一答应着，还取笑她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行啦，”看到Nico几乎要哭鼻子时我慌了，“我就去两天，两天后就回来，到时候我们去野餐。”

告别Nico，我走向检票口，登上了驶往S州的火车。

一路上，我感觉不到丝毫疲惫和困倦，就像刚从笼子里放出的鸟儿，贪婪地欣赏着途中景色。美国和中国迥异的风景在火车窗外就可见一斑，国内乘车沿途看见的是尚未开发的荒山或者毫无美感、奇形怪状的麦田，四处堆放着建筑垃圾或废土乱石，逼得人不得不低头玩手机或者闭眼假寐。美国的火车窗外风景却让人大开眼界，山水延展出优美的弧线，大片麦田方方正正，整齐划一，五颜六色的植被像缎带一样，还有融合在独特景色中的建筑，或现代或乡村，十分具有设计感，让我不得不放下手机，即使拿起，也是为了捕捉某一处美好的景色。

“风景真好啊。”这个时候，奶油又出现了。

“你咋跟来了？”我看着面前的奶油，这次见面的地点让我想起了我两的初次相遇，也是在火车上，不过是在国内一节乌烟瘴气的车厢里。

“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幼稚的问题，有你的地方就有我啊。”奶油不屑一顾地说。

透过它透明的小身体，我看见前座一个可爱的小孩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端详着我，他卷曲的嫩黄色的头发烘托着圆鼓鼓的小脸，十分可爱。

“喂，我跟你说话呢。”奶油突然撕下我手腕上的创可贴，把我吓了一跳，我赶紧看向邻座，幸好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你疯啦，你知道人们看见一个创可贴自己动起来会产生什么后果吗？”我在心里冲它嚷嚷。

“什么后果？”奶油愤愤地把创可贴甩在地上，“反正我看见这个就来气，你已经被Nico影响了。”

我又弯腰把创可贴拾进垃圾袋里，“来气别吃人家的巧克力蛋糕！”

“什么巧克力蛋糕？你觉得我气成那样还有心情吃蛋糕？”奶油一脸不屑，“我可是一个有尊严的‘灯儿’！”

“除了你还会有谁，昨晚你来过Nico家，而且我们睡觉前蛋糕是完整的，第二天就少了一块，我知道你喜欢吃奶油，吃了咋还不承认。”

轮到奶油吃惊了，它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昨晚你说了我之后我就气走了，我奶油对天发誓！”它举起自己仅有的三根手指，认真的样子和刚才的小孩一样可爱。

“如果我相信你，那蛋糕是谁吃的呢？我睡觉时Nico早就睡着了，”我回想着，“难道……”

漫长的沉默，我们两突然悟出了什么，异口同声地大喊：“Nico也有‘灯儿’！”

我抓起包就冲向洗手间，奶油紧跟着我，我们已经抑制不住内心喷发的火山了。

“快，让我看看你的瞳孔！”我“啪——”的一声关上门，把奶油逼到墙角，奶油听话地瞪大了眼睛，“是蓝色！”

细思恐极。

奶油的瞳孔是蓝色，证明昨晚盯着我看了很久的那对幽绿色眼睛的所有者不是它，是Nico的“灯儿”。

“啊啊啊啊，好恐怖啊……”我抱着头，“你去了Nico家那么多次都没有发现它吗？”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一次也没发现，连它的味道都没嗅到……”奶油也有些害怕了，声音颤抖，“你下次还是小心点吧，‘灯儿’是不会让除了自己主人之外的人看见它的，不知道Nico的‘灯儿’抱着什么目的，竟然让你看见了它！”

我坐在马桶上缓了好大一会儿，这两天发生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事实在让我一时接受不了。

“那我该怎么办？”

“我就觉得Nico不正常，你偏不信。”马后炮奶油再次上线。

“可是Nico对我那么好，我有什么理由提防她啊。”我埋怨着，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走出了洗手间，回到座位上。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着Nico和她的‘灯儿’，不知道Nico知不知道自己有‘灯儿’，如果她知道，那她知道我有‘灯儿’吗？

窗外风景再美我都无心欣赏了，就那样心里七上八下，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下车之前我就把地图拿在了手上，地图上粘贴了Mik的地址，我的目的地在一个偏远的地区，还要另外租车才能到达，来之前Nico告诫我找人拼车，这样会安全一些。

我听从她的话找到了一对情侣和一个独自旅行的大叔，坐上了开往盆地深处的面包车。

在路上听司机说起有一个义工社团正在那里帮当地居民盖房子，已经完工了三分之一，我自豪地告诉他我男朋友就在那里，车上的人都向我投来了尊敬的目光，看得我心里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