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孙建军的噩梦
孙建军在酒店被人捉奸在床，对方以告他强奸罪相威胁。孙建军自认倒霉，打算出点钱，花钱免灾。他故作轻松地问道：“说吧，你们要多少钱？”
对方那个小个子听他提钱，冷不丁又抬脚把他蹬倒在床上。孙建军有点恼火地责问道：“那你说，要我怎么办嘛？”
小名叫强子的胖子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要你出钱你能出几个钱？把你剁了剐了，能称出几斤几两？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蹇公子在乎你的钱？他家手指缝里掉下点渣渣，都比你一辈子挣的都多！”
被胖子称为蹇公子的小年轻抱着双臂，一脸傲气地看着孙建军。
孙建军满脸疑惑地看着屋子里的人。两个警察见状，说：“你们的事先自己商量解决！如果解决不好，再找我们吧！我们就在门口的警车上等你们！”说完，警察手里摇着手铐，出门离开了！
蹇公子对坐在圈椅上的月月说：“月月，你赶紧穿好衣服，下去大厅等我！”
房间里只剩下了强子、蹇公子和孙建军。
强子亲自将月月送出房间门，探出头看了看走廊两头，这才把门关上。
强子接过蹇公子递来的一根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又对孙建军说：“孙律师，我们知道你这次到煤城，是为豪盛公司的官司来的！我告诉你，你们的车刚下高速路口，我们就知道了！别以为你们从京城来就有什么了不起！煤城的水深着勒，就你们几条小鱼鱼，能翻出啥浪花来！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蹇公子打断强子的话，说道：“强子，跟他废什么话呀！直接告诉他怎么做就得了！”
孙建军警惕地听着他们俩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强子说：“我们长话短说吧。蹇公子就是你们要告的煤城永成公司的少东家。他们家在煤城的势力，你随便到街上找人打听打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红道白道，谁敢不给蹇家面子！你在街上看到的车牌，四个八，五个八的只有蹇家才能挂。知道煤炭宾馆谁开的？永成公司。知道门前的大街叫啥名？永成大街！状况都没搞清，就敢来煤城混，你们也太不把永成公司当盘菜了吧？“
蹇公子听得不耐烦了，呵斥道：“说这么多屁话干啥？你他妈说正事！”
强子媚笑着回答道：“是，是！你看我这张嘴，说着，说着，就跑偏了！孙律师，我跟你说，你必须跟我们合作，要老老实实把你们的所有情况随时告诉我们！如果你按照我们的要求办，我们不仅不告你强奸，而且也不要你赔钱！”
蹇公子补充道：“只要我们合作愉快，我们永成公司还可以给你一笔钱！”
孙建军听了，不觉心头一惊：这是要我做内奸啊！这个事情可不能做！严瑾要是知道了，我就全完了！
孙建军能够到天佑律师事务所工作，纯属机缘巧合。
大四毕业季，大家都在忙于找工作。一天下午。孙建军到学校附近的一家超市买完东西，打算抄近路去赶公交。这条近道经过门口的停车场，需要翻过一道围栏，钻过一道密匝匝一人多高的木槿绿篱——一般人很少有这么走的。孙建军拎着两个装满物品的塑料袋，打算穿近道去赶公交。他往停车场走去，走到停车场靠近绿篱的一个角落——这里是停车场的监控死角，孙建军发现一高一矮两个可疑的人，正围着一辆车，企图打开后备箱车门。这两人本来在车子的后备箱跟前忙活，见到孙建军朝他们走来，赶紧停手，两人装作没事人一般佯装聊天。孙建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企图，他也假装没有看穿他们的行径，径直从他们身边经过。他翻越了围栏，钻出了绿篱。孙建军其实并没有走远。他躲在木槿绿篱后面，透过绿篱的缝隙，观察两个窃贼的动向。两个窃贼见孙建军钻出了绿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又掏出了撬锁工具。高个掩护，矮个开始干活。两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孙建军居然有胆量在绿篱后监视着他们。
矮个贼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得手。两个窃贼紧张地抬头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矮个贼就掀开车门，开始把车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往一个蛇皮袋里装。
孙建军突然从绿篱中钻出，大喊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矮个子窃贼听到喊声，吓得扔下蛇皮袋就想跑。
大个子窃贼一把揪住矮个同伙，骂道：“你跑个球！他一个人，你怕个屌！”大个子一直在观察周边的环境，这个位置很僻静，又是监控的死角。见孙建军只是单身一人，大个子贼掏出一把匕首，隔着栏杆恶狠狠地对孙建军威吓道：“小子，滚一边去，又不是你的车，你咋呼啥？滚！”
孙建军往四周看看，周边没有一个可以作帮手的行人。他把塑料袋放到地上，悄悄地把皮带解开，抽出皮带握在右手里。他又机智地弯腰从绿篱的裸露地块上，左手抓了一把灰土。孙建军眼睛盯着大个子贼，嘴里大声呼喊道：“来人啊，有人撬车啦！”
小个子贼在大个子贼的呵斥下，又捡起丢在地上的蛇皮袋，慌慌张张把后备箱里的物品胡乱地往袋子里装。听到孙建军声音又喊了起来，他招呼大个子贼说：“哥，撤吧！要来人了！”
大个子贼看来是久经江湖的惯盗，听到孙建军的呼喊，居然不是很在乎。他一面催促矮个贼动作快点，一面气势汹汹翻过栏杆，要来找孙建军拼命。孙建军心中本来有点胆怯，见到这个大个子贼居然贼胆包天，反而激起了他身上的一股血性。他并没有退缩，嘴里不停地呼喊着。左手里的一把灰土冷不丁洒向大个子贼的脸上，紧跟着，右手中的皮带抡了起来抽向大个子贼。好一个狡猾的贼。他表面上是向孙建军发起进攻，其实，是朝他早就踩好的撤退路线逃去。他趁孙建军慌慌忙忙地招架着他的进攻，猛然转身朝马路对面的一条小巷奔去。小个子贼没料到大个子贼扔下他自顾自跑了，吓得在后面大喊道：“哥，你等等我啊！”
孙建军拦在矮个贼逃跑的路上，一脚将他踢翻。然后，一个前扑，将小个子贼紧紧地压在身下。
听到呼喊声的三个保安赶了过来，一起将小个子贼控制住。
孙建军和一个保安一起将小个子贼丢弃的蛇皮袋，以及从袋子里掉落在地下的两条烟、一部笔记本电脑、一匝现金，还有一些小玩意，挨着捡了起来，送到被撬开的车子跟前。
车主夫妇两个人买完东西，到了车跟前，见自己的VOLVOs80后备箱盖被高高掀起，几个人围在车跟前，他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保安解释道：“先生，不好意思，您的车刚才被小偷撬了！是这个小伙子发现的！”
男车主赶紧先查看车子状况，再检查后备箱的物品。发现除了后备箱的锁被撬坏了，物品一样不少。
孙建军在一边看着车主，发现自己认识。车主就是他们学校里的知名法学教授——庞建立。他听过庞教授的《民法通则》的讲座。只是学生认识教授，教授不认得学生。
查看完车子，庞教授这才顾得上和孙建军打招呼：“小伙子，是你发现小偷的？谢谢你啊！”
孙建军笑道：“不客气，庞教授！”
庞建立有点小惊讶，于是问：“你是我的学生？”
孙建军道：“就是，我是法学专业大四的，今年毕业，马上就要离校了！我听过您的课！”
庞建立问了孙建军的班级、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就业去向等情况。他们还要继续交流时，有保安过来说：“先生，派出所来人了，请您过去做笔录。”
孙建军陪着庞教授夫妇做完笔录。庞教授对孙建军好感越来越深。他亲自开车把孙建军送到男生宿舍，并约他第二天上午十点到自己办公室来，和他聊聊他的职业规划。
孙建军兴奋得一夜未眠，第二天如约来到庞教授办公室。
孙建军进门的时候，发现庞教授左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生。女生戴着一副墨镜，安静地坐着。因为有点逆光，他没有完全看清女生的五官。
庞教授很热情地请孙建军坐下。搓着手感叹道：“小孙同学，真是个见义勇为的小伙子！谁说我们九零后自私、怯懦、胆小怕事啊？小孙同学很好地回击了这种言论！不过啊，今后再遇到这种事啊，还是得注意自身安全！我后来听说这个小偷的同伙还拿刀威胁过你，很危险啊！今天早上，还把你的事给我们宣传处的领导说了，他们说一定要把你当作见义勇为的典型好好宣传宣传！你一定要配合好！这对你的工作学习都很有好处的！”
孙建军很腼腆地说：“庞教授，这没啥，谁看到这种事都不会袖手不管的！也就是喊了几嗓子的事。我又没受伤！您的车没事吧？损失大不大？”
“哈哈，就是换个车锁的事！其实，我车里最宝贵的是我那个笔记本电脑。我最近出去讲座、准备写的几本书的资料、论文什么的，都在里面。那要是丢了，损失就了不得了！真的要谢谢你！”庞教授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离开办公桌，来到孙建军身边，递给他，说：“这点小意思，是我夫人的意思！请你收下！”
孙建军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就胀红了！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孙建军站起身，拿起自己的背包。背包里还装着自己精心编制的个人简介等应聘资料——他满以为庞教授要给自己介绍就职单位！他是法学专业本科毕业，也拿到了律师从业资格证。他相信，以庞教授在全国法律界的名气和人脉，随便给谁打个电话，人家都会给他这个面子。谁知，居然是这么个事。
孙建军推挡开庞教授拿信封的手，语气很失望地说：“庞教授，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红包！您昨天跟我说到你办公室来谈一谈，我还以为您要给我介绍工作单位哩！要是没别的事，我告辞了！”
庞教授还来不及说话，孙建军就扭头拉门出去了！
庞建立并没有挽留。等孙建军走了，他对一直没有作声的严瑾说：“严瑾，这个学生还行吧？人长得阳光青春，又能见义勇为，还不贪财。我昨天让你师弟去教务处查了他的成绩，也还不错。人才不可多得啊！怎么样，留到你们天佑吧？”
严瑾也表示满意，说：“只要您庞教授看中的，那肯定没问题！您不是说，有个老同学的孩子叫您安排到我那里的吗？怎么办？”
庞教授挥挥手说：“你不管，我让她去考法官了！女孩子有几个能像你，敢打敢冲？当个公务员，平凡一生得了！”
严瑾调侃导师道：“您脑海里的重男轻女思想就是改不了！有本事，您也生个儿子啊？”庞教授只有一个女儿，在美国留学。没有儿子是他一生的遗憾。
庞建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转移话题，给严瑾透露了一个消息：“最近部里找我谈话，让我南下，到南方大学去当校长，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呢？”
严瑾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好事啊！中国毕竟还是一个官本位的国家，您当了校长，科研、教育、人事等哪一方面的资源都多了去了！出成果的机会更多！应该去，不用几年，老师一定可以评上院士的！”
庞教授听了严瑾的话，表示赞许地笑道：“严瑾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说话越来越一针见血了！”
孙建军顺利地来到了天佑律师事务所上班。虽说这个事务所不如他心目中的部委大院，或是政府机关。但是，在他见过天佑律师事务所的总经理严瑾后，一切看法都改变了——每天在美女的手下干活，外加上比一般同学薪水高一倍的待遇，暂时留住了孙建军那颗躁动的心。后来，因为和严瑾的一次单独出差，两人竟然发生了一段不该发生的情感。严瑾一直不肯公开这段感情，是因为预感到这注定是自己人生中一段只会开花，不会结果的苦痛经历！而孙建军也不敢肯定自己到底在这段情感中能够走多远。他从严瑾那里得到了太多太多物质上的回报。他已经习惯了没钱就找严瑾开口的生活，而严瑾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他。
孙建军清楚地知道，如果他做了永成公司的内应，一旦败露，自己不仅会失去严瑾的资助，还会在律师行业身败名裂，因为职业操守的瑕疵，绝对会被司法局吊销律师资格证,自己的前途就会黯然失色。
但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自己就会面临被起诉的风险。一旦被起诉定罪，自己的结果比作永成公司内应的下场会更惨。如果做内应，只要自己小心点，应该出不了啥事。可是，严瑾那边如何交代呢？毕竟自己深受她的恩惠，自己背后给她使绊子，良心过不去啊！他转念又想到，自己平时对严瑾够可以了——小心翼翼地伺候了她一年多，总不能长期给他当孙子吧？
孙建军在脑海里自己和自己作着思想斗争。
蹇公子见孙建军默然低头，沉默不语，以为他是拒绝的意思。他继续威胁道：“姓孙的，你自个想清楚，快点做决定。天马上就要亮了！我走出这个房门，我们就算谈崩了！楼下的警察就得把你带回所里，你就等着判刑吧！”
胖子也说：“我们像也给你照了，笔录也做了。你他妈自个签字画押了的，赖也赖不掉！你二杆子呀你？非得进去吃几年窝窝头？”
蹇公子又挖苦地说道：“说不定还要到我们矿上挖几年煤哩！”
孙建军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架凤凰不如鸡！我算是栽在你们手里了！也罢！你们再说说，给我开个什么条件？别把我孙某人当做没见过世面的民工来宰！”
蹇公子说：“只要你孙律师能够按照我们的要求，随时把豪盛公司的情况通知我们就行了！你们到煤城找了谁？请谁吃饭了？豪盛公司有没有找到新的证据？谁给他们写了材料等等，都要及时告诉我们！这里有部华为手机，号码都是现成的。你每天会收到我们给你的短信，你记得晚上十二点之前回复就行！”
强子从包里掏出一部八成新的手机放到孙建军的面前，说：“手机不能关机，要二十四小时开机！”
“我冒了这么大风险，有什么好处呢？”孙建军问。
强子怒道：“不让你去吃窝窝头，去挖煤就是天大的恩情了！你他妈还敢跟我们要好处？！”
蹇公子伸手拦住强子，不让他继续发飙，说：“有好处，只要你先摸清豪盛公司最近要跟我们的谈判底线，及时告诉我，立马给你这个数！”蹇公子伸出一只手。
“多少？”孙建军问。
“五万！”
“以后呢？”孙建军又问。
“当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你出去街面上打听打听我蹇公子是啥人？咱有钱，能亏待得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