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傅顺的江汉之行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于萍还在老家过寒假。傅顺通过邮局给于萍送了三十九朵玫瑰花。于萍收到，心里其实非常开心。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故意刁难傅顺。她发短信质问傅顺：人家都是九十九朵玫瑰，你干嘛来个三十九朵啊？

傅顺回短信答：中国传统文化以三和九为最尊，两个极品数字组成的数正代表了我对萍儿的一番深情啊！

于萍道：你个傅老西，舍不得就舍不得，还把小气鬼说得那么高大上！

于萍看过一部描写山西商人的电视剧，知道了山西人还有一个“老西”的绰号。自从两个人的关系确定后，于萍就把傅顺喊成“傅老西”了！不过，于萍从不在外人面前这么喊，纯粹当成傅顺的一个昵称。傅顺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欣然地接受了这个绰号。

傅顺又回短信道：小气鬼不可怕，就怕小气鬼有文化！

于萍回信道：好啊！还敢叫板！罚你送我一个礼物！

傅顺道：没问题！求婚戒指已经准备好了！

于萍回信道：求婚你快找别人去！我大学还没毕业哩！

傅顺回道：毕业论文都要写完了，该毕业了！你给你爸妈说了我们的事吗？你不让我过来陪你过年，那我来接你怎么样？

于萍回答说：明天告诉你结果！

当天晚上，傅顺就接到了于萍的电话。于萍在电话中说：“傅老西，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傅顺笑道：“当然是先听好消息啦！”

“告诉你吧，我爸妈同意你来接我了！”

“那坏消息呢？”

“妈妈说要请我的三个姨妈一起，给你来个三堂会审！”

傅顺有点怯场：“不会吧？我就是来接你上学，不要那么大阵势行不行啊？”

于萍不高兴了：“怎么，你怕了？你不是说，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吗？见见我几个姨妈就怕了？”

傅顺苦笑道：“哈哈，我岂敢与你绝啊！问题是你姨妈也太多了!”

于萍恼怒地把手机挂了！

傅顺一连拨打了三个电话，都被于萍按掉了。傅顺只好发短信说：我明天就出发，萍儿不要生气啦！

于萍回答道：爱来不来！

傅顺把家乡煤城的特产——小米、洋芋粉条、红枣、核桃等满满装了一个大纸箱。第二天早晨，从煤城登上火车，坐慢车到了郑州，又转车到武汉，再坐汽车，历经二十八个多小时，终于在第三天上午到达于萍所在的江汉市。江汉市号称江汉平原上的一颗明珠。此地土地肥沃，交通便利，物产丰富。这里有全国闻名的小龙虾、黄鳝和莲藕集散地。汉渝高速公路和随岳高速公路从辖区穿过，沪汉蓉铁路紧邻市区，市区还有一条著名的沔街，街上铺面林立，美食繁多，是游人品尝江汉平原美食的好去处。

于萍早早就在汽车站出站口等候。傅顺见到于萍，他放下行李，就要拥抱于萍。于萍小心地躲闪道：“老西，别，我老爸来了！”

傅顺吓得赶紧收手，紧张的转头四顾：“你爸来了？在哪里？”

于萍回头看了看，说：“应该回车里了吧？他刚才还过来问我，你到了没有的！”

傅顺有点不好意思问：“你爸还亲自开车来接我啊？”

于萍说：“他和司机一起来的！快走吧！”

傅顺右手重新拎起纸箱，背后背着一个双肩包，左手拖着一个拉杆箱，吃力地跟在于萍的身后，往大门外的停车场走去。

于萍的父亲于大海正坐在一辆桑塔拉里和司机邱世林聊着闲天。邱世林眼尖，见到于萍朝车子走来，赶紧说：“于局长，小萍出来了！”

于大海手抓着门锁，却没有急于打开车门。他透过挡风玻璃先把傅顺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邱世林赶紧下车，迎上前去，抢着接过傅顺手中的行李。傅顺谦让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手臂实在是没有了力气，也就把手中的两个行李都交给了邱世林。于萍和傅顺到了车跟前，于大海才从车里下来，看着于萍说：“接上了？”

于萍回身朝傅顺介绍道：“傅顺，这是我爸！”

傅顺赶紧礼貌地问候道：“叔叔，新年好！”

于大海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邱世林把两件行李装进了车子的后备箱，又来接过傅顺后背上的双肩包，说：“来，都放在后备箱吧，免得后面坐着太挤！”

于大海见邱世林坐回了驾驶座，就说：“那就走吧？”

邱世林问于大海道：“于局长，去您家里？”

于大海说：“去仙桃大酒店吧，先住下再说！”

路上，傅顺不敢说话，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递给于萍看：你老爸情绪不对啊！

于萍接过手机，也打了一行字：他就那样一个人！

邱世林到酒店前台办好入住手续，把钥匙交给傅顺，说：“傅老师，308房。你先休息一下，我把于局长送到局里，十二点之前我再来接你和小萍！”

傅顺握着邱世林的手，连声道谢。

到了房间，傅顺放下行李，回身就把于萍抱了起来：“快来让我亲亲，想死我了！”

傅顺和于萍亲吻了一气，于萍道：“快去洗漱，满嘴的大蒜味，还有浑身的汗臭！”

傅顺强行还要再接吻，被于萍很坚决地推开了！

于萍打开电视浏览节目，傅顺去洗澡。洗完澡，傅顺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于萍看了一眼，点头赞道：“洗掉了你一身的黄土高原灰尘，终于精神了许多！”

“对了，我妈专门给你准备的极品大枣，说给你补身子最好！”说着，傅顺打开箱子，掏出一个塑料袋，递给于萍。

于萍噘嘴说：“我七老八十了，还是生孩子坐月子？补什么身子嘛！”

傅顺打开塑料袋，说道：“这是补血的。温中补气，女孩子吃最好了！你看，个顶个狗头枣，皮薄肉厚核小，可甜了！”

“不洗怎么吃嘛！”

傅顺赶紧到洗手间把枣子洗干净，再次拿到于萍的面前。

于萍用手指和拇指拈出一颗，咬了一口，咂摸了几口滋味，说：“味道是不错！”

傅顺脸上的表情释然了：“我说嘛！这可是我们煤城的特产！我们那里人进京办事，送的都是红枣！”

于萍没有接他的话，想了想说：“我干脆也洗个澡吧！宾馆有暖气，洗起来舒服一些。”

傅顺巴不得于萍就在这里休息，赶紧谄媚地道：“我来给你搓背吧！”

于萍撇嘴哼了一声，说道：“只有你们北方人脏，洗个澡还要搓澡，我是南方人，天天洗，用不着！”

于萍洗完澡，穿了秋衣秋裤出来。她脸色绯红，浑身上下热气腾腾。在傅顺的眼里，于萍好似刚出锅的大白馒头，饱满、光润、鲜活，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魅力。他一跃从床上跳起，把于萍扑倒在床上。于萍挣扎着斥责道：“坏蛋，你疯了！”

傅顺喊道：“我就是疯了！”说着将于萍的双手按住，面对面压在于萍身上，将滚热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于萍的红唇之上。

于萍起先挣扎着，慢慢地没有了力气，浑身发软地让傅顺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恣意地游动。傅顺手忙脚乱地解开于萍的文胸，又掀起于萍的上衣，两团粉白的肉团一下子暴露在眼前。傅顺像个饿极了的婴孩，俯下身，一口叼住于萍的乳头。他用牙齿轻轻地叩击着于萍勃起的乳头，温软的舌尖旋转着在乳头的表面舔舐。傅顺的两只手也没闲着，轮流捏揉着于萍饱满的乳房。于萍的身子被刺激得紧紧地绷直，嘴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傅顺也激动得满面潮红。他腾出一只手，开始扒于萍的秋裤和内裤。于萍一下子冷静下来，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傅顺，恼怒地说：“跟你说了多少回，不能动下面！”

傅顺还在西安的时候，就跟于萍亲热过好几回，每次到了这个关键的环节，于萍就要强力阻止。他不明白，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于萍干嘛这么保守！

他问于萍：“萍儿，你是不是不爱我？”

于萍瞪他一眼，反问道：“你说呢？你自己不会评判啊？”

傅顺无奈地摇摇头说：“我觉得起码你对我还有保留！”

于萍就问：“啥意思啊？对自己没信心吧？”

傅顺说：“你看人家谈恋爱，谁不是两个人在一起！？你还说你们寝室的谷一男还去做过人流！你呢，一到关键时刻，你就扫兴！”

于萍说：“反正我最宝贵的第一次，一定要留给娶我的人！谁知道你得了手，还会不会珍惜我爱我！要是你不跟我结婚，那我不成残次品了？零件残次了还有再加工的可能，这女人要是残次了，哪有补救的办法？”

傅顺说：“我还能不娶你？只怕你不肯嫁我哦！”

“那也不行！既然你要娶我，我又跑不了，最后总不是你的？你急些什么呀！”

“你这不是资源浪费吗？闲置这么多年为啥呀？”

“就为了我那个神圣的新婚之夜！”

傅顺摇摇头道：“我真服了U！”

傅顺悻悻然低头坐到窗前的圈椅上，脸上不悦之色显露无遗。

于萍觉得不忍，蹲在傅顺跟前，小声问道：“老西，亲爱的傅老西，不要生气嘛！看，我送给你的新春礼物！”于萍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递给傅顺。

傅顺也不敢真生气，见于萍示好，也就顺水推舟，脸上不再冷冰冰的了。

傅顺接过盒子问道：“啥玩意？”

“打开看看嘛！”

傅顺开开盒子，原来是一个计步器。傅顺明知故问：“干啥用的？”

“你不是喜欢晨跑吗？这叫计步器！你挂在腰上，可以实时记录你跑了多少步，消耗了多少卡路里！”

傅顺有点不好意思：“你还是个学生，还是个消费者，花这个钱干啥！”

于萍笑道：“我给王可可当家教，我姑父给我开了工资的！也不比你工资少多少！”

“那是，人家是地产大亨嘛！再说，我也觉得给你们工资开得有点多，是不是你姑父对严瑾有什么想法哦！”

于萍伸手打了傅顺一巴掌，笑骂道：“你们男人心底怎么就这么肮脏！你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傅顺哈哈笑道：“严瑾那么漂亮，我这么推论也不是没有道理吧！”

“有你个鬼的道理！”

傅顺也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递给于萍：“本来要等你毕业的时候再给你的，你说要罚我送你礼物，我就提前送给你吧！”

于萍打开首饰盒，见里面是一个白金钻戒，尽管戒面很小，但对于拿工资的傅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于萍亲了傅顺一口，说：“谢谢亲爱的老西！”

傅顺重新坐回床上，把于萍揽在怀里，一只手放在于萍的上衣里，轻轻地抚摸着于萍光滑的酥胸。两人说着闲话。

中午，傅顺在于萍家里简单地吃了一顿饭。

晚上，于大海在沔街一家名为“沔阳会馆”的本帮菜馆接待傅顺。在菜馆顶头一个最大的包房里，摆着一张能坐二十个人的大圆桌。于萍家里的三个姨，两个姑姑等五家人，还有于萍的爷爷奶奶，把桌子围坐得满满当当。

于萍的妈妈对傅顺说：“小傅，今天是我们家里人的家宴，没有外人，你不要拘谨，该吃吃，该喝喝。”

傅顺一个劲点头说：“谢谢阿姨！”

菜很快就上桌了。江汉平原上菜和北方不一样，凉菜和热菜一起上。这个地方没有吃凉菜的习惯。所谓凉菜，一般也就是卤菜。

每上一道菜，于萍的妈妈就要热情地介绍这道菜的菜名和制作方法，看来于萍的妈妈是一个好的家庭厨师。

“小傅，来来，尝尝这个菜。这叫粉蒸肉！沔阳三蒸最好吃的就是这道菜了！我们沔阳三蒸，除了蒸肉还有蒸鱼、蒸菜。听说沔阳三蒸正在报我们国家的物资文化哩。你们山西没有这样的做法吧？”

于萍笑着纠正妈妈的错误：“妈，是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你说话说准确一点，说慢一点，你一口江汉土话，傅顺不知能不能听懂几句？！”

傅顺乖巧地说：“我基本都听懂了！没事啊！很好啊！”

于萍的三姨赞许道：“傅老师情商蛮高哩，说话滴水不漏！”

于萍二姨接话道：“人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教高中的老师，肯定有水平嘛！”

于萍大姨也不甘落后：“难道我们小萍不是名牌大学啊？马上毕业就要到京城去上班！”

傅顺第一次听说于萍毕业要去京城，感觉有些突然。

于大海听到这里，端起酒杯，对在座的男人们说：“来来，她们说她们的，我们喝酒！”

傅顺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坐在他身边的三姨夫道：“傅老师，你们山西是产酒大省。竹叶青、杏花村，都是名酒。我们湖北的酒没名气，只有稻花香、白云边，酒没有你们山西的好！你家是山西的，酒量肯定错不了，怎么能抿一口就不喝了？来，我敬你，我们两个干了！”

傅顺扭头看了身边的于萍一眼。于萍说：“你看我干嘛？我又没说不让你喝！”

二姨夫一直在观察傅顺的动静，见于萍没有阻拦的意思，也端起酒杯说：“来，我来买码，敬我们远方来的贵客！”

傅顺只好站起身，端起酒杯，一口干完了杯中近一两的白酒。

于萍的长辈都和傅顺喝了，还有几个平辈，也端着杯子要和傅顺干杯。你来我往，傅顺就喝高了！

服务员拆开第四瓶白云边的时候，傅顺看到了白酒包装盒子上的“白云边”三个字。他将自己的酒杯斟满，有点摇晃地站起身，没有端酒杯的手扶住桌面，用给学生上课的腔调说道：“各位前辈，还有同辈，傅顺不才，能不远千里来到美丽富庶的江汉平原，而且参加了这么隆重的家宴，这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事情。为了对大家表示感谢，我给大家朗诵一首李白的诗。大家看好，就是关于这个白云边的。”傅顺拿起酒瓶，把“白云边”三个字量给大家看。

傅顺的话带点酒气，但还没有出格，还算得体。于萍的妈妈带头鼓掌道：“好，欢迎傅老师的朗诵！”

于大海用眼神制止了老伴的鼓噪。

傅顺端着酒杯，酝酿了一下情绪，略带着一点山西口音，用普通话朗声念道：

陪族叔刑部侍郎晔及中书贾舍人至游洞庭

唐 李白

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

日落长沙秋色远，不知何处吊湘君。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洛阳才子谪湘川，元礼同舟月下仙。

记得长安还欲笑，不知何处是西天。

洞庭湖西秋月辉，潇湘江北早鸿飞。

醉客满船歌白苎，不知霜露入秋衣。

帝子潇湘去不还，空馀秋草洞庭间。

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

傅顺饱含激情地念完，不管听懂还是没有听懂的，满桌人齐声喝彩。于大海脸上的表情也有了一点灿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