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苍梧谣>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十两金子
第四十四章 十两金子
店老板正吩咐账房将新买来的帘子和蜡烛清点清楚,一位黑衣男子进了店,一手将佩剑放在柜台上,一手从怀中取出五两银子,“老板,我要住店。”
这时店外一群人吵吵嚷嚷,“出来,姓张的你给我出来!”
店老板叫杂役领了黑衣男子去客房,自己出去询问店外人情况。
“我们家老爷吃了你们店里的菜就上吐下泻,整整一个下午了还没有好,你们说,该怎么办?”带头闹事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仆。
对面欣乐楼的老板从店里出来,正靠在写着店名的红色栅栏上看热闹。
“这,我们店里的菜怎么会有问题呢,我们可一直用的是上好的食材。”张老板忙解释道。
寇準看到店里的伙计都凑到了店门口,心下奇怪,也上前去问了情况。只见账房先生护主心切,挡在张老板面前,却被闹事人推倒在地。
“住手!你不是要讨个公道么?我就给你个公道。”说罢,吩咐了殷素素两句,素素便带账房去找医馆了。
寇準走到闹事人面前,道:“你们家老爷根本就不会吃这里的菜。你身上有很重的饭菜气味,应该是经常与这些东西打交道,在富贵之人府上,只有家厨身上才会有这样的味道。衣裳用的是不错的料子,鞋底却磨损严重,说明你每天要走很多路。可是一个家厨,用得着走那么多路么?所以我断定,你是在酒楼里做伙计。年关将至,明日又是丰乐楼老板大宴宾客之时,你今日来此闹事,还真是居心叵测啊。”
“你胡说,我只是刚吃了饭所以身上有气味,至于鞋子,我觉得新鞋不合脚所以一直不换,不行么?丰乐楼的菜不新鲜害了我家老爷,居然还说我居心叵测。”闹事的人始终不肯松口。
“好,那我就来说说这饭菜。你带了这么多人来讨公道,可见贵府一定是家底殷实,平日里吃的也定是上好的饭菜,若真是丰乐楼的菜有问题,你家老爷一定能尝出来,又怎么会被饭菜害得上吐下泻呢?难道你们家老爷如此节俭,知道饭菜有问题还不肯倒掉么?”
“这,我们家老爷刚喝了口酒就觉得有问题了,可是酒已经下肚,所以……”闹事人说着自己都没了底气。
“你可知道说多错多?第一,你说你身上的饭菜味道是因为刚刚吃了饭带上的,你们家老爷若真是因肠胃不适闹了半日,你作为下人怎么还能在为老爷办事之前先吃顿饭呢。第二,你家老爷生病你不去请大夫,却在半日之后来此讨公道,难道是害怕大夫治好了病,你讨不到钱么?”
“大夫已经请了,可是老爷用了药以后没有好转。”
“那我就来说第三点,饭菜可以不新鲜,可酒却是越久越香醇,没有不新鲜的说法。如今是冬日,大户人家的酒必然是温至合适的温度才会端上桌。除非是酒里有毒,不然你家老爷就不会有如此反应。可是丰乐楼的酒都是直接从酒窖的大酒坛中舀出交到客人手上,如果酒里有毒,现在病的就绝对不止你家老爷一人。丰乐楼明日设宴庆贺,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在酒菜上出问题呢?所以,你家老爷根本就没有生病,他现在正看着这里的一切。”
寇準面向街对面的欣乐楼老板,大声道:“您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欣乐楼老板转身想离开,却被早已站在他身后的殷素素和几个官差拦住。
寇準进店前看到街角处有一位身穿黑褐色深衣的男子正向此处张望,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男子很快转身离开,寇準觉得奇怪便跟了上去,转过街角时男子已不见踪影。寇準看了看四周,小巷子里有丰乐楼、七子铺、天一阁和金玉轩的侧门,巷子很深,巷尾又通向了一条街道。
寇準沿小巷前行,与丰乐楼相背而建的是京城最大的书斋天一阁,而只卖点心的七子铺坐落在天一阁西侧,与金玉轩相背。还在小巷里踱步,便闻到七子铺的点心香味,寇準正打算去七子铺买些来,却见金玉轩老板从七子铺侧门走出,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金老板这是?”寇準上前问道。
“买了点儿刚出炉的点心,大人尝尝?”金玉轩老板金湘玉虽为一介女流,平日做起生意却不让须眉,把自家的金玉店经营成了全京城最受欢迎的店铺之一。金银手饰、杯盏、瓶瓶罐罐,各色的器件都十分新奇。
“不用了,我想多买些来,还是我自己去七子铺看看吧。”寇準说着便出了小巷,往西一转便是七子铺正门,买了些新出的珍珠糕,又沿小巷折回。
“大人,您怎么在这啊?”小环带着几个杂役将两个大木箱从侧门抬出,看到寇準在此,不禁疑惑。
“哦,我刚才看到一个一个人举止怪异,跟过来看看,”寇準看了看他们抬的箱子,问道:“你们这是运什么呢?”
几个杂役将箱子放下,松了口气,小环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道:“是店里的旧蜡烛,这不是过节么,老板让我们把蜡烛都换成了奇货居新出的带香味的蜡烛,这些旧的就只能拉出去卖掉。”
寇準看了看箱子里的蜡烛,都是些完好无损的新蜡,不禁感叹道这丰乐楼果真铺张。
入夜后,王沔和几个同僚还在喝酒聊天,王淮早已回房睡下。几个杂役把店里收拾干净,挂上了帘子和字画,蜡烛都换了新的,一盆盆鲜花也摆在了走廊上。
“老板,您快去看看吧!”矮个子杂役从后院赶来,“小环刚才被王大人的家仆纠缠,她不愿意,结果被打了一顿。”
见小环被打得脸上和脖子上都肿了起来,张老板让她明日卧床休息,又叫矮杂役为她买些药。
第二天一早店里又来了很多贵客,侍卫王喜去催王丰起床时被准备下楼的矮个子杂役泼了一身的水,“你冒冒失失干什么!”王喜的衣裳湿了大半,斜了杂役一眼就回房换衣服去了。
“不好了!不好了!”寇準听到喊声连忙出了房间,很多人聚在三楼楼梯口第一间房门前。
寇準走上前,发现王沔的家仆王丰跪在窗口,窗户开着,走上前时发现仆人左腹竖直插着一把匕首,家仆头朝着天,好像一副请罪的模样。
房间书案上放着一张遗书,大意是自己收了不该收的银子,心下愧疚,自杀谢罪。笔尖搭在书案左边的砚上,笔头因墨已干掉结成一团。
“这是王丰的字迹么?”寇準将遗书拿给王喜,王喜道,“他是王家家仆,平日除了写家书便不再写字,所以除了他家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字迹是怎样的。”
“对了,”王喜补充道,“今天一早我来找他的时候碰见了昨日与他有争执的矮个子杂役,他下楼的时候慌慌张张的,还泼了我一身的水。”
“你昨夜住在何处啊?”
“我一直守在我家大人身旁,大人休息时我就在房外候着,来往的几个杂役都可以为我作证。”
“大人。”殷素素将尸检结果记录下来交给寇準。
寇準看罢,将记录叠放怀中,唤来张老板询问细节,“隔壁住的是谁?”
张老板忙回道:“是昨日来的黑衣剑客,他叫杨庭,今天一大早就在院子舒活筋骨,尸体被王家侍卫发现后他来看了看,我见他可疑,就让人将他看在房中。”
寇準吩咐店老板将刚来的客人赶出店外,在一楼摆上宴席,招待昨日进店的客人和众位伙计。
宴时,寇準举杯而起,“各位,我已想到破案之法,待宴罢,我一一解释给大家。”所有人也应声举杯站起,寇準余光一扫,将每个人的动作记下。宴后,寇準让各位回房,不允许任何人私下交谈。
“王淮,你留下。”寇準唤住王淮。接着问道,“你可与今日在场的哪位有仇?”
王淮不明白寇準的话,问道:“为什么是与我有仇?死的是我哥府上的家仆啊。而且这店里的人除了我哥府上的人是经常遇到,其他人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有仇了。”
寇準看王淮并不知情,便让他回房了。
“张老板,这把匕首你可曾见过?”寇準在王丰房间里询问店里老板和伙计们情况。
“没有,我们店里一向不准伙计们带匕首,至于客人嘛,也肯定将匕首放在隐蔽之处。”张老板一直欠着身子,“对了,昨日这王丰不知从哪里得了不少钱,吃饭前还将十两金子亮出来。”
“十两金子?”寇準惊讶道。一个小家丁,随随便便就是十两金子,这不合常理啊。
“是啊,还很横呢,昨天下午就挑我们家伙计的不是,晚上又对小环动手动脚,还把小环打了一顿。”张老板一脸的嗔怪。
“小环?她现在在何处?”寇準看了看房间里的伙计,没有发现小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