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曲江池畔柳色新

论文答辩完，眨眼就进入了五月。

毕业班的同学们几乎每天都在外面奔波，按照严瑾的说法，大家不是在参加招聘会，就是在去参加招聘会的路上。

隔壁唐果她们寝室的四个女生，都是早出晚归，一个比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据说，现在的招聘会，颜值很重要很重要。不会化妆的唐果，都来找过严瑾几次，让严瑾给她帮忙指点。惹得欧阳倩倩讽刺道：“唐果，你有没有搞错！人家严瑾哪里是会化妆嘛，她那是天生丽质！你们寝室一个个画得跟鬼画符似的，颜值越画越低了，有个毛线用啊！”

唐果不服，争辩道：“这叫对招聘官的尊重！再说，别人都化妆，就我一个人素面朝天不是也不好嘛！”

严瑾已经保研到京城人大法学院，通知书都拿到了。于萍的去向也是京城，她姑父在京城已经给她找了一家国营的机械进出口公司。谷一男春节回家时，参加了一个事业编制的国家工作人员考试，也被录用了！欧阳倩倩打定主意，准备到南方先漂流几年再说。所以，他们寝室四个人都不慌不忙，就等着拿毕业证，然后开溜。

下午四点左右，严瑾躺在床上的被子上看书。欧阳倩倩对着镜子挤她脸上的青春痘。严瑾说：“倩倩，三角区不能挤的，小心感染！”

欧阳倩倩有点恼火地回道：“哪里都挤不得，好像还越挤越多了！”

严瑾笑道：“知道这叫什么吗？你们东北那个长跑教练马俊仁怎么说的，就是要找脸上长痘痘的女生当运动员，因为她们体内的雄性荷尔蒙分泌得多！”

欧阳倩倩假装气得一拍桌子，说：“你又拐着弯骂我是男的吧？我胳肢不死你！”欧阳在手上呵了一口气，对着床上的严瑾一顿胳肢。把个严瑾痒得在床上来回翻滚，嘴里不断告饶。

欧阳倩倩喊道：“快给我亲一口，我才放了你！”

严瑾笑得喘不过气来，只得点头答应。

欧阳倩倩就把严瑾搂到怀里，很温情地亲吻着严瑾的五官。严瑾闭着眼睛，享受着欧阳倩倩的温存。忽然，严瑾睁开眼，着急地问：“今天是不是星期天？”

欧阳倩倩有点扫兴，问：“就是啊，干嘛？”

毕业班早就没有课了，严瑾还以为今天是周六。

“我得走了，六点半要去给王可可补课！这个于萍大早上出去，现在还没回来！我到底等不等她嘛！”

欧阳倩倩有点不爽，不想搭理严瑾。

严瑾凑过去，双手搂着欧阳倩倩的头，说：“干嘛啊，不开心了！我也是身不由己嘛！”

欧阳倩倩有点落寞地说：“眨眼就要毕业，各奔东西了，想起来还是有点伤感！”

严瑾说：“说啥呀，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到哪里见不到面啊！”

“再怎么地，也不如我们这样天天见面好吧？”

严瑾的眼睛被欧阳倩倩说得有点发潮，她擦擦眼睛道：“不跟你说了，总是说这些敏感的话题！我要走了！”

欧阳倩倩拉着严瑾的手，就是不松开。

严瑾凑到欧阳倩倩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倩倩乖，我是去给你挣钱钱去的！回来给我倩倩买糖吃！”

欧阳倩倩扑哧笑出声来，松了手。

下了女生宿舍楼，严瑾给于萍打了一个电话。于萍说：“你自己先去吧！我还在曲江池，吃完晚饭，我自己去姑姑家！”

傅顺今天休息，约了于萍共游曲江池。今天早上，严瑾、欧阳倩倩和谷一男还在赖床，于萍就已洗漱完毕出了门。

于萍在曲江池西门口和傅顺见了面。两人找了一家早餐点，一人吃了一碗面、一个肉夹馍。然后，手牵着手进到景区内。

曲江池的全称为曲江池遗址公园。该景区位于西安南郊曲江池村。两千多年前，秦始皇就在此地修建了离宫，取名“宜春苑”。 南岸还有秦二世皇帝陵。汉武帝时曲江池被划为皇家苑圃的范围。隋代文帝时期，皇帝觉得“曲江”之“曲”字不吉利，在曲江的东南面深挖为湖，并改名为“芙蓉池”。唐朝建都长安时，恢复原来的名称，复名为“曲江池”。这个景区历史十分悠久。

早在唐代，曲江池就成为了长安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唐玄宗李隆基登基之后，励精图治，政治清明，人民安居乐业，国力蒸蒸日上。长安城市人口达到百万以上，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唐时的曲江池风景优美，亭台楼榭、曲径回廊、假山花草等应有尽有。风流倜傥的唐明皇每年都要在曲江池大宴群臣，饮酒作乐，此情此景即为著名的长安八景之一——“曲江流饮”。士子们状元及第之后，皇帝也要赐宴曲江池畔。唐末，为黄巢农民军所废。 改革开放之后，西安市政府顺应民意，依照曲江池历史水系和文物勘探成果，投巨资将已经荒废为农田的曲江池遗址重建为曲江池遗址公园。

傅顺和于萍携手进入园区，两人举目远眺，能看到湖心仙岛。波光中，荷廊恰似一朵盛开的水莲花依傍在仙岛的岸边。曲江池的南岸，垂柳依依，翠色葱茏。于萍对傅顺说：“我们到柳堤那边走走吧。”

傅顺今天约于萍相聚，最主要的想法是打算再作一次努力，挽留于萍，留在西安，留在自己的身边。

春节期间，他无意间听到于萍的大姨妈说于萍的毕业去向已定，当时他就觉得心中很是不安——于萍居然从没有跟自己提起过。每次，只要傅顺提起这个话题，于萍总是说，还没想好哩！傅顺恳求了于萍好多次，希望于萍就留在西安，留在这个充满了N多机会的西部都市。于萍总是不置可否。原来，她已经在悄悄运作，去向居然是千里之外的京城！

在江汉市他趁两人一起到汉江大堤上游玩时，曾问过于萍：“萍儿，你姨妈说你要到京城上班，是真的吗？”

于萍笑道：“八字还没有一撇，你还真信了？”

“你姨妈说的，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嘛！我焉能不信？”

于萍道：“其实吧，我也很矛盾。你说留在西安吧，姑妈让我到姑父的公司上班，那样也没啥意思！读了十几年的书，自己还不能独立，你说有啥意思？你说，我去京城上班吧，和你又相隔千山万水！我真的还舍不得你这个老西哩！”

“舍不得你还要跑？我们就踏踏实实在西安过日子吧！我也攒了一些钱了，等你工作单位落实了，我们就去首付买一套离你上班近一点的房子！”

“哟，还拿房子引诱本姑娘啊？我姑姑都说了，只要我留在西安，她愿意送一套房子给我！”

“自己买的不是住起来踏实嘛！有必要无功受禄吗？！”

“我也没说要啊！”

傅顺说来说去，也没有得到于萍的一句准话。他回到西安，一个人的晚上，常常为这件事担忧。

柳丝拂面，和风习习。游人三五成群，在各个景点的紧要处拍照留念。水面上，不知名的水鸟悠然地凫在水面上。荷叶也开始钻出水面，正在做铺满水面的准备。偶尔，在绿草茵茵的草坪上，还能见到开着碎米一样白色花的地米菜、黄色小花的委陵菜、花样类似黄菊的蒲公英。草坪上点缀的碧桃花开正艳。于萍见到如此美景，感叹道：“老西啊，这么好的景色，却不能留影，好遗憾啊！”

傅顺没有心情看景。他说：“要想经常看到这么好的景色，你留下来不就行了？人不能留住你，美景能不能留得住你呢？”

于萍这次没有回避。她很认真地说：“你过年去接我的时候，我爸爸说你还是蛮有才的！但是，一辈子只做一个中学老师有点屈才！我妈妈也说，你人可靠踏实，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去京城。我当时既高兴又担心。”

“你担心啥？”傅顺问。

“担心你不管我了啊！”其实，于萍内心也替自己担心——她也不敢肯定和傅顺分开后，自己是否还愿意回到傅顺身边。于萍是学工科的，比较理性。她认为“距离产生美”的说法都是那些诗人、小说家编出来哄人的！身体的距离远了，心灵的距离也不会近到哪里去！有了时空的阻碍，多么坚定的相守都会崩溃！

傅顺肯定不信她的这一句话，所以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于萍又说：“我爸爸倒是给你想了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去试试。”

傅顺的内心重新燃起希望。他眼巴巴地看着于萍：“什么主意？”

“考研！考上京城的大学读研，毕业自然就留在京城了！”

傅顺读高中时，特别用功，顶上的头发稀少就是那几年太用功留下的后遗症。考上大学之后，傅顺的妈妈劝道：“儿子啊，上完大学，找个好点的工作，够养个家就行了。别把你头上的头发都掉光了！！”

傅顺后来也就按照妈妈的意思，读书时广泛涉猎各类书籍，不再追求考分名次。这样反倒成全了他。后来到附中实习时，他的深厚的古文功底和广泛的知识面，深得校长的喜欢，被留在了这所省重点高中。

傅顺听了于萍所说的主意，心里有点犹豫。他对继续深造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自己和学生呆了几年，感觉已经爱上了这一行。和学生们一起，总是那么地充实，那么地快乐。

于萍也知道傅顺从来没有考研的打算，对自己的职业又非常热爱。所以她一直不肯提起这个主意。

于萍轻轻地把头靠在傅顺的肩头，小声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们再想办法吧！”

再想办法也许就是没有办法！

傅顺听了这句话，觉得于萍的潜台词里有了分手的意思。

他把掌中于萍的小手紧握了两下，下定决心地说：“考就考吧！大不了再掉几千根头发！”

于萍抬起头，搂住傅顺的脖子，不顾身边走过的游人，亲了傅顺一口，说：“老西，我爱你！”

既然傅顺下了决心，两人的心情就轻快了许多。于萍一步一跳地跑在傅顺前面。两人步行到了阅江楼。于萍说：“走，我们比赛，看谁先登顶！谁输了，谁晚上请吃羊肉泡馍！”

于萍跑到前面，最后的结局，当然是于萍赢了！于萍登上楼顶，像个孩子似的，张开双臂，迎着扑面的和风，无声地喊道：“傅老西，我爱你！”

她转头问傅顺：“你猜我在心里喊的什么？”

傅顺只能乱猜：“是不是‘再见！西安！’？”

于萍摇头。

“那就是‘我终于毕业了’！”

“净瞎猜！”身边挤满了游人。于萍伏在傅顺的耳边说：“是‘傅老西，我爱你’！”

于萍连续两次的表白终于打消了傅顺的顾虑，而且还坚定了傅顺考研的决心。傅顺对于萍耳语道：“萍儿，放心吧！我一定考到京城来和你团聚！等着我！”两人相拥着，一起欣赏登高远望的景色。

阅江楼是曲江池边最大最高的建筑。矗立在湖岸边，雄伟壮观。阅江楼高度近二十八米。登高南望，是秦朝时的御花园“宜春园”遗址；回首北顾，可见唐城墙遗址。曲江池湖面波光粼粼，游船穿梭。岸边游人如织，树影婆娑。傅顺文人气大发。他对于萍说道：“萍儿，有没有想起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情景啊？”

于萍点点头：“有点！”

“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傅顺很有激情地朗诵道。

于萍赞道：“老西，你太棒了！”

两人中午一人吃了一块烤红薯，又划了两个小时的船。打算进城去同盛祥饭庄去吃羊肉泡馍。

这时，接到了严瑾的电话。于萍让严瑾自己去。她今天有事就不参加了。

严瑾在电话里责怪：“重色轻友的家伙！看我不找你姑姑告状!”

于萍哈哈笑着回应道：“不要嘛！明天请你吃羊肉泡馍嘛！“

“那我要吃同盛祥的，最优质的！”

“Noproblem！”

两个人来到同盛祥饭庄。正是饭点时刻，店里楼上楼下坐满了客人。一楼大厅里的食客们粗声大嗓，人声鼎沸。食客们每人面前一个大海碗，有的在吸吸溜溜地吃着，有的在细细地掰着碗里的白馍馍，大都怡然自得。

同盛祥饭庄是西安著名的老字号之一，始创于民国九年，至今已有九十多年历史。该店制作的牛羊肉泡馍，以味醇鲜香、肉烂汤浓、馍筋光滑，而久负盛名，饮誉中外。

傅顺和于萍两人在门厅里坐等了半个小时之后，才有了空位。

两人吃完后，街上已经华灯高照。两人意犹未尽，又在钟楼附近的商场转了一个多小时，才各自回宿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