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纠结的夏夜
毕业答辩，寝室里的四个人，只有严瑾拿到了优秀。于萍提议让严瑾请客。
严瑾说：“请客没有问题，不过，大家不能缺席。如果谁缺席了，我的请客不仅自动取消！缺席的人还得请我们一次撸串！大家同意吗？”
于萍笑道：“到底是学法律的，就知道订立霸王合同！”
严瑾说：“哪一条是霸王条款啊？我是想让大家都参加，好玩一点嘛！就怕你萍姐到时候跑去幽会，把我们甩了！有这一条起码有个约束嘛！”
欧阳倩倩附和道：“还有个一男，天天往外跑，眼睛里只有那个薄希明！”
谷一男笑道：“就你好！不也是隔三差五地去找你那个秦女啊？”
欧阳倩倩看了严瑾一眼，回答道：“你胡说！谁是秦女，我怎么不知道？！”
严瑾打断三人的争论，说：“不管你们跟谁去约会，反正明天大家都得参加！别的寝室恨不得天天聚餐，我可好，见你们几个的面都难！”
第二天晚上六点，大家信守承诺，一起来到校门口的一家烧烤店。店里被快要离校的学生们挤得满满当当的。四人好不容易找了一张桌子。
烤串上了桌，啤酒也倒满了。严瑾端起酒杯道：“姐妹们，没想到四年时间这么快就结束了！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萍姐和我都要去京城，见面倒还容易些。一男回到广西南国边城，欧阳也要到南方去闯荡。我呀，這些天晚上，想起来就伤感！今天不准大家去约会，就是希望我们姐们在一起，好好谈谈心，说说话！来，姐妹们，干了！”
严瑾放下杯子，拿了一串烤羊肉，正要开吃。隔壁桌上的一个高大的男生，左手拿着一瓶酒，右手端着满满一杯啤酒。脚步有点不稳地走到严瑾跟前，说：“严主席，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我叫熊一飞，一飞冲天的一飞。我是理学院的。我看你一定不记得我了。你上学报到的第一天，还是我帮你搬运的行李！我暗恋了你四年啊！今天要不是在这里遇到你，我看这辈子永远没有机会向你表白了！”说着，男生熊一飞单膝跪地，高举酒杯，说：“严瑾，我熊一飞好爱你！”
严瑾已经对他没有一点印象。只是模糊地记起当年那个男生的个头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看来，这个男生四年里长高了不少。
但凡看到这一幕的学生们，都起哄怪叫起来！
和熊一飞一起来的两个男生见状，赶紧过来把熊一飞从地上拉起来。
熊一飞固执地说道：“不行！我要和我的女神喝一杯交杯酒！”
一个男生不好意思地对严瑾等四个人说：“不好意思，熊一飞喝高了！他没有恶意！”
严瑾却站起身，豪爽地说：“熊一飞，谢谢你！来，我和你干一杯！”
欧阳倩倩劝道：“严瑾，不要喝快酒，小心醉了！”
送走熊一飞，严瑾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谷一男拿了一串土豆片，递给严瑾说：“赶紧吃点东西压压酒！”
于萍扭头看了一圈，见周围基本上都是本校毕业班的学生。她压低声音说：“坏了，我猜今天要来给严瑾敬酒的男生肯定少不了！要不，我们撤吧？换个地方！”
欧阳倩倩瞪了于萍一眼，说：“我是厦门大学毕业的哦？（厦）吓大的？怕什么，有我哩！哪个再敢来敬酒，看我喝不死他！！”
四人中，欧阳倩倩的个头最大，酒量最好。她曾开玩笑说自己喝啤酒号称“千杯不醉”。严瑾笑她吹牛，还说她不是“千杯不醉”，而是“千杯永垂”！
四个人在店里炽热气氛的影响下，也开始高声大嗓地吃喝起来。
果然如于萍所料。她们正喝到兴头上，一个光着膀子的男生端着酒杯过来了。他伸手想把手搭在严瑾肩上，被欧阳倩倩眼疾手快地挡开了。欧阳倩倩横眉冷对地喝问道：“你干哈？”
光膀子的男生被欧阳倩倩的气势镇住了。他嗫嚅地道：“我敬酒啊！”
欧阳倩倩不客气地斥责道：“敬酒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吓得光膀子的男生灰溜溜地退了回去！惹得和他同桌的男生一阵嘲笑。另一个男生不服气，也端了一杯酒来到她们的桌前。
他环视了四个人一圈，嬉皮笑脸地对严瑾说：“严主席，我们都是你的臣民，应该给我这个面子吧？你竞选主席时，我们寝室的哥们可都投了你的票的！来，我敬你一杯！”
严瑾对这个男生有点印象，好像一起上过几次大课。
她大方地回答说：“可以呀！可我这个姐们说了，谁要来给我敬酒，先跟她喝三杯。否则，就免谈。”她指了指欧阳倩倩。
男生打量着欧阳 ，只见这个女生打扮另类。她留着男式短发，双眼皮上涂着蓝色的眼影，最打眼的是两边的耳朵上打满了耳钉。她身上罩着一件灰色的维特斯邦威牌的短袖T恤，手腕上戴着一只黑色的运动手表。欧阳倩倩扬着下巴挑衅地望着他。
男生有点发虚 。他说：“这个，我还是一起敬大家吧！”
于萍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说好的敬严主席，怎么一眨眼就改变了主意啊？”
谷一男也附和道：“是爷们就赶紧喝三杯再说！别磨磨蹭蹭的！”
男生回头望了望同桌的男生。那些男生都用看热闹的眼光盯着这边。男生无奈地端起酒杯，对欧阳倩倩说：“美女，来，喝起！”
欧阳倩倩站起来，和男生一连干了三杯。男生已经和自己的同学喝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这边的女生还有这么豪气的。和严瑾喝完第四杯，男生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匆匆说了一声：“谢谢各位美女！”就赶紧开溜。
欧阳倩倩对大家骄傲地一挑眉毛，说：“咋样？小样不行了吧？看谁敢再来！”
后来，又有对严瑾仰慕的男生前来敬酒，都被欧阳倩倩喝得七荤八素地离开了。
严瑾被大家赶着敬酒，也感觉到了酒力的作用。她对大家建议道：“今晚，姐们几个喝得高兴！我们接下来去K歌吧！”
欧阳倩倩率先响应：“好啊，好啊！我好久都没有去K歌了！”
四人打的来到学校南门外的量贩式卡拉OK厅。四人点了小吃、果盘和一件啤酒，边唱歌，边喝酒。
喝到中场，气氛最嗨的时候，欧阳倩倩对着话筒说：“严瑾，萍姐，还有一男，感谢大家四年来对我的关照，尤其是宽容。这四年，也许是我这一辈子最难忘的时光！为了感谢大家，我给大家唱一首《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送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
欧阳倩倩的声音偏中性。她略带沙哑的嗓音，糅合了酒精带给她的一丝伤感，唱得声情并茂。
“走， 一个人走。走的累了，心却碎了。爱 ，一个人爱。爱的哭了 ，哭的倦了。路上行人在穿梭，伤了心的人究竟有几个。耳旁的恋人都在唱歌，可我的爱到底剩下什么？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所有的心碎全与我相伴！没有你的城市我真的好茫然，所有的快乐都与我无关！……”
欧阳倩倩唱着唱着，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其他三人也被欧阳倩倩的歌声所打动。于萍竟然哭出声来。
严瑾扯了两张纸巾，递给于萍。又扯了两张纸巾，站起来，帮着唱歌的欧阳倩倩擦着眼睛。
欧阳倩倩唱完，谷一男说道：“唱点开心的歌嘛！欧阳倩倩，你把人家的眼泪都唱出来了！”
于萍擦干泪水，端起酒杯说：“大家干杯吧！没想到欧阳唱歌这么厉害！”
大家刚放下杯子，一个矮胖的男人在一个年青人的陪同下，端着酒杯推门进来。见到四人，酒气醺醺地打着招呼：“美女们，大家好！我是隔壁包房的！我姓马，大家都叫我小马哥！刚才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男人嘛，愿赌服输。我就只能冒昧地给大家来敬酒咯！”
严瑾看着这个肥胖臃肿的男人，心里想：就这模样，还敢叫自己小马哥！羞死人了！
严瑾看看欧阳倩倩。欧阳倩倩就端起酒杯对这个男人说：“大叔，要喝嘛，就喝三杯，不喝嘛就拉倒！”
年青人接话道：“三杯就三杯，多少杯我们小马哥也得喝！”看来年青人是专门来负责监督的。
小马哥正处于敢喝的阶段，很豪气地和欧阳倩倩碰杯，一连喝了三大杯。
欧阳倩倩今晚喝得最多，身体还是有些反应。她对大家说：“你们唱吧，我在沙发上躺一下！”
说着，就把头枕在严瑾的腿上，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没有了欧阳倩倩的参加，大家的劲头少了很多，于萍和一男两人又各唱了两首，就兴味索然。
于萍用征询的口气对严瑾说：“严瑾，我们撤吧！”
欧阳倩倩听到，一跃而起——原来她并没有醉——说：“我再唱一首，散散酒气！”等欧阳倩倩唱完，严瑾抬腕看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严瑾去买单。于萍和谷一男扶着欧阳倩倩来到电梯口等严瑾。四人打的回到学校。
欧阳倩倩回到宿舍，酒气觉得消散了许多。
大家匆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开始卧谈。
谷一男最近因为自己只能回广西的事，和薄希明闹得不可开交。薄希明坚决反对谷一男回广西。只要有空就要来纠缠谷一男。他还经常骚扰谷一男的家人。给她爸爸妈妈打电话、发短信，甚至威胁说：如果谷一男不留在西安，我就到你们广西去跳楼。为这件事，谷一男心里十分恼火。她趁今天大家都在，就问道：“你们给我说说，这个爱情到底是什么玩意？怎么这么折磨人呢？”
严瑾首先回答说：“我觉得爱情就是一只鸟。你不管它不理睬她的时候，她在你身边欢歌跳舞，欢实得很。等你想抓住她，亲近她的时候，她却哧溜一下飞走了！”
欧阳倩倩接话道：“只要你想抓住她，飞走了也会飞回来的！”
严瑾说：“但愿啊！那你说，爱情在你看来是是什么呢？”
欧阳倩倩回答说：“依我看，爱情像盐，生活中可以少一点，但不能没有。没有了，生活没法过。太多了，也齁得慌！少一点吧，生活也能过！”
于萍说：“我说爱情就像一杯滚开的水，要吹一吹晾一晾再喝。心急的话，就会受伤。”
大家根据自身的经历，谈了自己的看法。谷一男叹口气说：“你们的爱情吧，都那么美好。我的爱情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于萍问：“那你说，你的爱情像什么？”
谷一男说：“我的爱情就像男人的那个命根子，你不惹它，它没反应。你要是惹了它，来了反应，再厚的裤子都挡不住！”
三人听了，都不禁为谷一男这一粗俗但是生动的比如喝起采来！寝室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隔壁寝室有人拍打着两个寝室之间的墙，表示抗议。
严瑾对大家说：“大家小点声！吵着别人了！”
于萍问谷一男道：“你那个薄希明不是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吗？”
谷一男大声地叹了一口气，说：“最怕就是他这股要死要活的犟劲！怎么也说不通！就是不同意我回广西！非要我留在西安。你们说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父母又不肯离开广西，我怎么办嘛？让他想办法调到我们那边去吧，他说不去少数民族地区！我问他怎么啦？他居然说边境不安全！我去！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这么胆小！边境这些年安全得很，哪里就不安全了？！我不同意留下来，他还给我爸妈打电话，说要是我非要回广西，他就到我家来上吊来跳楼！你说，这是个爷们吗？”
欧阳倩倩笑道：“这不是挺好嘛！说明人家对你忠贞不二，非得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啊！”
谷一男也笑道：“我倒是愿意我这棵小小的歪脖子树能吊得起他一百八的体重啊！”
严瑾道：“还是要好好劝劝，不要闹出人命！”
欧阳倩倩不屑地道：“你以为男人真敢寻死啊？就是那么一说！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自己的腿！你有多快就跑多快，赶紧麻溜地回你的广西去！这种人以后还不知会干出什么更出格的事哩！”
于萍道：“两个人应该多商量，他说点过激的话，你不要太当真！你看，傅老师不是也要我留在西安吗？我也是做了好多工作，他才接受我的方案。”
谷一男问：“萍姐，你们是什么方案啊？”
于萍有点炫耀地说：“我让他考研，考到京城不就好办了？”
谷一男问：“要是考不上呢？那可怎么办？”
欧阳倩倩接话道：“那就发动摩托车——一脚蹬呗！”
于萍笑道：“这可是你欧阳倩倩说的！”
严瑾的手机断断续续地在震动——王大福在给她发的短信。
自从上次宴会上，严瑾说想走一趟大西北，王大福就留了心。他得知严瑾论文答辩已过，基本上可以离校了，就想约严瑾一起开车去考察大西北。
王可可已经参加完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但王可可感觉不错。对了答案，估分在六百五十分以上。王大福很满意，就给给王可可和他妈妈报了一个新马泰旅行团，作为奖励！
大前天下午两点多钟，王大福来学校找严瑾。严瑾当时不在学校，和欧阳倩倩两个人在钟楼附近逛商场。王大福也没跟她打电话，就坐在他们女生楼前的石凳上，拿着一沓《三秦都市报》翻来覆去地看。直到晚上七点多钟，严瑾和欧阳倩倩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
严瑾知道王大福一直等了四个多小时，心里有些感动。她带着歉意陪王大福在门口的一家小餐馆吃饭。王大福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严瑾说：“给你的！”
严瑾问：“是什么嘛？”
“一个小小的和田玉吊坠，听你说过，讨厌黄金，喜欢和田玉。我前一段时间去了一趟乌鲁木齐，给你买了一块！”
严瑾没有打开首饰盒子，直接将盒子推到王大福面前，说：“王总，您看您，我凭什么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嘛！”
王大福笑着说：“你别误会了！王可可能够有今天，还不是你帮了大忙！送你一个小小的礼物，难道不值当吗？何况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我给可可补课，你该给的报酬一分不少，我怎么能额外再收礼物嘛！”严瑾坚决拒绝。
王大福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说：“你是觉得我讨厌？还是觉得我对你不怀好意？怎么对我这么重的戒心呢？我也没做什么呀！”
王大富直接把话挑明白，反而使严瑾觉得被动。严瑾急忙地辩解道：“王总，你误会了！您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我怎么会觉得您讨厌哩！只是，无功不受禄，我真的觉得受之有愧！”
“你有愧也得拿啊！因为玉坠上面都刻上了你的名字了！”
严瑾不禁惊奇于王大福的心思缜密！严瑾不好意思地说：“王总，您太有心了！”
“拿着吧！等我到北京来看你的时候，你还我一个人情就是了！”
严瑾再要是推脱就是装了！她只好说声谢谢，把礼物收了。
王大福又问：“我给你发短信问你，你也没回答我。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去考察大西北啊？你说了，我好安排时间啊！”
严瑾心里说：我又没答应一定去！欧阳倩倩天天催我陪她回一趟沈阳，看看她妈妈。还说要陪我去内蒙呼伦贝尔看草原，我也没有马上答应。大西北倒是对我吸引力很大，问题是自己下不了决心单独和王大福一起去啊！
王大福早就看穿了严瑾的心思。他笑一笑说：“我们准备开两台越野车，沿西兰公路，经六盘山，走河西走廊，最后到达新疆。你的身份就是我公司的法律顾问。我们到银川、兰州、乌鲁木齐顺道考察考察当地的房地产市场。放心好了，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严瑾的心思有点被打动。她说：“我看看学校还有什么事，这几天就给您回话！”
王大福说：“以后就不要您呀您的，别扭！”
今天晚上，王大福又要请严瑾吃饭。严瑾说寝室里的同学毕业聚餐，没法参加。王大福还很有耐心，一直在关注她晚上的活动。直到她回到寝室，王大福还在发短信。
严瑾基本上下了决心，还是去一趟大西北。因为机会实在难得！可是，怎么跟欧阳倩倩解释呢？
窗外，夏夜的天空，繁星点点。白练般的银河横亘在天顶，不知深藏着多少宇宙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