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他们二人走后，梦瑶出了院子，打算看看四周的风景。这院子里倒是种了不少琼花，芬芳扑鼻，别有一番景色。

琼花，自己去过的好几个地方，都有琼花呢。正巧这些落心也从外面回来，梦瑶便拦下了她，问道：“姑姑，这宫中为何如此多的琼花？”

说起这个，落心垂了垂眸。才轻言道：“这是皇后娘娘生前最喜爱的花。”而那个女子也如这琼花一样，圣洁，美丽。

琼花盛开的季节，便是皇帝最思念皇后之时。常常会去凤仪殿，一呆便是小半日。

原来是这样，梦瑶倒是没有想到，皇后去世这么多年，皇帝对她依旧痴心不改，这份情，但这是难得可贵呢！自古帝王多薄情，这句话，倒是没有在他身上印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可是为何，会狠心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冷宫，六年不管不顾。因为太过爱自己的皇后失去理智吗？这答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见梦瑶沉思不语，落心默默离开了。

这一站便是小半日。丝毫没有感觉时间的流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直到一道女子之声传了过来，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公主真是好兴致呢。”

梦瑶回过身来，见上官瑶正站在自己的对面。一裘水绿色长裙，身披浅蓝薄纱。发髻上简简单单的插了支白玉簪子，再无其他。妩媚的脸上卸下了浓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样的她，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臣女见过公主。”上官瑶盈盈一拜，动作规范的堪称模范。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应该是从小平培养吧。

“不必多礼。”梦瑶的目光还未从她身上离去。

见梦瑶总是盯着自己，用手帕捂着嘴娇笑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消息得到的倒是挺快，她未曾与自己一同进去，今天便得到了消息。“没事。”

上官瑶前进一步，拉近了与梦瑶的距离，轻轻握住她的芊芊玉手。梦瑶还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本能的抗拒。上官瑶倒是没有料到这一点，有些愣住。

“姐姐有何事？”梦瑶也没打算解释太多，直接便开口问道，这上官瑶并不是一位简单的女子，不会平白无故来找自己的。

见四下无人，梦瑶喜欢清静，便将这周围的宫女驱散了。这倒也方便了上官瑶。轻言道：“公主可还记得答应我之事。”

昨天才答应他，今天自是不会那么快便忘记。只是这眼下，她起了贪玩的心思。“哦？请问何事？妹妹倒是有些记不清楚了，还望姐姐指点一二。”

这一口一个姐姐，唤得亲昵。上官瑶是官家之女，本当不起公主这一声姐姐。奈何她有事在身，未曾注意到这细节。

“公主殿下贵人多忘，哪里还记得答应臣女这小小要求。公主殿下玩笑之言，臣女自是明白。”这言下之意便是说，梦瑶若是反悔，便是失言。然日后所言之事，也不能当真。

“瞧我这记性，怎么会把这事给忘了。只是我并不能出宫，恐怕……”

只要她肯答应，一切便好办了。“皇上如此疼爱公主殿下，自然是会答应的。”

疼爱吗？为何自己却从未觉得？“是吗？”

“自然是的。”皇帝对待上官瑶，也算是极好。他虽和梦瑶不同年，却是同月同日所生。幼年之时，身上也透着股灵动的劲儿。这看起来和梦瑶极其相似。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皇帝便将这份宠爱，全部转移到了上官瑶身上。这些事情，上官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梦瑶抿唇不语。眼神扫过那盛开的琼花。转眸笑道：“那我便去试试，现在就去吗？”

上官瑶点头。亲昵的挽住梦瑶的胳膊。这一回，她倒不排斥了。却也没有去迎合她的动作。

二人一同去了养心殿，请过安后，上官瑶便率先开口。皇帝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点头答应了，耐心地叮嘱了几句，便让他们退下了。有上官瑶陪着，自己再暗中派几个暗卫，安全方面应该没有问题，总是将她禁锢在宫中，也许她会产生反感。

况且她对这里并不熟悉，虽是她的故国，对这里风俗民情却是一点也不了解。

迟早还是要让她出去看看的，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她们二人一同前去。他也想不到比上官瑶更合适的人选了。

梦瑶原本想着还得费些周折，却没想到他如此痛快的便答应了。

二人一同出了宫殿，换了便衣，出宫去了。

这一到了宫外，梦瑶感觉自由多了，做事情也就没了拘束。

二位少女本就生得俏丽，眉眼含笑的模样，叫人看着也舒心。

“说吧，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了？”梦瑶走到一处小摊前，随手拿起了个簪子。拿到上官瑶的发髻上比划了一下。

“跟我来就对了。”上官瑶拉着她的手便要离开。“唉唉唉，那么急干嘛呀。”梦瑶抽回手，低头垂眸欣赏着发簪。一副我不急的样子。

什么人能让上官瑶也失去理智呢？梦瑶倒是真有些好奇。只是眼下并没有表现出来。手指摩挲着簪子。

守摊的摊主，是位和蔼的老婆婆，头发已经花白，皱纹布满了整张脸，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梦瑶，见她极喜欢这簪子。随手拿了支一模一样的。说道：“这簪子若是插在小姐的发髻上，想必极其美丽。若是喜欢，不如将它买下吧，我这老婆子也好混口饭吃。”

“银子啊，都在我姐姐身上呢。”说完梦瑶便将目光转向了上官瑶。

上官瑶从小便是金尊玉贵，用的哪样东西不是极好的，眼下自然看不上这小摊上的东西。更可况她心里还想着事情。 “公……”在接受到梦瑶那警告的目光之后，立刻便变换了。“小姐，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呢。”

“不碍事的。”梦瑶浅笑吟吟，芊芊素手把玩着簪子。外人若瞧了去，定会以为她及喜欢，可她自己却明白，她只是想试试上官瑶的耐力罢了。

你不急，当然不碍事了。上官瑶心想。见她有话说不出来的模样，梦瑶心情大好。时候也到了，若是一直拖延时间，她想必也会恼怒，在腰间拿了银子，给了那老妇人。

那老妇人欢欢喜喜的接过银子，浑浊的眼眸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很快，一闪即逝。“二位姑娘，心意相通。”不知为何，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梦瑶愣了一下，这话是何意思？正想细问，老妇人便开始收摊了。无论说什么，她都像是没听到似的，不再答应。佝偻着身子，慢吞吞的收拾着东西。“这么早就收摊啊。”她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那老妇人听没听见。

上官瑶还处在焦急当中，并没有注意那老妇人说了什么，一个劲儿地看着梦瑶。

这小眼神儿，在大街上这么看着我，还以为我把她怎么地了。梦瑶无奈，这是上官瑶说：“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听她答应终于肯去。上官瑶喜不自禁，也没顾及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拉着她走了许久，弯弯绕绕，才在一处贫民区停了下来。

“你要让我医治的人在这里是吗？”梦瑶看着面前的景象，出声问道。想不到上官瑶也会来这里。从前还以为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想到，虽然也能来这里。

“嗯，跟我来吧。”

这间屋子极闷，这是梦瑶的第一反应。窗户都紧紧地闭着，渗不进一丝阳光，所以屋子里有些阴暗，潮湿的地面，有些软绵绵的。空气中还有一股异味。很难想象这里居住着一个病人。但上官瑶像是全然没有发觉一般，直径领着梦瑶去了里屋。熟练的打开了房门，像是习惯了这样一般。

门被打开，梦瑶下意识的皱眉。抬眸看了看四周，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这里比起外面更加潮湿，而且闷热，空气中的异味也越来越浓烈。人若是养在这样的地方，就是好人也得生病。

上官瑶注意到了梦瑶的变化，以为她从未来过这地方，有些不习惯。“公主……”

“走吧。”还未等上官瑶的话说完，梦瑶便率先朝床那边走去。

床上的少女意识正在迷离之际，秀发凌乱的贴削瘦的脸庞上，额头上沁出了薄薄的冷汗，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苍白的嘴唇紧紧的咬在一起，像是极力在忍受着什么。

上官瑶见状，走了过去，轻轻在床沿坐下。扶起了那少女，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轻轻唤道：“千柔……”

那女子眉头紧锁，苍白干裂的嘴唇咬得越发紧了。听见有人唤自己，渐渐睁开双眸，模糊的景色慢慢清晰，依旧是熟悉的，只不过多了位面生的少女，站在旁边看着自己。：“上官姐。”声音干哑极了。

这轻轻柔柔的声音，如同柳絮般，轻飘飘的消散在空气中，上官瑶听了，眼中起了一层水雾，却强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