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宾客迎门

正当皇后要发话时，一小公主说道：“长夜哥哥还没比呢。”

全场静默，静默得没有一丝气息。没有人敢出来打圆场，谁不知燕亲王世子痴傻，一个傻子又怎么会射箭呢？

苏宁声抬眸看过去，只见安长夜垂头，手指一个劲揪着袖子，委屈得像一个遭到嘲笑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的心里酸酸的，他就是在这种同情和轻蔑的眼光中长大的么？

安紫玉笑着摸摸小公主的头道：“长夜哥哥不善箭术，九妹莫要为难人家哦！”

“哦，那就不比了吧！”小公主天真地点头。

懿园的氛围逐渐回暖，宾客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很快将这一段抛之脑后。

安长夜出了懿园，耷拉着脑袋独自坐在凉亭，苏宁声走过去，笑问：“怎么了？”

“我不想再做这样的自己！”

苏宁声坐到他身边，一时不知该如何宽慰他，半晌沉默无言，谁都不想被人划为异类，只是上天没有给安长夜选择的余地。

这是苏宁声现在的解读，然而，多年后，她回想起来才体会到，他话中的真实含义。

月色下，安长夜的眸子闪着星光：“声儿，你会不会嫌弃我？”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啊？”苏宁声好笑，她嫌弃他算怎么回事儿？

“我怕你嫌我太笨，就不陪我玩了。”

苏宁声语塞，孩子就是孩子啊，得，回归正常了！

“放心，不会的！”

“真的？”

“嗯～”

中秋过后，苏家两姐妹名扬青都，据传说，苏家大小姐美若天仙，文采不输京中的青年才俊，苏家四小姐一舞倾城，连公主郡主都被生生比了下去，京城的公子哥们皆想一睹其芳容，于是近几日，连连有人来访，苏府大门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这时候，最开心的当属苏老夫人，她正想着好好物色孙女婿，但头疼的是，苏宁声次次闭门不见，苏宁绮倒是完全相反，每日接见来宾，忙得不亦乐乎。

“小姐，正厅又来了好些客人呢，有吏部尚书家的大公子，李侍郎家的大公子公子，张侍郎家的二公子，沔阳王家的二公子，福郡王家的三公子……”

素素一口气尚没说完，苏宁声便打断她：“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小姐，这些可是世家子弟，您都拒之门外不太好吧？”

苏宁声翻了一页手中的书：“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又没让他们来，再说了，不是有四妹妹么，她那么殷勤，我一去，反倒扫了她的兴了。”

素素无奈，小姐这不爱与外人来往的性子还是一样啊！

“小姐，燕亲王世子来了！”绿柳刚从正厅那边回来。

苏宁声抬头：“长夜？”

傻小子，还光明正大地找上门来了？

“小姐？”素素想，以小姐和世子的交情，这回应该不会避而不见了，果真如此，苏宁声已合上书本：“出去看看吧！”

前厅，苏宁绮吟吟浅笑，与贵公子们相谈甚欢，大家闺秀的模样十足，心中正暗自得意，忽而宾客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移向了门口。

只见少女一袭红粉长水衫款款走来，周身清清，干净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各位公子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还望海涵！”苏宁声璀璨夺目的凤眸绽放着笑意，饶是见过美人无数的世家公子们亦看得呆了。

苏宁绮的眼神瞬间冷下来，面上依旧挂着笑容。

李侍郎的嫡长子李晖笑道：“听闻苏大小姐身体不适，我们等等也是应当的！”

“李兄说的是，不知苏大小姐可好些了？”沔阳王的第二子郭霖带着关切语气问道。

“多谢各位关心，我好多了！”苏宁声莞尔，这些人啊，虚伪得可以，明知她是装病的，表面上假惺惺的问候几句，实则心里面还不知道怎么骂她呢，若她是个丑女，她敢断定，这些人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之前待在角落的安长夜见苏宁声一来，皱着的脸立刻舒展：“声儿，我说要进去见你，她们非不让！”

几个小丫鬟垂下头，心里苦啊，是大小姐吩咐了不让人去打扰她，否则她们怎么敢拦着燕亲王世子。

苏宁声笑而不语，又听安长夜说：“声儿，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从黑球手里捧过青花陶瓷花盆，里面一株嫩黄的秋菊正在盛放。

“燕亲王世子，如此平庸的菊花如何能配得上苏大小姐倾国倾城的容颜，你这礼物不太有心意啊！”张侍郎之子讥讽地说道，然后拿出一条长卷，“苏大小姐，这是有名的画师朱言之先生的亲笔画作，在下特意从茗烟阁老板那里讨了来，送给姑娘的！”

其他公子也不甘落后，纷纷拿出带来的珍品，某某书法大家用过砚台，某某琴师弹过的古琴，某某乐师吹过的名箫，各种文墨珍藏应有尽有。

苏宁声笑笑，心里呵呵一声，她不过在晚宴上吟唱了一首词，他们就把她当成才女了？只可惜，她是个假才女啊，对这些物件并不感兴趣。

“大家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不过，我原是个俗气之人，配不上这些高雅的东西，还请各位公子收回去吧，”苏宁声雪白的脸庞毫无瑕疵，朱唇微扬，欣赏着秋菊，“倒是这普通的花儿，我甚是喜欢！”

众人脸上飞过一丝难堪，接着满是震惊，在苏大小姐的眼里，他们手里的无价之宝竟还比不得一株菊花？

苏宁声笑着对安长夜道：“想来世子爷是个爱花之人，我们府里的花园也养了许多名花异草，不知世子可有兴致前往一观？”

安长夜弯弯的眉眼顿时放出光彩，声儿喜欢他的礼物，怎能叫他不高兴。

“好啊！”

苏宁声福了福身：“先失陪了！”

众人愣愣地看着苏宁声，心下极度不悦，堂堂尚书府大小姐，拒收他们的礼品也就算了，还如此不知礼数，哪里有半途弃宾客而去道理？

苏宁绮不屑地勾起唇畔，苏宁声，你可真是不知好歹，不过你越是这样，于我越是有利。

“大姐素来不爱热闹，怠慢了诸位公子，我代大姐向公子们赔不是了！”

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些人哪个不是自视为君子，若当场表现出不快，跟一个女子计较，就有失君子风范了。

苏宁绮微微笑着，他们的心思她可摸得门儿清，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谁能容许被人当众拒绝。

苏宁声并非真想带安长夜赏花，而是不愿应付那些公子哥，而安长夜亦意不在赏花，只想单独见一面苏宁声。两人在凉亭下坐了约莫两柱香时间，安长夜便离开了苏府。

午膳时候，苏老夫人提起今日的事。

“听说，声儿今日见了宾客？”

苏宁声笑道：“是啊，总躲着不见也不好不是？”

本来，苏宁声愿意露面，苏老夫人高兴都来不及，但此刻她却有些忧心。

“你和燕亲王世子熟识？”

“不算熟，见过几次面罢了。”苏宁声摇头道，思绪飞过，老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那就好！”老夫人点头，燕亲王世子在身份上来说是极好的，可惜是个痴傻儿，她的孙女绝不能与之扯上关系，“既不熟识，那便少来往为好！”

苏宁声心中了然，老夫人这是怕她跟安长夜走得太近，惹来非议。

“是，声儿知道了。”

苏老夫人见她懂了自己的意思，遂转换话题：“中秋宴上，这么多青年才俊，可有看上哪家公子？”

苏宁声故作娇羞姿态，轻轻摇头。

“嗯？一个都没有瞧上眼？我看着余大人家的大公子就不错，贺国公家的二公子也很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从四品官……”

“祖母～这种事，哪有一眼就能看上的？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可一点都不能马虎！”苏宁声笑道，她可不会像古代女子一样，听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若遇不到良人，即便遭受世俗的眼光，她也宁愿做个老姑娘，一辈子不出嫁。

苏老夫人讶异地看着孙女，这孩子说起嫁娶之事怎的一点都不似平常女儿家扭捏，而且还好像深思熟虑过。

苏宁声笑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嫁人的不急，祖母就无须为我操心了嘛！”

……

时光流逝，夏去秋来，万物换上金黄的新装，原本微爽的风带上了一丝凉意，苏宁声站在台阶上，望着黎明冲破雾蒙蒙的月色，露出湛蓝的天空，心里怅然若失，又是新的一天，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个月了，原来还会痴想，或许哪一天醒过来会发现自己又穿越回去了，又或许一切只是梦境，到后来，一次次的失望让她不得不认了命。

素素拿着粉蓝色丝织披风出来：“小姐，天冷，莫要着凉了！”

“嗯。”苏宁声笑着拢了拢衣襟，是有些冷，快要入冬了呢。她突然想起今日苏宁萱解禁，忍不住默哀一秒，生活又要不得安宁了。

到眀慈院用过早膳后，苏宁声来到花园散步消食，身后跟着素素、绿柳和子衿子悠四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