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兵分三路（上）

六人顺着崎岖的山路隐匿而行。

这一路行来，花费的力气比预料中的要小很多，这还得归功于聂庄的方法，不得不说，那种紫红植物的汁液涂抹在身上，的确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即便路上遇见了恶兽，它们也是直接擦肩而过，视若无物，一度让文楠等人震惊不已，惊叹于这种汁液的神奇功效，就连蔡懿也赞叹不已，尽管嘴上没说什么，可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李伯仲好奇地问聂庄是如何知道避开恶兽嗅觉的方法的，这要是让兽猎盟的人知道了，恐怕不久之后，恶兽就全都死绝了。

聂庄笑着回答说这是以前自己误入恶兽山林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不过这种方法能奏效的时间不长，而且只针对品阶低的恶兽才有明显的效果，遇到一些高品阶的，可就另当别论了，他自己这一身的臭泥浆也是一样。

说到蔡懿，出身兽猎家族的子弟果然不同，对于辨认危险的恶兽和植物，可谓是一门学说，先人祖辈传承下来的经验已然汇成了一门学说，诸如相对应的习性和特征，蔡懿都能说出一二，至少在这一点上，聂庄是自认不如，而这一路有了她的指导，大伙避免了很多潜在的危险，甚至是致命的毒物。

虽说大多数的恶兽的眼睛近乎盲目，嗅觉极其灵敏，但还是有少数异类的，这一类恶兽往往是通过感应冷热度来查探猎物，好在六人路上碰到的数目并不算多，只有两头，否则还要多花费些力气，不过要说什么危险的话，倒谈不上，这类恶兽的品阶通常较低，基本属于埋伏类，比如两头中的绿藤斑，才只有八品阶，但聂庄当初进入修罗道后，遇到的那条绿藤斑是个特殊的例外，是极少数能活过百年的高品阶，就算是放在骆驼峰也是可能成为领主的角色，可惜还是被聂庄的那把短匕首割断七寸要害死了。

在这迷雾笼罩的骆驼峰中，很难准确辨别方向，一般要借助司南来导向。

文楠走在最前面，手持司南，昨日接应的人说只要按照图纸上的路线走，快到达目的地前，会有一具兽尸骨骸掉在树上作为提醒的标示，当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见到了那具骨骸，文楠让其他人尽量收敛气息，免得被人察觉。

展现于众人视野之中的是一处断崖，下方形如盆地，透过迷雾，隐约可见深林还有沼泽几处，以及一个大型水潭。视线再放远一些，迷雾中的树林茂密，幽绿得发黑，更是寂静得可怕，这种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即便这一路穿过来的山林，六人也从未感觉到过，很显然，断崖的对面，便是高品阶恶兽居住的深林，就算是实力强大的兽猎团也不敢冒然进入。

而此时此刻，六人隐藏于灌木丛中，每个人的目光皆是望向流水声传来的方向，那里一座垂挂瀑布流水的山崖，与得到的消息上面所描述的一般无二。

文楠收起图纸，沉声道：“就是这里了。”

聂庄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文楠沉吟片刻，随之开口道：“原本我是想我们一起行动，察看魍魉活动的情况，不过现在有了这种汁液抹在身上，倒是方便了许多，可以省下不少时间，也不至于担心恶兽的偷袭。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六个人分成三组，每组二人，分散于山崖的三个不同的方位，这样一来，不仅相互之间有个照应，而且所能勘查到魍魉活动的情况也就多了。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们再到这里集合，一同返回石洞。”

五人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随后，文楠将人数进行划分了一下，欧阳冰芯和蔡懿一组，就在原地察看山崖的动静，韩桂相与李伯仲，负责山崖东南面的情况，而聂庄则同他一起去往山崖西南面看看。

此行一去，聂庄与文楠沿着深林的边缘过去，虽然察觉不到周围有什么动静，但魍魉的分据就在附近，难免会有人躲在暗中监视情况，为了以防万一，二人轻功施展之时，巧妙地利用枝叶遮掩踪影，尽可能不让自己暴露在外，同时还要留意前方，免得正面碰上高品阶的恶兽。

这片林域的深林面积并不算大，聂庄和文楠飞跃过一段距离后，就脱离了深林的范围，出现在前方的是一座山头。

二人顺着坡路飞上，本是想借助山头的高度，扩大视野的范围，却没想到在山头的另一边，看到了令人惊诧的一幕。

山头的另一面，下方是一片稀疏的林地，然而草地极为茂盛，此时此刻，正上演着一场人兽的厮杀。

聂庄一见到有五六个人正被一群食肉性的恶兽围困，正想冲上山头前去援助，但却被文楠横手拦了下来，后者朝聂庄摇了摇头，手指着那几人，轻声道：“别轻举妄动，下面可是有一头二品阶和一头三品阶的恶兽，你这么上去过于冒失，很容易让人发现。还有，你仔细看看这些人的模样，他们长得像什么？”

经文楠这么一提，聂庄当即把视线的焦点落在那些人的身上，不看还好，可细细一看之后，却发现他们双目皆是死鱼眼，身材瘦如皮包骨，肤色不是蜡黄就是病态白，俨如死人状，不由得洞孔骤缩，印象中的画面瞬间被勾起，浮现脑海之中，难以置信道：“这……这些人竟然全是人犼？！”

心思细密的文楠微微点头道：“看来人犼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关州，闹得满城风雨，十之八九是魍魉所为，真是没有想到。可尽管如今我们找到了祸乱的源头，也是束手无策，换作是其他的乱党，对付起来还要省力许多，但却偏偏是魍魉，就算我们将事情禀报上去，短时间内也无法斩断祸乱的根源。”

直到现在，聂庄才意识到魍魉的与众不同，寻常逆党贼寇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奸杀掳掠的勾当，可想要培育出人犼这种食人饮血的怪物，肯定办不到，于是开口询问文楠关于魍魉的事情。

文楠也不隐瞒，娓娓道来：“实际上，我对魍魉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只是以前曾在秘阁的文卷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魍魉的创立，是在两百多年前，那时候正值乱世之秋，天下纷争不断，不过各国各朝之间的关系还不算太僵，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战争。然而魍魉的出现，却打破了格局的平衡，他们的人渗入各国各朝的深处，从中作梗。没多久，天下便因此大乱，直到魍魉的逆贼被逐一灭除，这才又恢复了太平。在那以后，魍魉的人就极少出现于世人的眼中，再加上过了这么多年，知道魍魉的人少之又少。不过，魍魉创立者的名字，相信你也应该听说过，他叫何以忧。”

“嘶……听起来有点熟悉啊，我记得以前听人提起过。”

闻言，聂庄一时半会儿还没想起来到底是谁，低头苦思。

文楠提示道：“三甲子以前，当时何以忧是天底下公认的最强者。”

聂庄大吃一惊，差点大喊出声，好在及时克制住，压低声线道：“我说何以忧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就是那位终葵十仙的传人啊！可他怎么会是魍魉的创立者？”

文楠露出一丝苦笑，同时神情流露出一丝惋惜，无奈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何以忧虽是终葵十仙的传人，走的还是正道，然而他在跻身传说中的问道境时，反被心魔吞噬了理智，从此便沦为一介魔头。”

听到“问道境”这三个字的时候，聂庄忍不住长大了嘴巴，千百年以来，历代的强者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撑死了也就陆地神仙境，而术士则是无量境。至今聂庄还记得，当年无名跟他讲解武夫术士各个境界之时，曾透露过其中原因，这是此方天地气运的衰弱所致，如果不扭转乾坤，再往后，还要更惨，一个境界一个境界往下跌，直到最后，这世上的两大流派也将荡然无存，再无以武证道的武夫，也再没有以道证道的术士。

拉回思绪后，聂庄开口问道：“那何以忧现在还活着？”

文楠摇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那筒文卷上面记载说，当年那一场大战后，天下各路豪杰联手将魍魉覆灭，至于其他的事情，却都没有详细的记录，或许内阁倒有相关的存卷，可惜没那个权利进去查阅。”

正当二人言谈之际，下方六个人犼已经与恶兽群展开了厮杀，可局面却是一边倒，就连那头二品阶的刺虎也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当场死亡。

然后，这些人犼开始趴在地上，大口喝着兽血，大口吃着生肉，你争我抢，相互大吼大叫。

聂庄淡漠地看着下方所发生的一切，继而转头问道：“这些人犼看似既不会武功，也不会道术，可那一身的蛮力以及铜皮铁骨，却是相当惊人，如果让它们出了骆驼峰，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要不要把这几个祸害引到林中杀了？”

文楠毫不犹豫摇头否决了聂庄的提议，说道：“你我实力虽强，足以对付这些人犼，可短时间内却无法将其抹杀，何况我们这一次的任务并不是来杀人犼的，而是查清楚魍魉分据的具体情况，还是不要乱来的好，免得打草惊蛇。”

聂庄只好点头道：“那好吧。”

文楠朝前方望了一眼，说道：“我们再往前一些，绕过这几个人犼，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情况。”

二人便重新隐入林中，隐蔽行踪，绕道而行。

可是它们还没走多远，旁侧忽如其来一声大喝。

“何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