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书网 勤书网
登录 | 注册

正在阅读> 万里觅封侯>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疏勒复叛

选择阅读主题:

第四十四章 疏勒复叛

作者:渔岸踏歌 | 发布时间 | 2017-01-13 | 字数:7812

疏勒王菲忠送走了班超、李邑等人,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终于搬开了。他急忙写信派番辰亲赴龟兹,向龟兹王尤里多和匈奴国师表达忠心。

龟兹王尤里多按照事先约定,派出一百多人的送亲队伍,在国师骨打和护亲使者黎升的护送下,将自己的二公主送到疏勒国。

这一天,王宫内外忙碌的人群进进出出。扫地的、洒水的、擦洗门窗的、张灯结彩的,三三两两,都在紧张地工作。

正对王宫大门的一条街道,清理得焕然一新。王宫大门正对的街道有百十步长,宽度能并排通过两辆马车。街道两侧的房子非公即贵,各户门前都按照国王的要求,挂上了防风的纱灯。入夜,纱灯点亮,在暧昧昏黄的灯光的映照下,街道显出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白天所见到的斑驳的土坯墙、尘土飞扬的路面都在夜色里隐逸。

王宫大门前的小广场上,一个角落铺上了羊毛毡,七八个龟兹艺人坐在地上演奏着龟兹的音乐。在他们周围,三三两两地围着疏勒城里的居民。

当晚,疏勒王菲忠正和龟兹国师骨打、护亲使者黎升饮酒。一个侍卫进来报告说:“启禀大王,门外有五个汉人求见!”

疏勒王菲忠听闻汉人到来,很是惊讶。他问:“汉人?哪来的汉人?不是都走了好几天了吗?”

侍卫道:“来人姓班,说是从乌垒城的西域都护府来的!”

骨打骨碌碌转着眼珠,听说从乌垒城来,马上插话道:“大王,这一定是陈睦派来联络班超的人,不可叫他们跑了!赶紧抓起来!”

疏勒王菲忠摆手道:“别忙,带他们进来,我要亲自问问明白!”

门外来的是班勇夫妇和张皮子,还有两个山国带来的随从。他们靠两个随从做向导,谁知着两个向导也不熟悉路径,走了很多弯路,费尽周折,一路跋山涉水,来到疏勒。谁知到了疏勒,才知道班超等人已经离开了疏勒城。

他们只得来到皇宫找国王打听情况。

侍卫领着班勇等人来到宫中。

疏勒王菲忠高高端坐案几后,也没有招呼班勇,神情很是淡漠。

班勇不失礼节地拱手致意:“在下班勇,大汉将兵长史班超之子,携妻子依罕,前来和父亲相会。请大王给予方便!”

疏勒王菲忠身子趋前,仔细地打量了班勇一番。有些不信地问道:“你是班勇?班超之子?本王可是听说班勇早就葬身沙海了!你不会是冒充的吧?”

班勇听疏勒王菲忠的话语里有不敬之意,心里有些不爽。说话就有些冲:“我大汉乃文明之邦,国人知书达理。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何来冒充之说?”疏勒国人在西域国家中,有好勇野蛮,蛮不讲理的名声。班勇的话语意有所指,疏勒王菲忠何尝听不出有挖苦疏勒的意思。他脸色更加阴沉,鼻腔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班超带着人跑了!回你们中原去了!”

班勇听闻此言,大吃一惊。他将信将疑地问:“敢问大王,家父何时离开疏勒?具体去往何方?”

骨打在一边冷冷地接话道:“你们汉朝从皇帝到班超,全都是骗子!现在的疏勒已经和汉朝没有任何关系了!明天,大王就要和龟兹国的二公主结婚,和龟兹一样,都是匈奴大单于的好朋友了!”

黎升不忍见他们欺负班勇,于是说道:“班公子,你父亲奉大汉天子诏命,带领人马离开已有半个多月了,估计目前应该在于阗,你们加快步伐,说不定能够赶上。”

骨打斜了黎升一眼,对疏勒王菲忠附耳道:“大王,千万不能放这几个人走!汉人在北道怎么个动向,我们正好审审他们!”

疏勒王菲忠嘬嘬嘴,低头未语,有些为难。

骨打又轻声提醒道:“大王,留客呀!先请这几位住下再说嘛!”

疏勒王菲忠抬头,说:“好吧,班公子,你们几位一路劳顿,先住下,吃饭,有事明天再说。”

班勇和张皮子来到人家的地盘也没有奈何,只得听从安排

第二天,班勇等人要辞行,被疏勒国官员强留住,说请他们参加完国王婚礼再走不迟。班勇心急如焚,但拗不过疏勒国主人的热情。

其实,这是骨打出的表面留客实际软禁的主意。

又过了几天,疏勒人还是强留,不准他们离开。班勇和张皮子商量,决计硬闯。他们捆好行装,却发现装水的皮囊、装干粮的袋子都不见了。他们出门来到马厩,又发现从乌垒城带来的七匹马也不翼而飞。两人找到管事的疏勒门尉,门尉一推三六九,根本不理他们。他们下定了离开的决心,没有水、没有干粮、没有马匹也要离开疏勒,踏上寻找班超的路途。谁知五个人来到大门口,却被两杆长枪挡住了去路。

卫兵喊道:“院内人等,没有大王命令,不得离开!退回去!”

张皮子抽出大刀,喊道:“你个狗日的,还想把你张爷爷关起来不成?老子和你们拼了!”

皮子的话音未落,忽然从门外冲进来十几个疏勒兵士,不由分说,将张皮子手中的刀下了,又把班勇和两个随从的武器下了。兵士们虎视眈眈举着刀剑围住了班勇等五个人。班勇喊道:“我是你们国王的客人,大汉将兵长史班超之子,不得无礼!”

这时,番辰背着手从门外进来,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对班勇说:“班公子,谁说我们对你们无礼了?我们管你们吃,管你们住,你们却要不辞而别,是谁对谁无礼啊?”

班勇不认识番辰,看他的派头,知道是这群人的头。他问:“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番辰矜持地回答道:“姓番名辰!疏勒国都尉番辰是也哦!”

“番都尉,幸会!我们远无怨近无仇,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班勇愤怒地质问道。

番辰摊开手,耸耸肩,装着很无奈地说:“本人奉命行事,我怎么知道大王为啥要留你们啊?”

张皮子的双肩被四个疏勒士兵按压着,他奋力地抬头,怒喊道:“你们为难我们,难道不怕我大汉大军打回来吗?”

番辰仰天大笑:“哈哈,笑死人!汉军打回来?汉军早就跑回玉门关里去了!留下的几个,早就成了匈奴大军的下饭菜了!打回来?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我告诉你们,匈奴大军很快就要回归天山南北了!留着你们几个,正好到时候好祭旗!”

番辰说完,不再理会班勇等人。他嘱咐手下兵士,将班勇和依罕关在一间屋,张皮子和两个随从关在一间屋,严加看守。

番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来到班勇和依罕被关押的房间。他贼溜溜的目光在依罕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吸溜了一口涎水,点点头,暗自道:真是个小美人。等杀了班勇之后,自己一定求国王把这个小妞赏赐给我!

班勇见番辰摸着下巴上焦黄的胡子自言自语,警惕地把依罕挡在身后,斥责道:“你要干什么?滚出去!”

班超在于阗国盘桓了一个来月,带领下属在都尉德昌的陪同下,在各个部落巡视了一趟,宣传了大汉的西域政策,尤其是民族平等,汉胡一家的精髓,班超是每天不厌其烦地宣讲。于阗国上下军民见到汉使不辞辛劳翻山越岭,真切地感受到了大汉朝的真诚。部落首领纷纷表示一定维护两国间的传统友谊。班超见于阗国局势稳定,和李邑商量之后,带领下属兵将和于阗国派遣的德昌都尉率领的五百多士兵的队伍向疏勒国折返。

来到盘橐城下,城壕上吊桥高高吊起,守城的疏勒国副都尉成亨领着十来个士兵在执勤。成亨认识班超,原来还一起抗击过龟兹国的进犯。班超命令他放下吊桥,让队伍进城。成亨却犹犹豫豫,似有难言之隐。班超问:“成亨,你是怎么了?几天不见,难道不认识本使了?”

“我当然认识班长史,只是大王有令,我国已和龟兹、匈奴结盟,不再藩属大汉,所以请班长史见谅!你们还是打道回府吧!”成亨犹豫了片刻,说了实情。

班超听了,不动声色。他稍稍扭头朝身边的班衡使了一个眼色。

班衡心领神会,悄悄从背上取下弓箭。

这天有风。班超故意将右手举到耳边,大声问:“成亨,你说啥,我听不清,你往近前说话。”

成亨毫不戒备地往沟边走了几步,将双手拢在嘴巴上,刚要说话,班衡抬手就是一箭,正中成亨眼眶。成亨大喊一声,扑倒在沟沿。他还没有断气,浑身抽搐着。守卫吊桥的士兵都见识过汉军以一当十的勇猛,见到成亨被射杀,一哄而散,抹头就往城内跑。

盘橐城的壕沟还是班超带人驻扎时,指挥城内军民开挖的。壕沟有两丈来宽,深不过一丈有余,没有水。见疏勒国士兵作鸟兽散,铁锁从马上摘下带有抓钩的绳子,顺着壕沟的斜坡滑行到沟里。他将抓钩扔出,勾住吊桥的一根柱子,三步并作两步,顺着壕沟壁爬上了沟顶。铁锁迅速放下了吊桥。班衡、马武、甘英、乌孙等人骑着马,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大刀首先冲过吊桥,身后的兵士蜂拥着,跟在他们身后,呐喊着向城门冲去。有几个胆大的疏勒兵士正在关城门,马武怒吼一声:“马爷爷来了!赶紧住手!杀啊!”马武拍马率先冲到了城门里,一刀砍下了一个疏勒士兵的头颅!其他人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投降。

城里乱成一团,临街的民户赶紧关门,街上来不及躲到屋里的就背对着街面,抱着头,哆哆嗦嗦跪伏在地上。

马武一路喊着:“汉军回来了!汉军又回来了!”

盘橐城的军民本来就心向大汉,当初班超带人离开时,全城大多数军民都到城外相送。现在听说是汉军回来了,又一个个打开大门,跪在地上的老百姓也大胆地站起身来。

班超带领队伍轻易就拿下了盘橐城。班超清点了城内疏勒兵士,共有一百二十五人。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和汉军相熟。班衡和甘英带领乌孙、差布等人集合疏勒军队,训示了一番,大家尽释前嫌,重新言归于好。

第二天,班超请城内的疏勒人安葬了成亨和另外一个士兵。又派田虑等四人送信到疏勒王城,通报汉军回返的实情。

疏勒王菲忠看完班超的信,大惊。

可是骨打和黎升已经离开疏勒回龟兹国去了。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番辰听说汉使到了王宫,赶紧过来打探情况。

疏勒王菲忠见到番辰,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赶紧屏退左右,和番辰密商办法。

番辰道:“大王何故惊慌?眼下当务之急应该马上派人报告龟兹王您的岳父大人,他老人家一定会火速派兵前来救援的!”

“你说得轻巧!汉使就在眼前,盘橐城到疏勒也就几天路程!龟兹离我少则两旬,多则一月!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番辰是个死硬的反汉派,曾因督办军务不力,被班超打过二十军棍。他从骨子里就反对归附汉朝。总觉得汉军远在千里,不如倚靠龟兹和匈奴的支持,来得实在。他主动请缨道:“大王不要急! 您稳住汉使,我现在就出发,日夜兼程前赶往龟兹,讨来救兵,抵挡汉军来袭!”

“你走了谁来带兵?班超要是责问本王投奔龟兹之罪,本王如何辩解?唉,本王就不该听你的话,娶了龟兹公主,和龟兹订立联盟条约!还遣使通好匈奴,还把班超的儿子班勇,送到龟兹国去了!这其中哪一条都会要了本王的命!”疏勒王菲忠忧愁地说道。

番辰见疏勒王菲忠心里没有了主意,很是不屑。他说:“区区几个汉军,怎么就把大王吓成这样?龟兹国有匈奴做后盾,联合莎车、姑墨、尉头、焉耆,随便就能派出几万兵马,还能任汉军逍遥?大王!您就派我去吧!”

疏勒王菲忠无可奈何地说:“也只能这样了!本王和你分头行动。你去搬取救兵,本王就随汉使去见班超,负荆请罪,求得他的原谅!”

番辰转身出宫,骑上快马,连夜往龟兹去搬救兵。

第二天,疏勒王菲忠动身跟随田虑来到盘橐城面见班超。

班超冷着脸,面对跪在面前的疏勒王菲忠,斥责道:“菲忠!你的王位本为我大汉所立,你多次表示要对我大汉天子忠心耿耿,质子纳贡,为什么我们刚刚离开,你就反叛?你可知罪?”

“小的该死!不该听信都尉番辰蛊惑!”疏勒王菲忠磕头不止。

“番辰何在?”

“他听说汉使折返,畏罪潜逃了!”疏勒王菲忠有意隐瞒道。

“我还听说你新娶了龟兹国的二公主?”

疏勒王菲忠匍匐在地,汗如雨下,不敢言语。

“可有此事?”班超再问。

“那是龟兹王为了控制我疏勒国,强迫小王娶的!”疏勒王菲忠战战兢兢回答道。

“龟兹国公主何在?”

“居疏勒王城。”

“班衡!”

“在!”

“带兵往疏勒王城,火速捉拿龟兹公主到盘橐城!”班超下令道。

班衡很快带人将龟兹公主及其随从一百多人全部带到盘橐城。班超下令全部处斩!

李邑反对诛杀龟兹人。他说:“龟兹国正当西域西南道,乃西域大国。听说尤里多死心塌地归附匈奴,不肯降服我大汉。我们当用怀柔手法,先服其心,后才能服其国!如擅杀公主,恐仇怨累积,更难化解!”

班超道:“怀柔之策,当有强势以为后盾,方能奏效。今我汉军将士,仅区区五百余人,何以震慑敌酋,威服友邦?唯有铁血,使敌酋胆寒,敌国震怖,你我才能立足。”

郭恂也附和道:“卫侯不知西域情势,其与我大汉风俗迥异。此地胡人,服膺强者,杀戮愈重,臣服越久!他们鄙视弱者,抵触说教,凡事喜用刀剑说话!请听长史决断!”

班超点头道:“郭司马所言极是!蛮夷之邦当用强力,然后再辅以教化,方能长久!不可有妇人之仁!”

刑场设在盘橐城外曾经举行过放火演习的草场上。疏勒王菲忠被安排坐在李邑和班超中间观刑。班衡负责核对被处斩人的身份。

班超一声令下,刑场上鲜血四溅,汉军兵士执刀,每次砍杀二十人。汉军一口气杀了一百二十人,最后只剩下了龟兹国的二公主及其贴身侍女等十几个人。目睹自己的身边人一个个被斩杀,年轻的公主吓得昏死过去。马武带人将公主等人绑在行刑柱上,只等班衡复核身份后行刑。

早就被行刑的血腥场面吓得尿了裤子的疏勒王菲忠,眼见和自己新婚不久的娇妻就要人头落地,忽然离座,跪在班超面前,失声痛哭。

班超以为他舍不得眼前的公主,厉声呵斥道:“起来!成何体统!来人,把菲忠拉起来!”

疏勒王菲忠鼓足勇气大声喊道:“不可杀公主!杀了公主,长史的公子班勇命将不保!”

班超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说起“班勇”的名字,猛一听到,他有些反应不及。愣愣地看着疏勒王菲忠,没有清醒地领会到其呼喊的意思。

班衡上前正要去拉菲忠,清楚地听到菲忠嘴里吐出“班勇”两个字。

他急忙问菲忠道:“你说谁?班勇?你是说班勇吗?”

疏勒王菲忠点头,再次说道:“不要杀公主!班长史的公子班勇还活着,就在龟兹国!”

班衡一把揪住菲忠胸口的衣领,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什么?你再说一遍?班勇还活着?在龟兹国?”

疏勒王菲忠一边大哭一边点头。

班超站起身,也来到菲忠跟前,双手抓住菲忠的臂膀摇晃着大声喊道:“你快说,什么情况?!”

李邑过来,抱住班超说:“长史,冷静!你吓着他了!让他坐下,慢慢说!”

李邑和班衡扶着疏勒王菲忠重新归座。

疏勒王菲忠就把班勇千里寻父,来到疏勒国,后来被龟兹国匈奴军师骨打带走的经过断断续续说了一遍。

班超听到班勇被骨打带走这一节,气得拔出佩剑,怒吼道:“你个混蛋!我班超对你仁至义尽,保你做了疏勒国王,你却忘恩负义,将班勇送给了匈奴人!”说着举剑欲砍,幸好被班衡一把抱住。

汉使团的弟兄们听说班勇还活着,一个个激动地不能自已。

龟兹公主没有被杀,因为班勇而捡了一条命。

晚上,大家围坐在班超房间,一起议论班勇死而复生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疏勒王菲忠还说班勇娶了妻子,还有随从跟着,大家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郭恂见大家没有去睡觉的意思,就劝解道:“好了,大家散了吧!我们明天就派人到龟兹国,跟他们协商,用他们的公主换回班勇等人!”

马武喊道:“他们要是敢动班勇一根毫毛,我带人灭了他!”

“灭不灭,也不是你马武一句话的事情!饭还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大家回去睡觉吧!”李邑不温不火地来了这么一句。

马武气得刚要发作,被班衡搂着脖子说:“走了,走了,睡觉去了!”

出了门,马武对班衡说道:“你拦我干啥?这个李邑说话阴阳怪气,我早就看不惯他了!”

“何必呢?听说他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固始侯李通的三子,从小就陪当今天子读书,来头大着哩!你没看到班长史还让他一头哩!走了,眼不见心不烦!睡觉睡觉!”班衡远比马武明白事理,他搂着马武离开了班超驻地。

马武还不肯罢休,他对班衡说:“你要帮我跟长史说说,去龟兹国交涉的事情不能落下我!想当初,班勇丢失我也有责任,这一次,我得亲自到龟兹国去接班勇!”

班衡心想:就你这火爆脾气,和对方说不了三句话就要动手,班长史怎么可能派你去!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表示出来,他怕伤了马武的自尊心。

大多数人都离开后,屋里只剩下了班超和李邑。班超被班勇还活着的消息搅得心神不宁,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同时又有点后悔今天下手重了一些,担心会对班勇他们产生负面的影响。

李邑内心也担心班勇,但他更担心的是龟兹国的报复。他被刑场的血腥吓倒。他顾虑重重地对班超说:“长史,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班超脑子被今天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震得有些发晕,一时间不能跟上李邑说话的节奏。他抬头看看李邑,莫名其妙地问道:“卫侯你说谁要当将?”

“我是说有句话想给你说说!”

“哦,哦,卫侯莫怪!我听说勇儿还活着,高兴得头脑都晕了!有话请讲!”

“长史今天是不是行刑过了一些?本来我听说长史准备遣使争取龟兹来降的,如此一来,这不是断了龟兹的归附之心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我是有此意。但我纵观全西域,跟匈奴关系最铁,反对大汉最坚定的,就是龟兹王尤里多。他还鼓动莎车、尉头、姑墨、焉耆等国一起反叛。卫侯难道没听说尤里多曾一次斩杀我大汉商队二百余人吗?我是以牙还牙,以野蛮对野蛮!顺我大汉者昌,逆我大汉者亡!卫侯不必担忧!”

“我还担心会影响到班勇他们啊!”

李邑这么一说,班超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番辰快马加鞭来到龟兹。见到骨打、阿齐纳和尤里多,他添油加醋地把班超带兵折返疏勒的军情汇报了一番。

龟兹王尤里多听完,沉吟片刻,问:“二公主可安好?”

番辰说:“听我王口气,好似要到盘橐城面见班超。倒没有听说要带公主一同前往。不过,以在下对汉使班超的了解,此人手段毒辣,对龟兹王您一直仇恨有加。小的多次听班超声言,要联合康居、于阗、拘弥等国军队,前来踏平龟兹,活捉大王您啦!如果他知道二公主的身份,还能放过?”

龟兹王尤里多十分喜爱这个聪明伶俐的二公主,把她嫁给疏勒王菲忠,他其实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架不住骨打和阿齐纳的威胁利诱,最终,只得忍痛远嫁。现在听说二公主可能有难,他有些坐不住了。

他说:“军师,快快点兵,通知温宿、尉头、姑墨,赶紧派兵,一起攻打疏勒!消灭汉使,救回公主!”

骨打说:“大王,不要草率!班超诡计多端,我们要吸取之前的教训,要想好应对之策再发兵!”听说要和汉军开战,骨打心里着实有些发虚。

“可是二公主危在旦夕呀!”

阿齐纳笑道:“大王,您急糊涂了吧?班超的儿子、儿媳妇都在我们手里,您怕什么!放心吧,他不敢把公主怎么样的!”

龟兹王尤里多拍了一下脑门,笑道:“我怎么把这茬忘了!传令下去,好好看管班勇等人,千万不要叫他们逃跑了!”

田虑带领乌孙和邴计,怀揣班超的亲笔信,出使龟兹国。

龟兹王尤里多本来没打算拘禁班勇等人,只是骨打和阿齐纳坚持,他才勉为其难。骨打和阿齐纳的本意是要将班勇和张皮子两人押回匈奴本部,以通过他们两人得到关于汉军的一些情报。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把班勇和张皮子送走,田虑就到了。

龟兹王尤里多听说女儿还活着,班超要求用班勇等人来交换,立即点头答应。

骨打却对田虑说:“交换可以,但请汉使亲自把公主送到龟兹。”

田虑听了骨打的话,故意没有正眼看他,而是面朝龟兹王尤里多说:“大王,我听说大汉解忧公主的女儿弟史公主曾经和龟兹前王降宾联姻,弟史被天子封为汉家公主,说明大汉与龟兹国打断骨头连着筋。大王总不至于被外人挑拨,拿公主的性命做赌注,使我们两家兵戎相向吧?本使断不会相信,大王会去做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蠢事!”

龟兹王尤里多本来就心疼二公主,不想节外生枝,又听了田虑一番话,更是希望快点接回公主,什么条件似乎都可以答应。

田虑顺势要求道:“大王,为了使公主归国顺利无碍,本使恳请大王能让本使面见班公子。”

龟兹王尤里多刚要答应,骨打又插话道:“汉使从来都是诡计多端,你们该不会趁着见面,传递什么讯息吧?”

龟兹王尤里多被骨打的话提了醒,迟疑不定。

田虑道:“大王,本使受大汉将兵长史班超大人所托,看望班勇乃人之常情。再说,来人是不是班勇,我们不曾见到,如何能够肯定?大王如果信不过我们,可以让班勇在明处,我们在暗处看看也行。”

田虑据理力争,终于从远处见到了班勇,确认了班勇的身份。

几经周折,田虑完成使命。把班勇、张皮子、依罕及护卫阿萨和匹力等五人圆满解救回疏勒国,回到了盘橐城。

父子相见,自是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