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回到苏府

苏宁声目送李月芳离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倒要看看，这虚伪的慈母面具还能留多久！

嗖地一声，有个人影落在苏宁声面前。

“哎，你没有走啊？”

“再见都不说一声就走，太没礼貌了。”常公子浅笑道，这是方才苏宁声说的话。

苏宁声可以猜到，常公子早看见李月芳跟在她后面，所以提前躲起来了。

“我明日就回去了，你呢？”

常公子温言：“我也一样！”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夜色渐浓，苏宁声起身告辞。

“虽然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但好歹相识一场，我还是要送你一句：珍重！”

说起来，他算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

或许时间有点短，他们彼此之间丝毫不了解，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正是因为不了解，苏宁声才敢安心与他来往，什么都用不着顾忌，用不着担心说话是否得体，用不着为了自己的生命而算计。

常公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下说道：“我们会再见的。”

一大早，四辆马车便已等候在圆音寺外面。因来的时候遇到刺客，随行的护卫几乎全军覆没，所以前几日李月芳特意派人回苏府又带来二十几名护卫，以确保众人安然无恙地回到苏府。

经过此次上香之行，苏宁声对三妹苏宁卉十分有好感，她想着，日后该与她多亲近亲近。

起程之前，苏宁声拉着苏宁卉一同上了苏老夫人所乘的马车。

苏宁声在熟人面前是个话唠，一路上说说笑笑，还时不时拍拍马屁，惹得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而苏宁卉还是默不作声，只安静地坐在一旁。

苏宁卉本就是个少话之人，加上她跟老夫人素来疏离，更加不知道怎么开口，苏宁声看了她一眼，忽然转了话题：“祖母，三妹妹昨日特地为弟弟求了道平安符呢。”

苏少陵参军多年，上阵杀敌最重要的便是平安二字，平安符自然甚得苏老夫人的心。

“哦？”苏老夫人轻握住苏宁卉的手，慈爱地看着她：“卉儿有心了！”

“哥哥在西北保家卫国，乃是苏家的骄傲，卉儿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苏宁卉轻声说道，平安符是她昨天一个人去求的，苏宁声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两人刚好在佛堂门口碰到了。

对此，苏宁声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冷性情的妹妹也是有在乎的人的。

苏宁声一句话成功引起苏老夫人对苏宁卉的注意，虽然苏宁卉仍然话不多，但也会偶尔搭上一两句话了。苏宁卉性子冷，却并非傻子，苏宁声的一番苦心，她很清楚，亦很感激。

一行人回到苏府时已是正午。

一进妍声院，素素便往小厨房而去，小姐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所以想去拿些吃的来。

厨房里，秋娘早已忙活起来，她捧给素素一碟精致的糕点，说道：“素素姑娘，午膳就快好了，别让小姐吃太多，免得一会子吃不下饭。”

素素笑着接过来，疾步去了。

房间里，绿柳整理好行礼已退了出去，苏宁声躺在柔软的床上，感觉舒服极了，在圆音寺睡了几天的硬板床，把腰都睡硬了。

“小姐，奴婢拿了些糕点来，您先垫垫肚子。”素素一边说着，一边给苏宁声倒了茶。

苏宁声噌地一下起来，捡起几块梨花糕便往嘴里塞，吃得不亦乐乎，在素素面前她也用不着装淑女了。

不一会儿，子衿子悠把午膳送进来，菜色正合苏宁声的口味，于是她把膳食吃个精光后，终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这几天吃斋，每天不是清粥就是馒头，可把她这张馋嘴给折磨坏了。

吃完饭后又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

苏宁声伸了个懒腰，拨弄着窗台上的那盆秋菊，花儿虽已然凋谢，但在此寒冬之时，根茎处却又生了不少健壮的新苗芽出来，可见其生命力顽强，菊花是否凋谢是因地而异的，以前她在家里栽种了十几株，每一株都开得好极了，不过这当然离不开她的悉心照料。

这盆秋菊是当日安长夜所赠，苏宁声素来爱菊，这段日子她都是亲自照料着。

素素进了来：“小姐，您醒了，要用晚膳了么？”

苏宁声摇摇头，午膳吃多了，现下肚子还饱，她坐到桌旁，喝了一口茶。

“素素，今儿晚上让红桃守夜吧，你们去休息。”

“小姐，还是奴婢守夜吧，红桃……”红桃是大夫人的人，她实在不放心。

苏宁声看穿素素的心思，笑道：“不用担心，她虽暗地里听命于大夫人，但明面上到底是妍声院的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我这个大小姐下手的。”

红桃这个丫头，也时候发挥作用了。

晚上就寝时，素素和绿柳伺候苏宁声沐浴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红桃顶着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把面巾递到苏宁声手里，她这两天风头正盛呢，大小姐去圆音寺前，把妍声院的事务交给她打理，足见对她倚重，因此，院子里的丫鬟妈妈们都殷切切地贴上来讨好她，她第一次在人前风光一遭，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苏宁声眼底闪过一丝讥诮：“红桃啊，近日打理妍声院，辛苦你了！”

红桃乖顺地说道：“小姐说的哪里话，小姐您信任奴婢，奴婢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言苦？”

妍声院这几天的情况，苏宁声听素素讲了，因她表面上的器重，红桃受到院里其他人的追捧，这就是她要的结果，人嘛，虚荣心一得到满足便得意忘形，从而忘乎所以。

“你家里头可还有亲人？”

红桃立刻回答：“没有了，奴婢从小父母双亡，孤身一人。”

“是吗？”苏宁声同情地看着她，“怪可怜的，你几岁进的苏府？”

“五岁。”红桃眼里露出几分疑惑，很快又消散，恭敬地接过面巾，放回铜盆之中。

“你是个好丫头，”苏宁声拍拍她的手，像看妹妹一般，“等将来，我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小姐，”红桃娇羞地低了低头，细声说道：“奴婢要一辈子陪在您身边的。”

苏宁声暗自冷笑，你要一辈子陪着我，也得看看我要不要呢。

次日。

天色正好，暖阳当空，万里无云，苏宁声趁着好天气，一大早便出府去了。随行的是红桃和绿柳。

青都作为上梁国的都城，乃是上梁国最为繁华之地，商铺、酒肆和游玩场所数不胜数，即便苏宁声已走过不少地方，也尚不及一半。

苏宁声今日心情不错，先是去买了些胭脂水粉，再又买了上好的布匹给来年做几件衣裳，虽说这些府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分发，并不需要她操心，但这就是逛街的乐趣所在。

临近年关，街上行人比平常又多了些，各大商铺里顾客源源不断，老板们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绿柳和红桃拎着大包小盒跟在苏宁声身后，三人一同上了石拱桥。与此同时，桥的另一端，一身月牙色锦袍的男子缓缓而近，他身上披着灰白的鹤氅，举止优雅地迈着步子，俨然是景王安长临。

苏宁声心里咯噔一下，直想拔腿就跑，可都和他面对面碰上了，这样实在不好。

“臣女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对苏宁声的疏离，安长临虽已不觉惊讶，却仍是无法适应，他永远都不希望她称呼他为王爷。

安长临只是望着她，自中秋宫宴之后，他便再没见到苏宁声，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太想念这张脸，他无数次徘徊在苏府东南角的院墙之外，只为见她一面，怎奈何那个院子早已不似从前。

入骨相思令安长临一时忘却了自我，他情不自禁地往前一步，如玉的手伸向眼前人的脸颊。

苏宁声陡然一退，顿时吓得心跳加速：“王爷请自重！”

这个人怎么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是要让她遭全青都的人非议吗？该死的，偏巧今日又带了红桃出来，这一幕少不得要传进李月芳的耳朵了。

安长临的手僵硬在空气里，良久才放下。

苏宁声低着头，心里既恼火又愧疚，除了逃避，别无他法。

“王爷没有吩咐的话，臣女先告辞了！”

安长临紧抿唇畔，始终没有出声，他望着她离去，那雪白的身影，还和当年初见时一模一样，可是那颗心……

“声儿，我如何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

走了一段后，苏宁声回头轻轻望了一眼，忍不住呼出一口气，真是的，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安长临怎么就还是不死心呢？

红桃一副好奇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小姐，您和景王……”

绿柳睨了她一眼，低斥道：“红桃，小姐的事岂是你能过问的？”

苏宁声没有说什么，只领着她们往苏府的方向走，她现在已没有游玩的心情了，看来最近少出门为妙，以免又遇到安长临。

夜晚沉静如水，绿柳躺在被窝里，全身暖和起来，就快要入睡，模模糊糊间感觉身边有人动了一下，随后响起十分轻微的穿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