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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严瑾的家务事

作者:渔岸踏歌 | 发布时间 | 2017-01-17 | 字数:5523

严瑾和孙建军抵达绵阳后。严瑾说:“你先住下,抓紧时间把异地还车的手续办了,好好休息休息。我们明天再联系。”

孙建军问:“到了你家门口,怎么着我也得去看望看望伯母吧?”

“算了,你就别去了!”

孙建军还想再说什么。严瑾直接说:“你订明天上午的机票,回京城吧!票订好了,给我消息。”

严瑾本来打算回到绵阳,带着孙建军在周边转转,再请他吃吃仙海湖里的鱼、森林雨的火锅,看看圣水寺的大佛,体验科技馆的风洞,漫步诗歌小镇——青莲。可是,离绵阳越近,她的心情就越焦躁,说不清道不明,总感觉有什么不妙的事情等着她。

孙建军见她坐卧不安,问道:“严姐,你怎么啦?马上就见到你妈妈了,你怎么反而不开心啊?”

严瑾叹了一口气,说:“我前几天才知道我那个弟媳辞了职,不肯上班了。我弟弟又管不住她。我感觉我妈妈没给我说实话,心里是真担心啊!也不知道家里乱成啥样了!”

孙建军说:“反正你妈妈已经退休没事了,还不如把她老人家接到京城去!”话说完,又有点小后悔:她妈妈到了京城,会不会影响自己和严瑾的交往呢?

严瑾说:“我也有这个想法。可我这个老妈呀,一门心思想帮儿子。说我那个侄儿才三岁,离不开她,走不脱身!”

“老人都是这样,隔代亲嘛!我妈妈还不是这样,天天围着我姐姐的孩子转,离开一天都不行!”孙建军也有这种感触。

严瑾带孙建军在自家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办好了入住手续。又给他大致介绍了周边的环境,嘱咐他办完事,早点休息。自己拉着行李箱,在马路边拦了一辆人力三轮车,顺着一条窄巷子,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家。家里居然没有人。她打开拉杆箱,翻找出房门钥匙,开门进到室内。房子位于二楼,室内十分阴暗,感觉室内的温度甚至比室外都低。严瑾打开灯。家里还是从前的模样,没有任何的装修——水泥地板,白色涂料的墙面,木质的门窗,木质沙发,一台老式的长虹牌电视。家里收拾得还算整洁。这个小区是五十年代建成的几幢职工住宅楼组成。

她妈妈没有手机。严瑾给弟弟严瑜打电话,询问妈妈在哪里?

严瑜说:“应该是到幼儿园接丁丁去了!”丁丁是严瑜的儿子,已经三岁,在上幼儿园,每天由奶奶负责接送。

严瑜又问:“姐,你在哪?”

严瑾说:“我回绵阳了!就在南河坝妈妈这边家里!”

严瑜惊讶地问:“你好久回绵阳的嘛?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来接你嘛!”

严瑾说:“你给妈说一声,让她接完丁丁就回来吧。”

严瑜答应道:“好的!那晚上我们请你出去烫火锅嘛?”

严瑾说:“明天再说吧。今天我有点累,先休息。”

严瑾的妈妈听说严瑾回来了,急急忙忙赶回了家。

母女见面自然是十分高兴。严瑾见妈妈头上的白发更多,脸色更加憔悴,关切询问道:“妈妈,你身体怎么样了?”

妈妈还开玩笑说:“没多大事!小时候,你姥姥找算命先生给我算了一卦,说我一辈子发不了财,到老了应该有个富贵。原来,那个瞎子是说我老了要得富贵病哦!”她妈妈得了糖尿病,天天都要吃药。

严瑾道:“妈妈,不要担心,不是还有我和严瑜嘛!”

妈妈说:“嗬!你那个弟娃哦,我不倒贴就算烧高香哦!”

严瑾陪妈妈坐下,问妈妈怎么回事。

妈妈说:“你问过我好多次,我怕影响你工作,没敢跟你说。现在当面了,我再不说,心里就憋屈死了!唉,你那个弟娃哟!”

原来,严瑜在大学毕业后,参加绵阳市村官招聘,被选上,受聘在郊区一个社区当主任。后来,妈妈将自己原来同事的女儿唐甜甜介绍给严瑜。两人很快就确定了关系,领了结婚证。但唐甜甜提出,结婚就要买婚房。那几年,绵阳的房子价格已经飙升到了六千多。严瑜天天在家唉声叹气,妈妈也措手无策。

严瑾听说了,心疼弟弟,更心疼妈妈,就主动打电话给严瑜说:“我来帮忙借二十万,你们先把首付付了,按揭吧!”

当时严瑾手中也没有这么多钱,还是开口找王晨宇借了十万才凑齐。

弟弟结婚后,严瑾满以为妈妈会和他们一起住。谁知,妈妈住了不到一年,弟媳唐甜甜借口房子要布置儿童房,将妈妈赶回老窝。孩子出生后,孩子的外婆带到了三岁。上了幼儿园,说是奶奶离幼儿园近,接送就全部交给了奶奶。从此,这个孩子的入托费、零食,就全部由奶奶承包了。唐甜甜从单位辞职后,天天泡在麻将馆。赢了钱还行,要是输钱了,回家就要和严瑜扯筋。时不时还要呛严瑾妈妈几句,惹得老人家经常暗自垂泪。

严瑜上班的工资不到三千元,还了房贷就所剩无几。唐甜甜不肯上班,他们俩的生活就更加捉襟见肘。两个大人带着丁丁,今天在姥姥家蹭一顿饭,明天再到奶奶家找点吃的。就这样稀里糊涂混着日子。

因为身体原因,严瑾的妈妈已经辞去了清洁工的工作。社保上发的退休金也就一千多块钱,想帮他们也是无能为力。正好有个老姐妹,这几年要到成都帮女儿带孩子,有一套擦鞋工具用不上了,就送给了严瑾的妈妈。每天把丁丁送到幼儿园之后,严瑾的妈妈就会就近到茶馆给人家去擦鞋,挣点钱,补贴儿子这一家人。

严瑾知道具体情况,既心疼妈妈,又恼恨自己不争气的弟弟。她问:“我平时给你寄的钱呢?”

“看病开药,剩下的也留存不住啊!”

严瑾很懊悔自己平时对妈妈关心太少,以为自己每月寄钱,妈妈应该衣食无忧,根本没想到妈妈生活得这样艰难。

她果决地说:“妈,你跟我去京城,不跟他们过了!”

“不行啊!最近我们这一片要拆迁,都贴了通知。要签合同,我不能走。再说,我走了,丁丁怎么办?”严瑾的妈妈不同意。

“拆迁?怎么回事?您还没跟我说过啊!”

妈妈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跟你提一提这件事,你弟娃不让,他说等手续办好再跟你说。”

严瑾心里更加恼火。她知道这一定不是严瑜的主意,肯定是弟弟这个耙耳朵听了弟媳的话,怕我知道了要来和他们分利益。她对妈妈说:“妈妈,这个房子是您和爸爸辛苦一辈子攒下的。不管拆迁分房子还是给钱,你一定要自己拿着!听到没?”

妈妈说:“唉,我都老了,还争这些弄啥?还不都是留给你们的!”

“我现在才明白唐甜甜为啥辞职不干了!看来她是指望上您这套房子了!”

妈妈和严瑾在家里简单吃了饭。

两人正在看电视,弟弟严瑾一家人来了。

丁丁怯生生地看着严瑾。唐甜甜说:“丁丁,你不是天天在家说想姑姑的嘛,怎么见了姑姑面,也不喊姑姑了?”

严瑾把在丽江买的几盒鲜花饼拿出来,递给丁丁。丁丁这才小声喊了一声:“姑姑好!”

严瑜说:“姐,你怎么突然间就回来了?是出差还是回来过年的啊?”

严瑾笑道:“过年还有一个多月,我还能这么清闲哦!是出差路过,回来看看妈!”

唐甜甜从茶几上抓了一把瓜子在嘴里磕着,说:“我们绵阳又不是啥交通要道,姐姐出差还能路过这里?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赶回来的吧?”说着,她盯了严瑾的妈妈一眼。

严瑾心里这个气呀!她不是严瑜,不可能让她这么气焰嚣张。她立即反问道:“那你说我听到了什么风声呢?我妈妈跟着你们,日子过得这么艰难,我还不能回来看看了?”

唐甜甜脸上有些恼意。她看着婆婆说:“妈!你跟我姐说什么了?我们哪里就让你日子过得艰难了?我们吃啥你吃啥,又没有谁单独做!我们出去烫火锅、吃中餐,哪一次没喊上你?!昨天还一起吃过串串香!”

严瑾的妈妈赶紧解释:“就是,就是,我过得挺好的!小瑾,你别乱说了!”

严瑾不依不饶,指着严瑜说:“严瑜,你自己说。妈妈帮你们早晚接送丁丁,白天还到茶馆给客人擦鞋。你不知道妈妈是个病人需要休息吗?你们可好,连丁丁的入园费都要妈妈给你们交!”

唐甜甜狠狠地剜了婆婆一眼,说:“妈,这都是你说给姐听的?不就是让你垫了两回钱嘛?值得你给姐说?!”

严瑾马上顶回去:“你说得好轻巧,就垫了两回钱!你知道妈妈每月的退休金才一千多块钱,刚刚够过过生活。她每天还要吃药!你们不仅不给妈妈出生活费,还好意思让妈妈垫钱?”

严瑾的妈妈见状,皱眉说:“哎呀,你们这是怎么啦?刚见面就争吵,我头都被你们吵疼了!”

唐甜甜还不罢休,看着严瑾挑衅地说:“姐,你见面就把我们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说你回来是干啥来的?”

严瑾反唇相讥说道:“我干啥来了,需要跟你汇报?我怎么听说,你居然辞职班都不上了?孩子不带,天天打麻将,长此以往,你们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唐甜甜最讨厌人家提她打麻将的事。她听到严瑾居然刚见面就提到这件事,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过不下去就不过了!不用你来操心!我知道你回来是干啥来了!不就是妈妈的房子要拆迁,你过来想跟我们抢房子来了!还装着是路过,来看妈!绵阳又不是交通要道,你路过啥哟?你能不能耿直点,不要那么虚伪!”唐甜甜站起身,气急败坏地说。

严瑾见唐甜甜发怒,自己反而平静下来。她对唐甜甜说:“甜甜,你先坐下。我们心平气和地聊聊。就算开个家庭会议吧。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回来之前,根本不知道妈妈老房子拆迁的事。我就是顺道回家看看妈妈来的。至于甜甜认为我是为房子的事情回来的,我的观点是这样的。一,就算我是为了房子的事情回来,我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二,房子拆迁的补偿方案,我们做儿女的,只能提供参考意见,不能代妈妈做决定。三,妈妈房子拆迁后,所得补偿,完全由妈妈支配,我们不能和妈妈争夺。四,妈妈今后的财产,我的那一份必须有,这是我的权利。如果今后,你们对妈妈讲孝心,我肯定一分钱都不会要。反之,你们就请看好。你们也知道姐姐是干啥的。严瑜,你说,姐姐说得对不对?”

严瑜左手习惯性的摸着头发,吭吭哧哧地说:“我们也没有不孝敬妈妈,只是今年我们手头实在是紧张了些。甜甜又没有工作,我的工资也不高。每月的房贷还了,就所剩无几了!”

严瑾说:“说到你那个房贷,我借给你们的二十万,什么时候能还啊?”

唐甜甜瞪着和赵薇一般大的眼睛看着严瑜说:“严瑜,你这个骗子!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说二十万是你姐姐送给你的吗?原来是借的啊?”

严瑜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抱头,不再做声。

唐甜甜跑到里屋,一个人嘤嘤地哭泣。丁丁见到大人们越吵越凶,躲在奶奶怀里也大哭起来。

严瑾的妈妈见儿子这么难过,对严瑾有点生气。她气呼呼地说:“小瑾,你不要逼你弟弟了!你那二十万,我房子拆迁了,我来还!”

严瑾本想给严瑜和唐甜甜他们施加一点压力,并不是真心叫他们还钱,谁知道她妈妈掺和进来,使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严瑾对妈妈摆摆手,小声说:“您能不能别说话了!谁叫您还钱了?真是的!”

严瑾对严瑜说“去呀,进去劝劝你们家的领导去吧。”

严瑜磨磨蹭蹭进到里屋,被唐甜甜一顿臭骂。慢慢地哭闹声小了。严瑾敲敲门,进到里屋。她对唐甜甜说:“甜甜,你别哭了!我刚才有点冲动,说话方式有点简单。我向你道歉。那个二十万,原来的确是我借人家的。这几年,我已经替你们还上了!我就一个弟弟,这个钱我还好意思让他还?妈妈看病吃药的钱,我也不要你们负担!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不要给她老人家添麻烦,自己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唐甜甜听说二十万不用还了,也不用负担婆婆的医药费,抽泣声立止。她问:“那拆迁的房子呢?”

严瑾心里真想骂声“混蛋”。她忍了忍,说:“我说过了,只要你们两人对妈妈好,我那份以后也不要!”

唐甜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严瑜,你听到没,这可是姐姐亲口说的!”

严瑜没有正面回答。他皱眉说:“快去洗把脸吧!”

唐甜甜出门时,脸上特意化了妆,现在一哭闹,全都花了,尤其是眼影,弄得眼睛周边黑黢黢、乱糟糟。

唐甜甜硬逼着严瑜表态:“你还没回答我,你听到姐姐说的话了吗?”

严瑜偷瞄了姐姐一眼,羞愧地低下头说:“听见了!”

唐甜甜破涕为笑,喜滋滋到洗手间补妆去了。

严瑾看着严瑜,咬着牙,小声说:“读了几年大学,就学了这点出息?!”

严瑜和唐甜甜带着丁丁终于走了。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严瑾接到孙建军打来的电话。他说:“严姐,我明天上午十一点十分的航班。我现在走到你们南河体育馆这边的夜市一条街了,出来吃点烧烤啦!”

严瑾委婉地拒绝说:“我妈妈身体不舒服,我也累了。你自己吃吧!”

妈妈无意中听到了,问严瑾道:“你有同事一起来的啊?”

严瑾说:“没事!他们明天就走了!”

孙建军有点小郁闷。他一个人走进一家烧烤店,上到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点了烤羊肉、烤鳕鱼、还有土豆、茄子、韭菜等。就着一瓶歪嘴郎酒,慢慢地吃着、喝着。吃完一串烤羊肉,他觉得不对劲,又吃了半串,他咂摸着味道,肯定了自己的感觉。他喊来服务员,撇着京腔问:“嘿,美女,你这是什么肉呀?”

“羊肉呀!”

孙建军一拍桌子,说:“羊什么肉?假的!”

服务员吓了一大跳,退后一步,说:“啷个是假的嘛?!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卖的!”

孙建军气恼地说:“不跟你废话!喊你们老板来!”

店老板正在和几个朋友在雅间里喝酒。服务员急吼吼地进去对老板说:“邓总,外面有个人好凶哦!好像是来砸场子的!他说我们的羊肉是假的!”

邓老板对喝酒的几个朋友说:“我出去看看!兄弟伙你们先喝起!”

来到孙建军跟前,邓老板瞪着眼问道:“兄弟,啷个起嘛?说我的羊肉是假的?”

孙建军递给他一串羊肉,说:“你自己吃嘛!”

邓老板几口吃完,说:“味道好极了!哪里假了?”

孙建军有点冒火,说:“假不假,你心里比我清楚。你这就是鸭肉刷了一点羊油,冒充羊肉!我从小吃羊肉长大,真的假的,一口就能分辨,你就不要装了!”

邻座的其他客人都看着他们两人的争辩。邓老板怕引起其他客人的怀疑,就说:“兄弟,借一步说话!”

孙建军一瓶歪嘴郎已经喝完。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孙建军毫不在乎地跟在邓老板身后来到包间里。

邓老板回转身,一把揪着孙建军的衣服领口恶狠狠地问:“你龟儿子想做啥子?砸我场子吗?”

孙建军抓住邓老板的手腕,说:“你不要乱来啊!我可是律师!”

其中一个手背上露出一块刺青的小平头,听到孙建军说自己是律师,就指着孙建军骂道:“格老子,你大爷我就是被你们这些律师整的!进去了三年才出来!你要再敢说你是律师,老子现在就打断你龟儿子的狗腿。”

孙建军有点害怕,但还是虚张声势地喊道:“你们这是黑店!我要去告你们!”

另一个男子骂道:“告你妈逼!”说着抄起一个啤酒瓶,朝孙建军头上砸去。

孙建军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