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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自杀的节奏

作者:渔岸踏歌 | 发布时间 | 2017-01-18 | 字数:5101

李志昊觉得整个监室里的十一个人中,惟有傅顺骨子里有股傲气,对他最不恭敬。别看傅顺不说话,他总是耷拉着眉毛,吊着脸,谁也不爱搭理。就算别人聊得空气都要沸腾了,他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于是,李志昊就唆使乌鸦和监室里的几个同伙,揪着傅顺的头发,用傅顺的脸给自己擦屁股。他想用这种侮辱的方式,彻底折服傅顺。

李志昊提起裤子,朝躺在地上的傅顺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四眼鬼子,还以为你在你的地界里啊?老子告诉你,在这一亩三分地,你就是老子拉的一砣屎!”

傅顺干呕了几声,爬起来,想到水龙头下去冲洗。乌鸦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骂道:“你他妈、妈的,昊哥没发、发话,你也敢、敢洗?”

叶方琪见状,凑到李志昊跟前,又给他递过去一根烟,说:“昊哥,让他洗了吧!大家看着也不舒服不是?!”

李志昊接过叶方琪的烟,笑骂道:“叶眼镜,你他妈还藏了多少烟,都拿出来!”

叶眼镜说:“最后一根了!真没有了!”

李志昊不相信地问:“你没骗我?”

叶方琪尴尬地笑道:“我哪敢骗你昊哥呀!绝对没有了!如果再有,你怎么收拾我都行!”

李志昊就对乌鸦说:“乌鸦,给我叶兄弟一个面子,让他洗吧!”

傅顺一边在水龙头下冲洗,一边使劲扇自己耳光,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骂自己说:“你个混蛋!你个王八蛋!叫你不争气,叫你没定力!活该!活该!”

傅顺洗完头,头发湿淋淋的也不擦干,谁也不理,走到自己的铺位前,就要往上爬。

李志昊在后面看着他的头发说:“四眼鬼子还他妈真有两下子啊!进来这么多天了,我们都剃了头,人家他妈的一根毬毛都没有动!”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管教的声音:“学员傅顺,出来!”

傅顺没有回答。

门外又喊了一声。傅顺这才答应着下了床。

傅顺被带到理发室。剃头的干警说:“你的头再不剃不行了啊!这几天上面要来检查,上级要求每个学员的头发都要剃干净!”

傅顺木然地坐在凳子上,没有一句话。

回到监室,李志昊起哄道:“嘿,四眼鬼子的秃瓢可真亮啊!想照镜子的过来照啊!”

傅顺仍然是一言不发,他在众人的注视下,默默地爬到自己的铺位上。

这时,门外又传来管教的声音:“李志昊,组织你们的人赶紧背诵监规!明天检查啊!抓紧时间背!抽查到了谁,如果背不出来,小心关禁闭!”

李志昊就张罗大家围成一圈,坐在地上,学习监规。李志昊见傅顺无精打采的样子,用书本拍打着傅顺的光头说:“四眼鬼子!给我精神点!你他妈死了爹,还是死了妈?再这样,小心老子叫你吃屎!”

王有才见状,对李志昊说:“昊哥,把书给我,我来给大家读吧!”

李志昊把书递给王有才,说:“一条一条的过!背不会,晚上不准吃饭!”

傅顺面对李志昊的拍打,一点也没有避让的意思,脸上也没有任何感觉的表示。他已经心如槁木,心灰意冷。其实,傅顺早就已经背会了这些监规。但是今天,他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对周边的世界完全无感。无论李志昊怎么挖苦,骂他训斥他,无论乌鸦怎么扇他耳光,他一概不理。拒绝发出哪怕一个音节的声音。李志昊最后向管教干部汇报,指控他抗拒学习。管教将傅顺关了三天禁闭。

三天后,傅顺回到监室。王有才看到傅顺脸色发灰,下颌上长满了胡茬子,眼镜也不知什么时候断了一根腿,随便找了一根绳子绑在脑后。

晚餐时间,傅顺躺在床上也没有下来。王有才给他拿了一个窝头和一碗粥,放在他的床头,他也没有理睬。王有才站在地上,双手扶着傅顺的床沿,对傅顺劝道:“兄弟,老傅,不要这样!你看你比我年轻多了,以后的日子长得很,没有必要呕这么大的气!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不就几个月的事嘛,出去了,有的是你显威风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是干什么的,但我也看得出来,兄弟你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在里边收了委屈,那是你虎落平阳嘛!老百姓都知道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什么困难都是暂时的!听哥的,好歹吃点吧!和谁对着干都行,千万不要和吃的饭对着干啊!”

王有才劝了半天,见傅顺还是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没有一点反应,他摇摇头,只好作罢。

半夜时分,监室里的鼾声此起彼伏。王有才忽然被上铺的动静惊醒。

王有才这些天对傅顺一直不放心,总是感觉他会出点事。今晚临睡前,他还跟朱大贵说:“老朱,老傅这几天很反常,我担心会出啥事!”

朱大贵说:“你吃了几个窝头?还有劲管人家这些屁事!”

他又找叶方琪说:“小叶,你看老傅这是怎么了?感觉他魂都不在身上了!”

叶方琪朝傅顺的方向看了看,不以为然地说:“你要是被关几天禁闭,也和他一个样!”

王有才还想找谁说说话,被李志昊呵斥道:“老鬼!嘀咕啥呢?还不睡觉,身上哪根骨头又痒痒了?”

王有才赶紧往自己床上爬。嘴里回答说:“就睡,就睡!”

王有才一个激灵爬起身,手扒着傅顺上铺的床沿上,喊着:“老傅,你怎么啦?”

他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只见傅顺嘴角冒着白沫,起劲地干呕着。王有才喊道:“傅顺得病了!快喊管教!”

值班的管教干部过来查看后,通知拘留所值班的医生,将傅顺抬到了医务室。

医生撬开傅顺的嘴巴,扒开他的眼睑,用手电照了照,号了脉搏,量了体温,很有经验地说道:“吞了异物!”这种事情,在这个拘留所每年都要发生好多起。医生准备给傅顺催吐。

一个管教干部来到傅顺所在的监室,把他的床铺整个掀开,仔细检查,在他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把折断的牙刷。他将牙刷拿到医务室,医生查看了一番说:“催吐不行,必须上胃镜才能取出。”

医务室出动一辆囚车,将傅顺送到市区人民医院,拍片检查,连夜做了胃镜手术,终于将近十公分长的牙刷柄从傅顺的胃里取了出来。

第二天上午,于萍接到拘留所打来的电话。她不知所措,只好打电话告诉严瑾。

于萍哭哭啼啼地说:“严瑾,怎么办啊?你顺哥肯定在里面受不了,才干了这样的蠢事。你赶紧想办法救他啊!”

于萍因为激动,说话的声音比较大,欧阳倩倩大致听到了一些。

她问严瑾:“于萍家出啥事了?她老公咋地啦?”

严瑾说:“唉,你上次在京城,见到于萍满脸不开心,就是因为她老公的事没办好,所有带着情绪。你还问过我,她为啥对你没有以前热情。”

“是啊!为啥呀?”

“本来不该给你说的!唉!还是给你说道说道吧!于萍老公在两个多月前,因为嫖娼被抓了。现在还关在拘留所里。”严瑾简短地说。

欧阳倩倩很不以为然地笑道:“看你脸色凝重,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不就交点罚款,关几天就出来了嘛。这么嗲芝麻绿豆的小事,还把你们两个高智商的人愁成这样?!是不是读书读迂腐了啊?!”

“那你是不了解情况!以为是你们广东啊?!京城的市局换了领导,对扫黄抓得特别严。凡是在扫黄时期被抓的,一律拘留十五天,再收容教育半年,而且不准提前出来!还有啊,于萍老公被抓之前,领导刚刚谈了话,要提拔重用!很快就要走程序了!可是人还在里边关着。你说她能不急吗?!”严瑾解释道。

“急啥呀,大不了不干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外面的天地大得很!”欧阳倩倩还是觉得没啥大不了。

“唉,于萍她老公好不容易熬到副处长的位置,马上就要提处长了,你让他们怎么舍得放弃嘛!”

“那怎么办?”

“我不正在给他们找人帮忙捞人嘛。我找了关系,把她老公转到了外省。外省毕竟没有京城管的严。我在来你这里之前,人家都通知我们去接人了!谁知到了地方,风云突变。竟然遇到公安部紧急通知,要开展全国性的监狱安全生产大检查。人没有接成,于萍还跟我吵了一架!又不是我的问题,只是她运气太差,不好的关口都被他们赶上了!我找关系打听了,估计得在拖个十天半月的。谁知她老公在里面顶不住。肯定是想不通,居然闹自杀。唉,事情越整月复杂了!越来越不好办了哦!”

“这也不能怪你啊!”

严瑾又说道:“你也知道,上大学时,于萍对我照顾很多。我答应在这个节骨眼上帮忙捞人,也有报恩的意思。到现在,她也花了不少钱。可是天地良心,我是一分钱都没有赚她的呀!别人不知道我,亲爱的你应该知道吧?我可能赚她的钱吗?请客吃饭,给人买烟买酒,我都没找她报销过!这点小钱也就不说了!找关系要花钱吧?人家对方开了价,她说钱不够,我还给垫了十几万!可是,于萍的话里话外总觉得我赚了他们多少钱。你说这,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给你说心里话,现在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有点打退堂鼓了!”

“我记得你在学校就经常讲一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现在怎么好久没讲了啊。”

“就是于萍的这件事,把我难怕了!我得动用多少关系,求多少人啊?嫖娼这种事,没有哪个领导愿意帮忙。好说不好听啊!也怪我,有点轻敌,一开始根本没想到过去很简单的事情,怎么到现在就变得这么复杂,越来越不好办了?”

“肯定的嘛!中央天天喊着说要把权力关进笼子,大力反腐,肯定会有影响的嘛!”

“唉,就是啊!其实,干我们这一行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当官的腐败一点,我们办事情好办一些。另一方面吧,又特别恨有些当官的,只管自己安逸享受,不管党和政府的威信。有些人有点权力,就要钱不要脸,真的是雁过拔毛。这样下去,再不整治,也是真不得了!”

“于萍给你打电话说她老公自杀了,人没事吧?”欧阳倩倩关心地问。

“我打了电话打听了,人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吞了一截牙刷柄,已经从胃里取出来了。”

“接下来怎么办嘛?”

“我明天就得回京,不能陪我亲爱的了!这件事不办妥当,我这一辈子都不得心安!”

“好吧!你去吧,我没事了!等我身体恢复了,我再来京城看你!”

严瑾第二天早上离开深圳,于中午时分飞到了京城。孙建军到机场接她。

孙建军手捧一束玫瑰花,在出口等她。严瑾把行李交给孙建军,很别扭地接过花,小声说:“你干嘛呀,整这么隆重!好像我出去了几年才回来似的!”

孙建军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上了车,孙建军问:“直接回所里?”

严瑾说:“你先开着,我打个电话。”

她把电话打给于萍。于萍问:“你回京了吗?我都要急死了!”

严瑾问:“你在哪?我来找你吧!”

于萍说:“我就在傅顺单位停车场,正准备开车哩!他们周书记又把我喊来,说傅顺超假了,问怎么回事!害得我又当了一回演员!严瑾,我感觉快瞒不住了!”

严瑾说:“瞒不住也要瞒!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我们自己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能乱了阵脚!你就在对面的麦当劳店里等我,我们见面再说。”

孙建军开车将严瑾送到和于萍见面的地方,自己在车里等着。

见到严瑾,于萍感觉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哭丧着脸,说:“严瑾, 我好担心傅顺,你想想办法,我们去看看他嘛!”

严瑾朝周边看了看,提醒于萍说:“萍姐,小点声,不要提顺哥的名字,小心隔墙有耳。”

于萍也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她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刚才他们书记像审犯人一样,把我问得后背都汗湿了。他们好像有点不相信他妈妈生病了,怀疑他在外面应聘!说是再给半个月假,再不回来就要处分他了!”

严瑾安慰说:“半个月时间没问题了!我昨天接了你的电话,就给领导汇报了。人家说检查工作进展顺利,最多三五天时间,就到了顺哥他们那里。让我们等消息。”

“你把顺哥的情况问清楚了吗?”

严瑾小声说:“问清楚了。对方说,顺哥受了狱霸的欺负,想不开,就把牙刷柄掰断,吞了一小截牙刷把。送到医院,很快就取出来了。人已经没事了。狱霸被关了禁闭。拘留所说给顺哥换了监室,并重点关照,绝不会再有人欺负顺哥了!”

“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我们看一看你顺哥!”

“那我落实一下。下午给你回话吧!”

第三天,还是孙建军开车,严瑾陪于萍再次来到拘留所。

在接待室,于萍终于见到了傅顺。傅顺的光头上已经长了一些灰白的毛发茬子,他神情有点呆滞,坐在于萍对面,不安地搓着双手。

于萍见状,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严瑾抚着于萍的后背劝说道:“萍姐,冷静一点,和顺哥说说话!”

于萍就说:“傅顺,你思想包袱不要太重!我和严瑾在外面正在想办法救你。”

严瑾小声对傅顺说:“安全检查工作马上就结束了!我们已经给你打了报告,很快就能批准!没有几天你就可以出来了。顺哥,打起精神,坚持住!”

傅顺低着头,满面羞愧地对于萍说:“我是罪有应得。对不起你和孩子,对不起组织上的培养。”

于萍说:“单位那边已经给你请好了假,你就放心吧。”

“你问了领导没?民主测评开始了吗?”傅顺还惦记着这件事。

“问了,还没开始。我来之前还去了一趟你单位。周主任说,就等你了!”于萍回答说。

“这都两个月了,你怎么给我请的假?是不是单位已经把我开除了,你故意隐瞒骗我的吧?”

于萍说:“我给他们说你妈妈得了重病,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你在照顾你妈。山里信号不通,你的手机又丢了,没办法跟单位取得联系!”于萍一边说,一边心里想:这通瞎话,比热播的那些抗战剧的剧情还狗血,也不知我是怎么说得出口!

傅顺没有计较于萍的谎话。他又问:“那我爸爸现在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每天帮我接送馨馨。”

“那我到底啥时候能够出去?”

于萍就望着严瑾,等着严瑾表态。

严瑾咬着牙说:“最多半个月,一定可以出来。”

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太大的底。她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再不要出啥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