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年关将至

苏宁声看到李月芳这副样子就想笑，她是个好母亲没错，可惜她的儿子不领情啊，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自作多情么。苏少陵虽为李月芳所生，却打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跟李月芳不亲近，懂事之后，因不喜李月芳勾心斗角，苛待庶女而与她更加疏离，甚至连带同胞妹妹苏宁萱也不甚喜爱，因此，在苏宁声看来，苏少陵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

苏宁卉抬眼看了苏少陵一眼，没有像前两位一样叽里呱啦一通，只是再次露出淡淡的笑，转眸的瞬间迎上苏宁声的目光，她友好地冲她微微一笑。

家宴上，一家人多条心，各有所思。

气氛太过怪异，以致苏宁声基本没怎么吃。

回到妍声院后，苏宁声把红桃叫到跟前，今晚红桃要与桂妈妈会面，她得嘱咐她几句。

“若是桂妈妈问起你有没有被怀疑，你该怎么回答？”

红桃思索着说道：“小姐您并未在下人们面前显露过怀疑，所以奴婢并不知晓您的心思。”

苏宁声勾起嘴角，说道：“很好，不过还应该再加上一句，小姐表面上虽未说什么，但突然间对院里的丫鬟们疏远了，除了素素，谁都无法近前伺候小姐。”

一个人明知道身边的人有鬼，怎么可能不采取一点措施？说得太平静，反而会让人生疑，所以红桃暂时失去信任是必要的。

红桃杏眸一亮，很显然反应过来了：“是，奴婢明白了。”

“嗯，去吧！”苏宁声躺在软榻上，懒懒地摆摆手，有了红桃这颗棋子，对李月芳的动向相当于掌握了一半了，身边的隐患也就少了一半。

年关将至，苏家的二老爷和三老爷携其家眷回京了。

苏渊在家中排行老大，乃正室所出，苏二老爷和苏三老爷皆为侧室所生，虽同在青都长大，身份跟命运却大不同，前者凭借父亲的势力进入官场，步步高升，当上了一品大官，后者则在很多年前去了老家彭城做生意，成了富甲一方的商贾。

大门口，杨管家带领一众家丁和丫鬟仆妇恭候多时，只见四辆红绿丝绸盖顶的马车缓缓行来。前面两辆分别是二老爷苏泓和三老爷苏沣，后面两辆则是苏二夫人董氏及其独女苏梦蓉和苏三夫人周氏及两子苏靖和苏铭。

“唉，坐了几天马车，身子都要散了。”苏梦蓉扭着脖子抱怨道，随着头左右摇晃，发间的金步摇叮当作响。

董氏给女儿整理好着装，叮嘱道：“梦儿，一会子到了老夫人跟前要好好表现，莫让人看笑话。”

她所说的人指的便是大夫人和大少爷以及小姐们。

董氏原也是京城官家之女，对面子十分看重。

“娘，我知道了。”苏梦蓉有点不耐烦，她又不是第一次进京了，那些繁琐的规矩礼仪还难得到她么。

这边，周氏也携两个孩子下了马车。

杨管家迎上前来：“二老爷、三老爷舟车劳顿，老夫人已命下人们备好院子，就等你们入住了。”

苏泓笑道：“有劳杨管家了！不知我等何时去拜见老夫人她人家为好？”

“随时都可以，老夫人此刻已在眀慈院等候了！”

苏泓点点头，对苏沣道：“既是如此，三弟，咱们便先去见过老夫人吧！”

苏沣表示同意：“这是自然～”

于是，两房的人浩浩荡荡朝着眀慈院的方向而去。

因早知道二房和三房今日到京，李月芳和苏宁声等四姐妹皆聚在眀慈院，苏渊上朝未回，苏少陵去了校场练兵，因此在场的只有女眷。

苏宁声百无聊赖地坐着，心里想一会儿干脆回去睡个回笼觉好了，忽然门外有人来了。

两个身着鹤氅的中年男人先行而入，后面跟着两名衣着华丽的妇人、一名打扮艳丽的少女和两名七八岁的孩童。

“拜见老夫人！”

一行人通通跪地行礼。

老夫人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便道：“老二老三，你们一路远道而来，可还顺利？”

苏泓说道：“拖老夫人的鸿福，一路都顺利。”

苏宁声默默地看着，这两位叔叔虽与苏渊同一个父亲，但不论在长相还是为人上，都跟苏渊几乎完全不像。苏泓的生意做得太好，富得流油，人也呈现出富态，身宽体胖，他笑起来总让人觉得有一种狡猾的感觉。苏沣温文尔雅，富有书卷气息，完全不像个生意人，反倒像文弱的书生。

此地是女眷之所，苏泓和苏沣不多久便离去。

李月芳起身拉着苏梦蓉上下一瞧：“梦儿真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瞧瞧这可人儿的模样，跟个天仙似的，咱们青都的公子们见了都要被你给迷住呢。”

苏梦蓉微微低头，娇羞地说道：“大伯母就会拿梦儿寻开心。”

“大伯母可不是开玩笑呢，梦儿比萱儿卉儿她们不小多少，不知道二弟妹可给梦儿议亲没有？”

“还不曾呢，梦儿年龄还小，不急！”董氏笑着说道，她可不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在彭城那样的穷乡僻壤呢，以梦儿的才情和姿色，就应该嫁给京城的达官子弟。

李月芳的眼底划过一抹不着痕迹地讥笑，董氏是什么心思，她再明白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有此一问。若是董氏想在京城安定下来，想让她的女儿成功地攀龙附凤，势必要来寻求她的帮助，到时，她便多了一把刀，很多不便染指的事，都可以交给她去做。

苏梦蓉瞟了安静待着的苏宁声一眼，细语道：“大姐姐都还没有成亲，梦儿怎么能先议亲呢～”

登时满堂沉寂，众人神色各异，苏宁声已年近二九，在青都算是老姑娘了，这些年来，别说成亲了，就是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若不是前不久的宫宴上，苏宁声一展风采，京城里都没人知道苏府还有个大小姐了，堂堂一品大员的千金竟然嫁不出去，说出来都觉得难堪。

老夫人立刻板起脸，暗暗冷哼了一声。苏宁绮低头喝茶，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苏宁萱则拂起袖子偷笑，苏梦蓉一年不曾回苏府了，对府中的情形不知情，苏宁声已经今非昔比，老夫人看重她，听了这话，定然心生不悦，对苏梦蓉嫌隙更深，如此一来，苏梦蓉的地位就又下了一个阶层，最终不得不跟她站在同一阵线，共同对付苏宁声。

苏宁声浓眉一挑，这又关她什么事了，这些人就见不得她清闲是吧？

“五妹不必因我耽误了终身大事的，我还要留在府里多服侍祖母，还不想嫁人呢。”

苏梦蓉震惊地看着苏宁声，她本以为她会沉默以对的，就像以前一样。

“大姐真是有孝心。”

不多时，董氏和周氏命人奉上从彭城带来的礼品。给老夫人的，是人参、灵芝等各类补品，李月芳和各位小姐的是金银首饰，苏宁声翡翠镯子两个，苏宁萱红宝石耳坠两对，苏宁卉和苏宁绮红玉钗各两支，李月芳则南海珍珠项链两条。另还有不少彭城当地最上等的丝绸和布匹。

苏宁声含笑握着镯子，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拿到彭城来的礼品，往年二房和三房回京时，她都是窝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见客，礼品自然而然落入了李月芳的口袋。

折腾了许久，老夫人身体乏了，一早进了内室休息。

外面，众人还在挑选心仪的布匹。

“二婶三婶，你们的翡翠镯子只怕是入不了我们大姐的眼了，她手上戴着价值连城的祖母绿呢，那可是祖母赏的。”

说罢，董氏和周氏纷纷看向苏宁声的手腕，果真看见一个绿晶晶的镯子，光是看光泽就知道是件稀罕物。

苏梦蓉盯着镯子，眼里迸射出浓浓的嫉妒。

苏宁声干笑着呵呵两声，这个苏宁萱，真是要让她把人得罪干净了才好！

“二妹妹这话说的可不对，情意不分轻重，只要是二婶和三婶的一片心意，不论是什么我都视若珍宝。要真按妹妹所说，那你莫非也看不上这两对耳坠？前不久皇后娘娘才赏赐了你一对价值千金的红宝石耳坠，不是么？”

说完，苏宁声继续挑选布匹，记得当时苏宁萱回来后，还戴着在她面前显摆呢，这下子无话可说了吧！

苏宁萱恼羞成怒，瞪了苏宁声一眼，没再说话。

董氏和周氏对苏宁声的了解都不多，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苏梦蓉太知道往日的苏宁声了，那时，别人怎么说她欺负她，她都忍气吞声，但是如今眼前的人竟然敢呛得苏宁萱哑口无言，简直是换了个人，令她完全刮目相看。

大家选中喜欢的布料便各自散了。董氏、周氏和苏梦蓉去了早已备好的院子。二房的院子位于西面，三房的位于东面，都是搬离之前居住过的，为了彰显一家人不分彼此，苏家三兄弟没有分家，不过这只是表面看上去如此，事实上，老二老三去了彭城，也就意味着一家变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