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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双规那些事

作者:渔岸踏歌 | 发布时间 | 2017-01-21 | 字数:6141

于大海从深圳出差回来,司机邱世林从机场将他接到后,直接送回家里。

妻子舒红秀晚上专门在家里煨了排骨藕汤、又做了一条香煎武昌鱼、藜蒿炒腊肉、豉椒鳝鱼丝、清炒红菜薹,四菜一汤,有荤有素,都是于大海喜欢的菜式。于大海临上飞机前,给舒红秀打电话说:“红秀,在广东半个月,天天海鲜粤菜,我都瘦了好几斤!我下午到家。你晚上做几个菜,我要在家里吃饭!”

舒红秀接到于大海的电话,犹如接到圣旨,下午也没去上班,专门到菜市场采买了新鲜食材,专心在家里为于大海准备晚餐。

菜上了桌,舒红秀打开了一瓶茅台酒,先给于大海的杯子斟满,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今天舒红秀是真心高兴。第一是久别胜新婚;第二是于大海很久没有主动要求吃自己做的饭了。空有一身好厨艺的舒红秀,今年一直很少有机会展示,感觉很落寞。她今天终于可以大显身手。

一切安排妥当,舒红秀对于大海说:“大海,你难得在家里吃顿饭。一定要多吃点!”

于大海拿起筷子,吃了一块鱼,很享受地咂摸着味道,说:“吃来吃去,还是你做的味道好吃!”

舒红秀心里美滋滋。嗔怪道:“那你还不在家多吃几餐?!”

“还不是应酬多,忙嘛!”

两口子碰杯,喝了一口酒。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舒红秀嘟哝道:“这是谁呀?吃顿饭也不叫人安生!”

她打开门,门口站着三个年轻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她下意识地问道:“你们找谁?”

领头的年轻人问道:“请问,这是于大海家吗?”

于大海很少听到有人直呼自己姓名。他听到对话声,就起身来到门厅查看。

问话的这个年轻人,于大海认识,是江汉市纪委监察二室的主任,名叫刘力武。

于大海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热情地招呼道:“哦,刘主任,快请进!”

刘力武满脸严肃,他领着两个下属走进门厅,关好大门。他对于大海说:“于局长,请你等一下,有个文件给你宣读一下。”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份红头文件,念道:“于大海同志:根据《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第四章第二十八条第三项之规定,经江汉市纪律检查委员会研究决定,对你在工作中存在的问题,请你在规定的时间、地点就所涉及的问题作出解释和说明。中国共产党江汉市纪律检查委员会。于大海同志,你听清了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刘力武说完,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来到于大海身边,一边一人控制了他的行动。

于大海强装镇定,说:“红秀,把我的外套拿来。”

舒红秀听完一叠声地问:“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老于做错了什么事?”

于大海劝慰道:“红秀,你要相信组织。请放心,我不会有问题的!”

舒红秀拉住于大海的衣袖不放手。她对刘力武请求道:“刘主任,你们让老于吃完饭再走嘛!”

于大海扭头看着桌上还没有怎么动筷子的菜肴,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刘力武对舒红秀说:“嫂子,请你放心,到了地方,我们会给他提供晚餐的!”

刘力武摆摆手,对两个下属说:“走吧!”

两个人就抓着于大海的胳膊,跟在刘力武身后,往楼下走去。

在楼梯口,迎面遇到司机邱世林。邱世林扛着一箱水果正在爬楼梯。见到于大海,招呼道:“于局长,你要的血橙我给你买来了!”

于大海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搬到家里去吧,你舒阿姨在家。”

邱世林扛着水果箱,目送着下楼的四个人背影,有点疑惑。

他敲开于大海家的门,见到正在哭泣的舒红秀,进门,将水果箱放到地板上,说:“舒阿姨,于局长要我买的血橙。”舒红秀抹着眼泪,点点头。

邱世林问:“于局长怎么啦?他这是去哪啊?”

舒红秀不知怎么回答,含含糊糊地说:“没事,没事。”

邱世林预感到于局长有了什么麻烦事,但又不好多问,只得告辞离开。

十几年前,于大海风头正健,出任教育局局长,是同级别领导中最年轻的局长。有一次他对舒红秀谎称在武汉开会,带着下面一所小学的副校长曾琴到武汉东湖游玩。舒红秀的二哥二嫂都在武汉工作。二嫂当时参加一个同学会,和几个大学女同学在东湖边照相。看到树后有两个人在湖边上的水杉林里亲热拥吻。她从男人的侧脸看很眼熟。二嫂就留了一个心眼。她故意走在同学后面。直到拥吻的两个人走出了树林,她这才确认这个男人就是老公的妹夫——于大海。二嫂曾听老公说,舒红秀很小就参加了工作,自己上学时,经常得到这个妹妹的接济。所以对这个妹妹十分心疼。二嫂发现于大海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幽会,心里非常恼火。她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借故和同学们分手后,一直悄悄跟在于大海和曾琴的身后,直到他们走进东湖宾馆。

二嫂赶紧给舒红秀打电话,有意问道:“秀啊,你知道于大海在哪里吗?”

舒红秀说:“知道啊,他今天在武汉开会呀!”

“开会?!是在床上和别的女人开会吧?!”二嫂在一所大学里当老师,平生最见不得男女之间这种苟且之事。

二嫂就把刚才看到的情景给舒红秀描述了一遍。舒红秀惊慌失措地问:“那怎么办?我来给他打电话!”

二嫂知道舒红秀在家里经常遭到于大海的冷暴力。舒红秀在于大海面前一直都是唯唯诺诺,没有一点反抗精神。

二嫂说:“打电话?于大海会承认?他在电话里骂你一顿,又要吓死你!你赶紧开车过来,我在宾馆门口等你!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我们把他们捉奸在床,看他以后还敢对你凶!”

在二嫂的已在鼓励下,舒红秀喊上大姐、妹妹和她一道,借了朋友的一台车,赶到东湖宾馆门口与二嫂会合。

舒红秀见到二嫂,有点打退堂鼓。她说:“二嫂,我们这么多人会不会让大海下不了台?我看还是等明天早晨大海起床了,我们再找他谈谈吧!”

大姐气愤地说:“秀啊!人家都踩到了你的头上拉屎了,你还在找纸给他擦屁股!你要这样,我们以后都不管你,让你一辈子受他欺负!”

二嫂说:“秀啊!你怕什么啊?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不要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小妹得看法不同。她说:“你们也是,还没有得到证实的事,瞎吵吵什么呀!唯恐天下不乱啊?咱们先把姐夫找到,当面对质再说吧!”

舒红秀迟疑地问:“我们也不知道他住在那间房啊!”

二嫂说:“我有个学生在这里上班,我已经帮你查到了!走吧!”

于大海和曾琴被堵在房间。但于大海矢口否认,只说和曾琴在谈工作,不肯承认出轨的事。

第二天,舒红秀找到当时的市委书记哭闹。于大海的父亲对市委书记曾有提携之恩,他与于家关系良好。所以,舒红秀找市委书记哭闹是出于公私两方面的考虑。

舒红秀见到书记,立即泪如雨下。她把于大海与曾琴发生婚外情的事诉说完之后,强烈要求组织上给予于大海严厉处分。

市委书记一边圈阅面前的文件,一边听舒红秀絮絮叨叨的诉说。他早就听到了一些风声。今天听舒红秀有鼻子有眼地描述,心里有了数。等舒红秀哭闹得没有了力气,他这才幽幽地说:“行!就按你们家属的要求从严惩处!我明天就召集党委、纪检、监察等部门领导开会讨论,把于大海开除党籍,开除公职!这种陈世美一样的玩意,一定要严惩!”

还在抽抽搭搭哭泣的舒红秀听到书记严肃的话,犹如五雷轰顶。她立即把哭泣咽回肚子,很吃惊地说:“书记,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说让组织上双开他呀!我是说让书记您教育教育他!”

书记故意说:“教育教育能算严厉处分?他要是再犯怎么办?不如直接双开了事!他不当官了,没有工资收入了,看哪个女人喜欢他!”

“书记,算了,那我不要您处分他了!我们家庭矛盾,我们自己解决吧!”舒红秀来找书记之前,没有想到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她只是想给于大海一个教训,但又不知道什么样的教训合适。她懵懵懂懂地,就到了书记办公室。经书记这么一说,她心里忽然清醒:要是于大海被双开,她和于萍没有了依靠,她们母女俩的生活就会一落千丈。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还没有把于大海恨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再说,现在这个社会,哪有猫儿不偷腥的!算了,回家和他吵一吵,劝一劝,以后盯紧一点就是了。

舒红秀前脚刚走,市委书记就打电话把于大海叫到办公室,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告诫他不要因为后院起火,影响工作,影响自己的政治前途。

于大海气哼哼地回到家,见舒红秀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他气呼呼地对舒红秀吼道:“舒红秀,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到书记那里告我状了!你什么意思?希望我垮台你才高兴?”

舒红秀也不示弱地回呛道:“我胆子大?于大海,你说话要凭良心!你跟曾琴出去鬼混,回到家对老婆大喊大叫,你还有理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曾琴鬼混了?”

“你是鸭子死了嘴壳子硬!明明都抓了你们现行,还咬牙不承认!”

于大海又换了一个角度,指责道:“你多威风!凭着娘家人多,找一大堆人来出我的洋相!诶,舒红秀,让我出丑了,你心里是不是很舒服?”

“我舒服?我丢死人了!老公跟别的女人滚在一起,我还舒服了?我死的心都有!”

“你不要死呀活的吓唬我!地球离开你舒红秀它还不转了?”

两人正吵着,还在上高中的于萍回到了家。见父母又在吵架,她气呼呼地谁也没理。径直躲进房间,打开袖珍录音机,将耳塞塞住耳朵,一边听音乐,一边做作业。

两人见于萍回家了,争吵就暂告一段落。于大海气冲冲地打开门,夹着手包走了。

舒红秀强忍着内心的憋屈,到厨房去给于萍做饭。

经过近半个月的冷战,于大海向舒红秀口头提出了离婚。

舒红秀气得跑到武汉二哥家住了几天。在一所大学二级学院当院长的二哥和市委书记私教不错。他背着舒红秀给市委书记打了一个电话,说舒红秀不想离婚,请书记出面干预一下。

市委书记安排教育局书记亲自找曾琴谈话,自己又把于大海叫来,苦口婆心地当面规劝。于大海总算勉强回心转意。

于大海来到楼下院子中,抬头寻找自己家的阳台。这时,一滴秋雨飘进他的眼睛,打湿了他的眼睑。他眨巴着眼睛,希望看到舒红秀站在阳台上的身影。舒红秀躲在阳台上,双手捂着眼睛,从玻璃后面泪眼朦胧地盯着楼下于大海落寞的身影。院中高大的法国梧桐已经开始落叶。一片手掌大的叶片,飘飘扬扬,居然落在于大海的头上。挟持着于大海的两个年轻人推搡了于大海一把,说:“上车吧!”

他们登上了一辆很普通的现代伊兰特三厢白色轿车。 于大海被两个小伙子夹在中间,坐在后排。小车在大道上行驶了四十多分钟,来到郊外。拐进一条幽静的小道,又顺着一道防洪河提开行了几分钟,下坡驶进一处有围墙的院子。这个地方原先是汉江堤防管理段的管理用房,后来,管理段搬到市区后,这个地方被废弃。纪检将房子改造装修后,成了一处比较隐秘的办案场所。车开到院子门口,院门缓缓打开。车子进去后,院门很快自动关闭。下车后,于大海扭头向四周查看,被一个小伙子按住头,呵斥道:“不准看!进去!”

于大海低下头,被两个小伙子挟持着来到楼门前,保安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他们的证件,用钥匙打开坚固的防盗门,放他们进到楼内。他们来到楼道,遇到第二道门,门口也有一个保安。保安也检查几个人的证件,将他们放进走廊。来到房门口。只见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坐着的人,从穿着来看,应该是纪检的人,他站起来打开房门,把于大海等四个人让进房间。于大海默默在心里数了数门禁,居然有四道。这么戒备森严的地方,看来自己是在劫难逃了!他死劲回想着自己从政以来的方方面面,但就是不敢肯定自己是哪一方面出了问题。

房间大约有十五平分米大小。室内的设施都经过专业的改造----地板是木地板,墙壁上全部是软包装——底层是泡沫塑料,中层是海绵,外层是装饰布。卫生间原来的门被卸掉的,取而代之的是两扇一米高的遮挡板——这是为了便于办案人员对双规人员上厕所时实行监控。室内没有床,只有一张大长桌、三张圆凳和一张可以躺下来睡觉的躺椅。长桌的桌面、桌腿,全部被包上了海绵。圆凳和桌子一样,也被包上了海绵。房间里原来的窗户被堵上了,只在离地面两米多高的墙上开了一个电脑屏幕那么大的一个孔,用一个厚厚的灰色窗帘遮挡着。房顶上有一盏灯,起码一百五十瓦,雪亮雪亮的,亮得有点刺眼。于大海进到室内,纪检人员命令他站住,让他伸开双臂,将他身上所带的钥匙、钱币、老花眼镜、手机等含有金属的东西一律没收。又把他腰间的一条花花公子牌的皮带也抽了出来。纪检人员命令他站在长桌前。带他进来的三个人则坐在长桌后面,摆上茶水,打开笔记本电脑,调整好内部的监控设备。于大海扭头看看身前身后,有点想到那个躺椅上坐下。被刘力武的一个手下看见,他训斥道:“看什么看?想坐吗?先把问题交代清楚了,你想怎么坐都行!”

于大海争辩道:“你们要我交代什么?我也不清楚啊!总不能让我就这么站着和你们说话吧?”

刘力武说:“于大海同志,请你不要纠缠这个问题了!我劝你还是抓紧时间想想你自己的问题,想一想我们为什么找你来?”

于大海说:“我刚才在路上就把自己走上工作岗位几十年来的历程理了好几遍!本人自认为我一直是按照组织上的要求办事,奉公守法,按照党的章程兢兢业业,严格要求自己。刘主任,你们突然把我抓来,这是我要交代什么呀?”

刘力武笑笑,语气有点轻蔑地说:“每个党员干部刚进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你这套说辞!可是最后呢,还不是一五一十,把自己的问题交代得清清楚楚。你什么时候听说,我们请进来的人,有抓错了的吗?你自己心里应该比我们还要清楚,我们要是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不可能随意就把一个领导干部带到这里来!”

头两天,纪检的几个人轮流值班,一直不允许于大海睡觉,长条桌上还多了一盏射光灯,只要于大海想打瞌睡,射光灯就会毫不留情地照在他的眼睛上。他的眼睛一直在流泪。纪检人员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让他交代问题。他自己说了几条无关痛痒的年节期间人家送烟送酒的事情。纪检人员倒是记录在案了,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CASE,怎么能够打发得了久经沙场的纪检人员哩?第三天,纪检人员让他在躺椅上睡了一个小时,又把他强行叫醒。纪检人员总共安排了五人轮班审讯。第四天,于大海的脑袋里开始出现知了的鸣叫声,眼前不停地闪现着金星,腿因为站立时间过长,已经开始水肿。他只是机械地站着。在审讯人员的厉声或温柔劝慰的问话中,下意识地顶住,一问三不知,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刘力武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说:“于大海同志,我们也算老熟人了。我看你现在肯定很想睡觉。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提示,看你能不能想起点什么。如果说得清楚明白了,你可以马上睡觉。我来问你,你调到水产局后,你们班子成员有没有在下属单位拿过奖金啊?”

于大海很快接话道:“拿过呀?”

“拿过几次?拿过多少?”

于大海经刘力武这么一追问,立刻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赶紧缄口不语。

刘力武轻声慢语地说:“你看,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吧?作为老同志,这点觉悟还没有?拿了就是拿了,拿了几次就说拿了几次!我们其实早就已经掌握了你们班子里几个人的情况,下面渔场的会计都全部交代了!你说你还有必要对抗组织的调查吗?”

今年,纪检人员到他们水产局给党员干部讲课,专门讲到了私分公款的问题。据说,私分公款的总额,要作为贪污的案值全部单独计算在每个参与人员的头上。这个问题被刘力武点穿,一直认为自己问题不大的于大海头上冒出了冷汗!

原来,三年前,于大海调入水产局担任局长。他掐算自己的年龄,眼看就要退居二线。对于官位权力来说,他已经没有继续上升的可能了。于是,他心里一直绷紧的弦开始松动。他通过自己多年经营的人脉关系,在上级部门争取了一个五千多万的项目,落户在下属的渔场。他授意渔场通过虚列讲课费、补助费、绿化费等名义,截留了三百多万,设立小金库,以解决平时接待上不好开支的经费。他们班子成员还以绩效奖金的名义,私分了一百多万。于大海还授意下属渔场,将他多年前认识的一个情人招聘到渔场,在渔场吃空饷。这些钱也是在项目里开支。他和情人还有一个非婚生儿子。这些情况,纪检已经完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