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审问
水牢冰寒而苍寂。水牢的水不是寻常的水，乃是夏国极寒的西地冰川中的冰块消融而成。水极寒，寒到可以冻住一个人的灵力，让一个玄境高手彻底变成废人。
水牢岂非极寒，所以武者的灵力必须时时刻刻透体而出，维持体温。灵力无时无刻不在消耗，被关押在此的囚犯当然也就无力越狱而出。
秦江嘴唇发白，他被梅姨一掌击成重伤，灵力运转本就极为凝滞，何况现在，他必须不停地抽动体内灵力，好让自己不被冻死。
秦江曾经想过，他会怎样死去。他想过，他被人毒死，那是阴险无比的暗算，也许就在他喝一杯酒的时候，他对面的朋友突然露出狰狞的笑容，他就吐出一口殷红的血，倒在桌上上。也许他惹到他惹不起的人，就像梅姨一样，轻飘飘的一掌，印在他的胸口，他便被震碎心脉，倒地不起。也许，他会做一件错事，错误到他只能以死谢罪。
可秦江怎么也没想过，他竟会被冻死。
武者的灵力充沛，不止可以伤敌，灵力运转在四肢百骸，多大的寒冷，武者都可以抵御。可现在，秦江已经冷的受不了了。
秦江被锁在一座寒池里，他的双脚被一双寒铁铸就的锁链锁住。铁链是一种不凡的灵器，秦江挣不脱。除此之外，水牢几乎一名守卫都没有。这座池子，只关押了秦江一人，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力越狱。
或许不久以后，秦江就会耗尽全部灵力，被冻成一具寒尸。显然，那位妃子恨他到了极点。一个人的灵力一点点的消失，身体慢慢变得僵硬，这本就是一种残酷的刑罚。
秦江的头发披上了寒雾，然而他的一双眼瞳，依旧亮如寒星。秦江的意志力，本就超越了同时代的大多数年轻武者。
水牢的牢门被推开，一个一身贵气的公子走了进来。
见到那名公子，秦江的眼瞳马上变得冰冷起来，变得和他周围的池水一样冰寒。公子见到秦江的眼神，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地方真冷。”公子打了哈哈，敷衍过去，好让那名还没走远的牢头不会嬉笑他。
公子就是周宇，他见到秦江被冻在池水里，马上又放心起来。
周宇的表情舒缓，眼神却很恶毒：“你想不想知道，你为何会到这里来？”
“不想。”秦江沙哑着嗓子说道，语气平静，但他的眼神宛若要将周宇吃了一般。
“那你又想不想知道，因为你，我周府的客卿损失惨重。”周宇咬着牙齿说道。
“这我倒想知道。”秦江回答的语气，不像一个阶下之囚，倒很像一个审讯犯人的牢头。
周宇狞着脸：“那我就告诉你。”
当下，周宇把昨夜的惨案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秦江，每说一个字，他眼瞳中的杀气就浓一分。当周宇全部说完之后，他的表情，不像一个陷害秦江到此的小人，反而像一个要找秦江报杀父之仇的孝子。
“小蕊总算替我报了仇，我很欣慰。”秦江虽然被冻得嘴唇发白，可他说欣慰的时候，脸上是真的高兴。
“你当然高兴，因为此事，我被族长禁足，三月不准踏出家门一步。”周宇咬牙切齿地说道，全然没有意识到，若不是他故意陷害秦江，哪会有今天的事情。可周宇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这些我全都可以不计较。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你把楚夏盟约交给我。”周宇死死盯着秦江看，说出楚夏盟约四字时，他的呼吸，突然喘急起来。
秦江突然笑了起来，在这冰冷的池水中，他的笑声，也变得极为嘶哑难听，仿佛笑声也被寒气冻僵了似的。可周宇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秦江在笑。
“你笑什么？”周宇铁青着脸，问道。
“我笑你。”
“笑我？”周宇不解，他不知道自己有何可笑之处。可笑的，反而是这个被冻在池水里，快要冻死的人。可这个人，竟然在笑他。
“我本以为你就算是个小人，也是个不折不扣，阴险歹毒的小人。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你根本不是个小人。”秦江讥讽地说道。向死而生，秦江本处于必死之境，可他竟然慢慢变得不再恐惧了。
“我不是小人？”周宇又疑惑。
“你只不过是个蠢蛋，傻瓜。”秦江虽然想笑，可他的嘴唇已被冻僵，笑也笑不出来。蠢蛋，傻瓜，这本是他少年时才会说的俏皮话，现在，他也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周宇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可他竟然很平静地说：“我不生气。只有你交出楚夏盟约，随你怎么说都行。”
“所以我说你是蠢蛋，傻瓜。若你被关在这冰冷的池水中，你会不会听别人的话。”秦江伸出一只胳膊，那上面已经结了冰。
周宇也开始笑了，笑得得意至极。他盯着秦江，说道：“我知道了，原来你也怕死。”
秦江说：“是，我也怕死。”
“那你就更应该把楚夏盟约交给我，那样你就不用死了。”周宇显得很得意。
秦江也笑了，“你在周家，处于什么地位？”
周宇又得意地说道：“周家年轻一代中，以我为尊。”
秦江又问道：“那你能不能命令一位半步地境的高手为你做事。”
周宇说：“不能。”
“那你怎么救我出去。”秦江突然暴怒，眼瞳露出出冰冷的杀意，他伸出池外的那条胳膊，突然向前一挺，胳膊上的冰水就像一根根箭一样射向周宇。
周宇脸色一变，浑身灵力聚起，他向前用力一推，那些冰箭就被他打落在地上。“想不到，你的实力竟然如此可怕。”周宇仿佛有些后怕地说道。
“可我还是成了阶下之囚。”秦江的神色有些黯然，刚才那一招，只不过是他想出其不意，报其被囚之恨。可周宇的实力，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暗算的。
“你想不想知道，你为何会到这里来？”周宇缓缓说道，这一句话，他一进来时就已经说过。
秦江还是一样的回答：“不想。”秦江对周宇如何陷害自己，如何知晓自己身怀楚夏盟约，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些恶心的勾当，秦江一点都不想知道。
可周宇还是自顾自地说起来：“你抵达周府的时候，另外两个神秘人也赶到了周府。他们点名要见我，你说我见还是不见。”
秦江不说话。
周宇毫不意外，他又自顾自地说道：“我见了，而且被告知，失传数百年的楚夏盟约再一次出现，竟然是在你的身上。”
秦江沉默。
周宇的眼瞳火热，露出了赤裸裸的贪婪：“我马上去调查，结果真的让人意外。传承数百年的东西，竟然还未腐朽，一直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等待着发光发热的一天。”说道最后，周宇笑得又得意，又贪婪。
秦江眼神有些冷寂，若是不久前有人告知他这个消息，他一定会兴奋地跳起来。可现在，他在这冰寒的池水中，即使是得知这个消息，又有什么用处。
周宇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便制定下了这个计划。从你踏入周府的那一刻起，我就为你计划好了今日的下场。”周宇眼瞳中露出很直白的阴毒之色。
秦江嗤笑一声：“为我这样一个玄境二重天的无名小卒，你如此大动干戈，还真是没有。”
“无名小卒？”周宇听到秦江之言后，突然大笑起来：“你可不是无名小卒。能重伤修罗卫统领李龙象的人，怎么会是无名小卒。”
秦江的眼神骤然锋利，他死死看着周宇：“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周宇说道：“我不止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是楚国人，杀了李家少爷李涯，逃亡到此地。而且，背负了楚夏盟约的重任。”
秦江眼神变了，他生硬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李府。”
秦江本来充满死寂的脸色里，又变得充满仇恨。若秦江今日不死，他必将回到楚国，让李府血流成河。
“是，李府。现在你总算是明白了一切。”周宇淡淡地说道。秦江脸色改变的那一刻起，周宇就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一个求死的人，你若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他还会不会死？周宇告诉秦江李家高手到了这里，就是为了给秦江活下去的勇气。
仇恨，有时候会让人快速地站起来。
黑吃黑，这种事情。周宇从出娘胎起，便做得无比熟练。只要秦江能把楚夏之盟交给他，他不介意，帮助秦江，将李府的人，杀得一干二净。楚夏盟约的胜利果实，他本就准备自己独享。
“你实在是个很厉害的人，玄境五重天的高手，怕也未必是你的对手。我手下的最强者，也不过是个不到玄境五重天的客卿。所以我只能诓你进入梅妃的房间，借助梅姨的手，将你拿下。”周宇缓缓地说道，语气间充满了对秦江的赞叹。他也是一名玄境二重天的高手，可他知道，他面对玄境四重天的武者，最多只能保证自己不死。
秦江抬起头，眼神间已经燃起了勃勃的求生欲望。他已经隐约猜到了周宇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可以救了你。这水牢，本就是关押死囚的地方。在此地冻死一个囚犯，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关押进此地的人，也根本没人会过问。”周宇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