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罪有应得

岁月流转，世事变迁，但怎么却也想不到，如今劫后余生的喜悦，在不久的将来，便会被满门被灭的滔滔鲜血灌注成一腔的悲愤。而痛下杀手之人，正是今日令他感激涕零的救命恩人。

“呵呵，水家主，我母亲当日所受之冤屈，今日该如何给我一个交代？”水缈漓神色凛冽，幽幽转头望向了水天雄，而她此时的眸光中再也不 复看向鸢灵时的一丝温柔，只有冷到让人心寒的那丝沉寂，而这一声水家主，语气更是冷如寒霜，瞬降冰点，就连周遭的空气都不由得下降了好几分。

“我......我......漓......漓儿......我的漓儿呀！”这一声本该亲切的呢喃呼唤，如今从水天雄的口中脱出，却显得那样的陌生，那样的讽刺，甚至是来的太晚，太晚了。“我......为父对不起你们母女俩呀......这......都是为父的错呀！”

“够了！虚话不必多说！”水缈漓不悦地皱了皱眉角，袖袍大力一挥，负手而立，不耐烦的打断了水天雄的话，话落之后，只见水天雄当即一 愣，水缈漓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仍毫不留情的说道：“我与你水家再无任何 的瓜葛，如今只是为当初含冤枉死的母亲，讨个公道，还望水家家主不要 会错了意才好！”

“这......这......”闻言，水天雄神情痛苦，表情更是尴尬无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踌躇不已。本以为山穷水尽，却不曾想这个旷世奇才，如今的家族排位争霸赛的冠军，竟与自己有着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

当真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作为一只臭不要脸的老狐狸，水天雄现在心中的唯一念想，便是为了水家今后的荣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水缈漓成功的与水家脱离了关系，如此一来，这家族排位争霸赛的冠军的荣耀，依旧成功地被自己收入囊中。

神思流转，心中翻腾不已，水天雄这微妙的表情变化自然是瞒不过心思通透的水缈漓，“顽固不化。”见状，水缈漓不由得冷笑一声，只不过这声清浅地冷笑之中，除了冷淡，更多的还是不肖。“既然水家主拿不定主意，那我便自行解决恩怨，一命换一命，倒也公平的很。”

话落，就在众人还在愣神之际，水缈漓手掌翻转，一吸一纳之间，悲痛的黄湘，仿若无根无思的木偶一般，被瞬间牵引到水缈漓的身前，任由水缈漓冰冷柔软的手攀抚在她的颈间，只见黄湘脸上布满了泪水，眼神空洞，已是彻底地失了神。

水缈漓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手更是充满恶意的渐渐收紧，阵阵压迫感袭来，无比地痛苦之下，黄湘这才渐渐有了些知觉，回过神来的她，眼中顿时惊恐万分，由于窒息她脸色憋的酱紫，手脚慌乱的在空中乱蹬乱踹，奈何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她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水缈漓的钳制。

“住手！”见状，水天雄心中一急，下意识赶紧出声制止，黄雷龙一死，树倒猢狲散，黄家的这股势力便不在水天雄的考虑范围之内。然，他可以不顾黄湘的生死，但却不能不顾水傲天这个唯一亲儿的感受。

“哦？不知水家主有何指教？”闻言，水缈漓心中冷笑一声，停下手中逐渐收紧的动作，随即眉角一挑，望向了水天雄，充满讽刺地说道。只见水天雄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他心思直转，努力的想着可以妥善圆满解决的办法。

“哎，漓儿，是我对不起秋娘。”半晌，水天雄眸光不动声色闪烁了几下之后，恢复了平静，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咬了咬牙，狠下心来。“黄湘居然做出如此泯灭天良，让天地不容之事，我水家也是断断容不下她了。”

话落之后，水天雄下意识偷偷地抽了抽水缈漓的脸色，只见水缈漓神色未明，竟让人瞧不出半点所以来。如此一来，水天雄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一纸休书，我将她逐出水家。”

话音落下之后，顿了顿，水天雄尴尬地望着水缈漓，再次试探的问道：“只是，念在她是傲天亲娘，漓儿，你就留她一条狗命吧！傲天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哥哥呀，更是咱们水家唯一的血脉呀！”

闻言，水缈漓微微转头，鄙夷的瞅了一眼此时的黄湘，只见她发髻凌乱，鼻涕眼泪横布，三分像人，七分更像鬼，哪里还有之前水家主母半点风光的样子。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念此，水缈漓终是点了点头，一字一顿道：“好，你现在就写下休书，做以了断。”

闻言，水天雄眼中一丝暗淡的光芒一闪而过，此时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但无论如何，他总算是保住了黄湘的性命，如此一来，对于儿子也算有所交代。思及至此，水天雄转过头去，看向颜雨裳，刚想询问是否有笔墨纸砚。

还没水天雄等开口询问，颜雨裳就已经会意，先是轻轻冲着水天雄点了点头，而后在身后的贴身侍卫耳边低语几句。不多时，侍卫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宣纸笔墨一应俱全。

侍卫将托盘放到水天雄的身边，水天雄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水缈漓，便坐了下来，咬了咬牙，提笔挥洒，一阵狂扫之后，便已经注定了黄氏弃妇的身份。书写完毕，水天雄将纸拿起，吹了吹未干的笔墨，这才小心翼翼的叠好。

随后，水天雄摇了摇头，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这一句清浅的叹息中，包含了太多太多，无可言说的意味儿。水天雄抬起头，步步沉重，亲自朝黄湘走了过来。见状，水缈漓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冷笑，手腕翻转，手轻轻一抖，顿时就松开了黄湘，失去了支撑，黄湘向前几个趔踞，好几步才停下身形。

泪眼婆娑，黄湘仿佛已经预料到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一般，豆大的泪珠扑簌扑簌往下直掉，只见黄湘神情痛苦万分，惶恐的摇着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那个她一直深爱着的男人。

一步一步，来到黄湘的近前，水天雄径自拉起她的一只手，重重将休书塞入她的掌心，宽大粗糙的手掌包裹住那丝丝的颤抖，重重的握了握。而后水天雄眸光闪烁，继而转头撤目，转身离开，迈着大步，不着一丝留恋。

黄湘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两晃，她努力的想睁开哭得已经红肿的双眼，奈何那诛心刺骨的字字句句，竟在恍惚之间，落了一层迷离蒙蒙。“咯咯咯！”不知为何，黄湘突然大声的笑了起来。

只是这苍凉一笑......饱含太多，太多的心酸、沧桑、无奈，又几近癫狂，谁能想到，前一刻还雍容华贵、仪态万芳的美妇人。如今竟会落得家破人亡，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真是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义父！”而旁边的水缈漓看都不看黄湘与水天雄一眼，反而转头对莫老怪说道：“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事就交由您来料理吧！”

话落之后，莫老怪点了点头，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对于水缈漓这个“义女”，如今惊觉修为还在他之上，这个打击甚是不小，饶是他这种饱经世事的老怪物，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

似有察觉，水缈漓收回目光，转身便往外走去，而旁边的鸢灵顿时一愣，反应过来后，赶忙跟上。刹那间，一阵微风拂过，人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此干净利索，反倒是让其他人心中阴云不定，神思各异。

短暂的静默之后，身为城主的颜雨裳必须出来主持大局，接下来的事情收尾比较简单，宣布名次，颁布奖励，慷慨激昂的结束语，无论中间的插曲如何，此次的家族排位争霸赛耗时许久，终于完美落下帷幕。

一株苍劲青翠的松树身后，一袭黑衣掩藏在阴影浮动之下，若隐若现。微风拂面徐徐而来，殷霞宫宫主狄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阳光透过斑驳的枝桠，在那瓷白的脸庞上留在了一抹炫彩。

狄若恍惚间，以手轻轻抚面，愕然愣怔，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已泪流满面，那滚烫的泪珠在脸上划过，带来了丝丝凉意。仿佛沉闷已久的压抑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撕开一口子，尽泄一胸仇慨。

狄若使劲的吸了吸鼻子，觉得莫名其妙，眸光流转，落在了远去的水缈漓与鸢灵的背影上。鸢灵那样痴迷的眼神让狄若心中腾起一股浓浓的怒意。

他有他的使命与职责，竟为了一个女子失了这般分寸。狄若最终将寒冰似的目光，冷冷的盯视在水缈漓的身上，自古红颜多祸水，殷霞宫便是她的全部，她觉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念此，狄若危险的眯了眯眼，一道精光直射水缈漓残留在空中的那一丝余韵。旷世天才，倾世容颜又如何，可怜的松枝在狄若白皙修长的指尖尽化为灰烬，扬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