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丧失爱的权利

“漠漠，醒醒，快醒醒！”

忽然，颜漠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摇晃着自己。

眼前一身血衣的赵綮的画面开始模糊扭曲。

“唔……”颜漠猫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三娘略显担忧的脸庞。

做了一个梦啊。

又梦见身上有血的赵綮，像是昨日他杀人剥皮给自己的刺激太大了，连做梦都会梦见，明明只是江湖上的人经常做的杀人而已……

忽然，颜漠觉的自己有些没用，有些胆小无能。

“你没事吧？”三娘问。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颜漠冲三娘笑笑，站起身来。

“嗯。”三娘见颜漠没事，也不再说什么。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三娘拍了拍颜漠的肩，一双水眸真挚地看着她。

颜漠一怔。

“好……”刚睡起来的她游戏迷糊，等了一会儿才说。

颜漠环顾四周，不见赵綮的身影。

“赵綮去打些猎物，我们先去河边梳洗一下吧。”三娘说。

“好。”

河流是昨天赵綮清理人皮的时候找到的，是一条小河。

颜漠和三娘蹲在河边洗了洗脸，又往水壶里灌了些水，准备离开。

谁知颜漠刚起身，就觉得头晕。

“三娘，头晕……”颜漠扶着身边正在洗脸的三娘，身体摇摇晃晃。

“可能是蹲久了，起来的太急，”三娘将颜漠扶待不远处的石头上让她坐下。

“你先在这里缓缓，我洗好了咱们就走。”三娘说。

“好。”颜漠用手扶着头，点点头示意三娘去洗脸。

颜漠感觉自己有些不太对劲。

脑海中有些从未见过的画面涌现出来。

画面中，颜漠看见赵綮怀中紧紧抱着面色苍白的三娘，三娘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双目紧闭的她，就像是生命已然消逝。

他们的周围是炼狱般的战场，尸体遍地，血流成河，破损的旗帜遍地。

赵綮抱着三娘，面色绝望。

“好了，我们走吧。”就在颜漠想要看清楚战场上的旗帜属于那里时，三娘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让颜漠从脑海中的画面中硬生生拉了回来。

“哦，好。”颜漠忙应到。

刚才脑海中出现的，是什么？

颜漠跟在三娘的身后往回走去，思索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那样了无生气的三娘，那样绝望的赵綮……

颜漠心中生出一股凄凉同情的感觉。

怎么会突然脑海中出现这种画面，颜漠一头雾水。

希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吧，希望永远不要再这两个人身上看到这种表情……

颜漠很快忘记了这件事情，跟着三娘回到了昨晚过夜的地方，颜漠略微慌张地走着，未曾注意到身后三娘担忧的表情。

这时赵綮也回来了，一行三人吃过东西，打算在森林周围活动一下。

“别走远了，别去林子的深处。”赵綮淡漠地嘱咐了颜漠和三娘几句以后，就坐回了马车中睡觉。

颜漠没什么事情，就帮着三娘在森林里寻找草药之类的东西。

两人越走越远，直到离赵綮远了些，三娘回过头看了看赵綮的方向，对颜漠说：

“漠漠，关于你中的毒我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这毕竟是你的事情，我觉得你有权知道……”

三娘言语间有些犹豫，神色有些闪躲。

不知为何，颜漠突然有些不安。

“三娘你说。”

“你所中之毒，名为幻世之毒，它能让人精神错乱，时常看见莫须有的东西……”

“这个我听赵綮说过了，会是失心疯对吧？”

“也不能说是失心疯……不过其实也差不多，中了幻世之毒的人，若不及时解毒，虽然身体上不会有什么损害，但是精神会出现一些问题，中毒之人会看见一些不曾见过的影像……”

“一些不曾见过的影像？”

“对，一开始，中毒之人还能分清梦境和真实，但时间一久，梦境会与现实相互混淆。”

颜漠怔了怔，梦境吗？

她皱了皱眉头，怪不得她觉得自己的梦境是那么真实，真实的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就算解了幻世之毒，今后也不能动情。”三娘严肃地盯着颜漠说。

“我知道你爱着江湖上武功第一的秦钺公子，但是，若是你想解开这幻世之毒，是不能情动的。”

“情这一字，是治疗幻世之毒的大忌，也是解开幻世之毒之后的大忌。我看，在完全放下秦钺公子之前，你还是不要去见秦钺公子了吧……？”

听完三娘的话，颜漠脑中被震惊地一片空白。

不可动情？

“那你带我回来……做什么……”颜漠颤抖着问。

“漠漠……”

“我原先以为，既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医，必定能医治好我，就算医治不好我，也应该告诉我中了幻世之毒之后应该注意的事情才是……”

“可你什么都没说，我以为，你能治好我。”

“你知道钺哥哥对我来说是什么吗？我爱他！我们从小就订下婚约了，说不定，再过几年我们就成亲了！你现在和我说，我不能动情？”

“啪嗒。”泪水顺着姣好的面颊滑落，在土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曾经高高在上的颜家颜漠，曾经端庄有礼、待人温和的颜家小姐，此刻双目溢出眼泪，双手揪着胸口前的衣服对面前的三娘嘶吼。

“呜……”吼完了，颜漠抱着头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三娘难受地看着地上抱头哭泣的女子，神情中竟然带有一丝愧疚。

哭了很久，直到暮色覆盖开来。

三娘不曾移动过，始终站在颜漠面前，默默地看着她。

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让谁放弃心爱之人都会难过。

自己当初不就是放下了吗？放弃了爱，也放弃了赵綮……

暮色的晚风徐徐，吹动颜漠的发丝粘连在带有泪痕的脸颊上。

这时颜漠站了起来，嘴中还在溢出难以压抑的抽噎声。

“我不会放下的。”

！

三娘双目中满是不可置信。

“漠漠你不要这样，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你不知道幻世之毒的厉害，它……”

“别说了，三娘。我感激你收留我，也感激你对我的医治。”

“命对我重要，但钺哥哥比生命更重要。”

颜漠站起身，紧攥着拳头，冷静下来对三娘说。

“就算你会永远不记得秦钺是谁吗？”

忽然，林子中多了一个声音。

颜漠和三娘回过头去，赵綮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幻世之毒能让你神志不清，也能让你混淆所有你认识的人，包括你爱的人。”

“赵綮说的没错，那个时候，中毒之人看人皆为所爱之人，但也皆为陌生之人。”

“你若动情，就会无情。中了幻世之毒，动情与否，都不可能去爱人了。”

赵綮冷傲地站在三娘身旁。

颜漠看着那个冷傲的身影，记起了十几天前他们在客栈中的对话。

***********

“你们不是一对吗？”颜漠嚼着饭，看着他们问。

“咳……”这次咳的是三娘。

三娘回过头来，似乎明白了赵綮为什么一直红着脸。

此刻三娘的脸也染上了红霞，颜漠能感觉出，三娘也是喜欢赵綮的。

“漠漠你说什么呢……我们……”

“你们……？”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啊……”三娘的眸中染上了悲伤。

***********

颜漠有一种猜测涌上心头。

“三娘你，也中了幻世之毒……？”

……

赵綮和三娘两人呼吸一滞，沉默了片刻，面色染上难以察觉的忧伤的同时，心想，真是个聪明的人儿啊。

“没错。”三娘颔首。

怪不得，对赵綮的关心和爱护那么淡然……

想必那情感，也压抑得十分难过吧？

“我很抱歉，但是我还是不能……”颜漠说。

“够了！”赵綮忽然大喝一声，“三娘你何必为这种人费心，像她这种从小养尊处优不知世事坎坷的人，怎会懂你我的想法。”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她不领情，也没办法。”赵綮一挥衣袖，拉起三娘回到马车旁，留颜漠自己站在原地。

欢腾的晚风突然安静了下来，颜漠感觉，似乎晚风在安慰她。

不能动情啊……

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浑身冰冷，颜漠才往马车旁的篝火走去。

颜漠不知道，三娘和赵綮刚回去的时候，三娘对赵綮说的话。

“赵綮，我见她可怜，我们再帮她最后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她若执意去爱，我们就不在管她……”

……

“好。”

最后一次劝说你，颜漠，你莫要扰我计划。

深夜的遮蔽下，三娘看不清赵綮眼中变幻莫测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