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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出使焉耆
龟兹既降,整个西域只剩下了焉耆和渠犁两国还在顽抗。
田虑向班超献计说:“焉耆国之所以顽抗而不降,先前仰赖龟兹和匈奴的庇护。眼下,匈奴远遁,龟兹降服,焉耆已经失去了顽抗的本钱。请都护让田虑出使焉耆,必能传檄而定。”
班超摆手道:“远思,我看未必啊!焉耆国王虱匹利曾杀我汉使张骏,吞并山国,与我大汉结仇。他心中有鬼,一定害怕我军报复。据说他幼时生活在匈奴,成年回到焉耆,对我大汉没有一丝了解。加之,受我大汉宿敌匈奴人的蛊惑,对我大汉深怀敌意。这个虱匹利刚愎自用,性格暴躁多疑,极端自负,又自视甚高,他挣脱了龟兹的统治,更是自以为天生王者。又仗着都城地势险要,以为大汉军对他无可奈何。我估计,他必定不肯轻易投降。”
田虑很自信地说:“二十年来,田虑出使数国,凭都护您的书简和大汉节钺,多有斩获。哪怕是我们困守疏勒盘橐城时,西域大多数国家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现在,我大汉势力已经横贯天山南北,直抵葱岭内外,三十六国也只剩下焉耆和渠犁没有降服。大势所趋,我不信这两个蕞尔小国还敢继续顽抗。不劳都护大动干戈,田虑定能将他们说降!”
班超沉吟片刻,说:“远思,我对你的报国之志向来钦佩有加。只是,困兽犹斗,我担心伤及我大汉良臣骁将啊!”
田虑心有所感,动情地说:“都护,当年跟随您来到西域,就抱定了必死之心,您不是常说‘天山处处埋忠骨,定当马革裹尸还’吗?比起蒲类海战死的那些弟兄们,我不是多活了二十年吗?!眼看,西域收复指日可待,就算死了,我田远思也值了!”
班超被田虑一席话说得竟不知如何解劝田虑了。他眼里噙着泪水说道:“远思,我就成全你这一腔报国大义吧!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易后难为好——首先出使渠犁,成功之后,再出使焉耆。如果渠犁不利,焉耆只可传书,不可冒险亲往!还有,虱匹利是个刚愎自用,且自尊心极强的人,切莫不可让他感觉受到轻视!切记!”
田虑点头答应了。
田虑身穿红色袍服,手持汉使节钺,骑着高头大马,和副使臧欢带领十名精壮护卫,意气风发,来到渠犁国。
渠犁国王萨多正在和大臣们商讨如何应对当前的局势,忽闻大汉使节到。萨多以为是大汉军杀到,吓得面无人色。
都尉黎平请示道:“大王,大汉使节您见还是不见啊?”
萨多等自己的喘息平匀了,这才有气无力地说:“还是见吧!人家大汉的声势不比当初了,怎能不见哦!”
萨多接见田虑时,问道:“汉使远道而来我国,请问有何见教呢?”
田虑慷慨激昂地说道:“大王,我大汉上应天道,下顺民意,西域诸国,先后归附。龟兹国曾与大汉为敌,多次交战,从无胜迹。今年,白霸继位,终于认清形势,主动请求归汉。大王是个聪明人,何去何从,还需要本使指明吗?”
其实,萨多心里最忌惮的是当年参与攻杀陈睦的事。刺杀陈睦虽然是虱匹利所为,但攻灭乌垒的都护府,他可是积极参与了的。他和田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直不能把话题聊到这件事情上。
田虑在西域历练多年,洞若观火,早就猜到了萨多的心事。他主动切入主题,说:“当年大王受龟兹国王尤里多蛊惑,又被焉耆裹挟,参与了攻灭乌垒城我大汉都护府的行动,担心受到我大汉报复,所以有所忌惮。我临来贵国之前,大汉西域都护班超大人让我一定要明确告诉大王,只要大王弃暗投明,我大汉既往不咎!”
萨多又提出了新的担心:“焉耆国都城高居险隘,易守难攻。虱匹利骁勇善战,手下兵卒个个都是死士!他曾说,就算全西域都归汉,他也绝不投降。我渠犁国小民弱,和焉耆比邻而居,如果他得知我们降汉了,肯定要来攻打我国!到那时,如何是好?!”
田虑很自信地笑了笑,说道:“贵霜国七万大军攻打疏勒王城,在我大汉西域都护班超大人的亲自指挥下,数月不克,最后兵败投降,和我大汉签下了归汉协议。龟兹号称西域第一等的大国,多次和汉军交手,有哪一次占过便宜?焉耆如果不自量力,要和我大汉较量,其结局一定是以失败而告终。”
萨多摇摇头,不是很赞同田虑的看法。他说:“财狼好斗,蚊虫难防!尊敬的汉使,焉耆虽然国小人寡,但该国在虱匹利的经营下,官不贪财,民不畏死,同仇敌忾,不可低估啊!”
田虑见萨多油盐不进,猜到他的心里一定有了什么鬼主意。于是,他问道:“大王言下之意,是觉得我大汉对焉耆无能为力,担心降汉之后,会遭到焉耆的报复?”
萨多点点头,说:“是啊!贵使家在中原,随时可以东归。我本尉犁土生土长,得罪了焉耆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田虑心里很是气恼,却又不能发作。他耐着性子问道:“照大王的意思,渠犁何去何从呢?”
萨多眨巴着狡黠的眼睛,说:“只要贵使能够说动焉耆国同意归汉,本王一定遣使质子朝贡,与大汉永远不离不弃!”萨多的如意算盘是两方面都不想得罪。
田虑有点无奈地劝道:“大王,如果你赶在焉耆之前归汉,也算大功一件,我大汉天子必有赏赐。如果大王拖延时日,等到焉耆降汉再做决定,你就成为全西域最后一个归附的了。大王本可以立功受赏,为何一定要舍弃立功机会而被天子责罚呢?”
萨多被田虑一席话说得无语了。
田虑趁热打铁,说:“西域诸国归汉是大势所趋,大王应该听说最先归汉的鄯善国,天子每年给予的赏赐数不胜数。他们的军队全部采用了汉军的装备,水利、耕种、城池建筑等等,在西域都是首屈一指。这都是天子派来的工匠在帮助他们。就是刚刚归汉的龟兹,大汉天子也赏赐了金印、玉带,不仅继续当王,还当上了大汉的平西将军!何等荣耀!如果大王在焉耆归汉这件事上,再帮我大汉,我相信天子对大王的赏赐一定十分丰盛!大王你还犹豫什么呢?!”
萨多又问:“本王也能当大汉的将军吗?”萨多有点心动。
“能不能当上将军,本使说了不算。但本使可以保证,天子的赏罚是很公平的。只要大王有所立功,赏赐怎么会少呢?!”渠犁在西域只能算一个中下等国家,这些年,一直追随龟兹和焉耆,拒绝归汉。大汉天子不加追究就是万幸了,萨多居然还想当将军。田虑对他的要求只能模糊回答。
萨多心有不甘:“本王归汉后,天子对本王会有哪些赏赐呢?”
“大王,本使以为天子对大王既往不咎就是最大的赏赐!其它赏赐还得根据大王的立功表现而定。本使觉得,大王如想得到丰厚的赏赐,应该在焉耆归汉这件事上有所作为!”
“本王如何算是有多作为呢?”萨多追问道。
“先签归汉文书,再遣使东都,护送质子入关。然后和本使一起出使焉耆,说降虱匹利,促其尽早归汉。事成之后,本使将奏明天子,对大王多加封赏!”田虑允诺道。
萨多低头,良久不语。最后,抬起头回答田虑道:“本王就陪贵使走一趟焉耆,一起劝说虱匹利。只要他愿意归附大汉,小王定遂贵使之愿!”
永元5 年九月,萨多陪同田虑一起来到焉耆。
从进入员渠城城门开始,田虑等人就感受到了深刻的敌意。无论是兵士还是一般民众,无不对汉使队伍怒目相对。
原来,阿齐纳说动虱匹利刺杀了陈睦,烧毁了乌垒的都护府,吞并了山国,使得虱匹利变得骄狂,更加死心塌地地依附匈奴。阿齐纳又献计说:“大王,要与汉军争锋,必先收获民心。焉耆国内还有一些人,仇恨我匈奴,心向大汉。对心向大汉的人,大王应该来个杀一儆百。”
虱匹利自从依照阿齐纳的计谋,尝到了甜头之后,对阿齐纳更是言听计从。他问:“兄弟认为我身边谁对你匈奴不满而心向大汉呢?”
“归义侯车珍。”
“不会吧?平日里也没见他说过啥呀?再说,他还是本王的堂叔哩!”虱匹利不相信车珍会和他不是一条心。
阿齐纳说:“大王不信,可以找他单独聊聊。您就假意说不想倚靠我匈奴,想重归大汉。打算派他去和班超联系。您一试便知真假。”
虱匹利依计而行。车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哪里知道阿齐纳给他挖了一个陷阱。当虱匹利说想派他前往大汉西域都护府联系归汉事宜时。他兴奋地拍着大腿说:“大王早就该和大汉都护府联系了!您看龟兹国都归汉了,现在整个西域只有我国和尉犁没有归汉。再和匈奴人搅在一起,大王您迟早要吃亏的!”
虱匹利在心里不由更加佩服阿齐纳。这个王叔果然是个异类!
虱匹利忍住内心的怒火,故作平静地问道:“归义侯觉得本王会吃什么亏呢?”
车珍就分析说:“大王,大汉军横扫西域,又新得龟兹归汉的帮助。如果我焉耆不能归汉,班超能够轻易调动数万人马围攻焉耆。而匈奴早已远离西域,据说他们本部人马退回到了北海(即贝加尔湖),根本不能给予我焉耆任何保护。到时候,大王何以应对汉军的攻击?”
“你的意思是不如早降?”虱匹利的语气里多了几丝冷峻的意味。
车珍察觉到了虱匹利的不快,但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期望自己的说辞能够打动虱匹利,所以继续说道:“大王,匈奴之所以这些年对我焉耆不似早年那样霸道残暴,完全是因为大汉重新进入西域所致。以匈奴单于的虎狼之心,他们会对我焉耆大发慈悲?阿齐纳现在和大王您称兄道弟,还不是想借您之力控制住西域一块地方,好帮他到大单于跟前邀功请赏!他啥时候能替大王今后的命运考虑?如果大汉军队攻打上门,他肯定是第一个开溜!可是,大王您呢?难道要舍弃您的子民跟随他跑到匈奴去吗?”
“够了!”虱匹利一声断喝,打断了车珍的话头,“归义侯,你还是我的一个堂叔,不仅不跟我一条心,居然还暗通汉狗!旁人告发说你是汉狗的内奸,我还不信!原来你还真是的啊!你,你,你的心肝给狼吃狗啃了吗?”
虱匹利的态度急转而下,让车珍不知所措。车珍嗫嚅了片刻,这才辩解道:“大王,是您要派我去和班超联系的,怎么反过来说我是内奸呢?”
虱匹利气得脸色通红,大喊一声:“来人!”门口的护卫应声而至。
虱匹利不由分说地下令:“把车珍拉出去,砍了!”
杀了车珍,虱匹利派人在焉耆国的五个城池中,张贴告示,称:“归义侯车珍为本王之堂叔,一贯暗通大汉,毁谤友邦,图谋不轨。被本王就地处斩。但凡今后,有为大汉张目者,诽谤上国大匈奴者,格杀勿论!”并将告示内容派人骑马宣传至每一处居民点。
焉耆国王虱匹利为了达到对抗大汉的目的,连自己的叔叔都敢杀,的确在该国营造了一种“谈汉色变”的气氛。虱匹利又在不同的场合肆意嘲笑汉人的装饰,汉人的饮食,汉人的语调——凡是与汉人有关的一切,都成了虱匹利嘲笑的对象。
经过虱匹利十多年的苦心宣教,焉耆人的确对大汉的一切都采取了一种抵触排斥的态度。难怪田虑等人进入员渠城时,焉耆国人都没有好脸色。
田虑骑在马上,手持汉使节钺,昂然而行。臧欢紧随其后。同行的护卫个个一脸肃然,依次而行。
第三天,田虑和臧欢在萨多的陪同下,来见焉耆国王虱匹利。
田虑和臧欢带领侍卫,骑马来到王宫门前。王宫门前的道路早就洒扫干净,宫门两边站立着二十多个侍卫,披挂一新,腰挂弯刀,手拄长枪,枪尖刚刚磨过,闪闪发亮。田虑下马,手持汉使节钺,带头进入宫门院内。
焉耆国所谓的王宫,和中原某个县城的大财主住的院子差不多大小——方圆占地也就二十来亩地。中央对着宫门,有一条笔直的夯土路,路的两旁栽种着两排整齐高大的榆树。树下,密匝匝地相对站着两排挺直腰杆的卫士。卫士都一般高大,整整比田虑高出一个脑袋。卫士们手中的长枪相互交叉着,搭成了一个枪林的甬道。卫士们个个对田虑和臧欢等人怒目而视。
虱匹利为了给汉使一个下马威,的确下了一番工夫。
田虑目不斜视,昂然而入。他完全无视眼前这种煞有介事的把戏。他在心里感到好笑:都说虱匹利是个威猛不惜命的角色,以今天的这个场面来看,完全说明虱匹利心中充满了恐惧。妄想用这种小儿科的表演来吓阻汉使,简直是可笑之至。
见田虑和臧欢面不改色进到宫里,虱匹利略有些惊讶。他没有起身迎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田虑。田虑在一个译长的引领下,来到虱匹利面前,拱手致礼。他声若洪钟地说道:“尊敬的焉耆国国王虱匹利阁下:汉使田虑和副使臧欢,率领使团,出使贵国,就两国通好,焉耆重归汉室之事,前来接洽。并有大汉西域都护班超大人亲笔国书在此。特此禀告。”说着,田虑将装在锦袋内的一卷帛书呈上。
译长将田虑的话翻译完,接过田虑手中的国书,交给虱匹利。
虱匹利接过锦袋,拆开,展开帛书,又是一惊:帛书居然是用他们焉耆人能看懂的吐火罗语写成。班超写道:
“焉耆国国王阁下:
超奉天子诏命,率大汉子弟入西域,已二十余载。行忘止,食忘餐,欲将天子仁德播于天山南北。幸赖诸国军民相助,西域全境归服大汉指日可待。阁下本是勇猛睿智之人,深得贵国军民拥戴,绝不至于不识大势,一意孤行,置国人于绝地而不自知。超遣使田虑、副使臧欢,前往贵国,望见信即立约、质子、遣使、朝贡。汉使张骏之死,可既往不咎矣。”
看到张骏二字,虱匹利不禁悚然。他想起了当年杀害张骏的往事。耳边回响起张骏临死之前喊的话:“你敢杀我一人,大汉定将灭你全族!”虱匹利曾听说大汉西域都护班超对待杀害汉使的人,从来都不会手软,绝不肯善罢干休,他不相信班超会饶过自己。
虱匹利看完国书,问田虑道:“汉使来到我国,对我员渠城有什么印象啊?”
田虑道:“员渠城背靠大山,险峻异常,又得山中雪水之利,还有石砌城墙围护,坚不可摧!”
虱匹利呵呵大笑:“没想到汉使还是个实话实说之人!佩服!”
田虑没有理会虱匹利。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员渠城再坚固,防守再严密,对于我大汉勇士而言,犹如枯叶朽木,不值一提。”
虱匹利涨红了脸,说道:“汉使小看本王?”
“本使不是小看大王,是鄙视大王您身边的这些王公大臣!他们的职责就是要当好大王的耳目,为大王提供有用的情报。可是,本使听到大王的谈话,居然还不清楚大汉军队的战力,实在是让本使可叹啊!”田虑一席话,说得虱匹利身边的人个个浑身不自在,一屋子的人都翻着白眼瞪视着田虑。
虱匹利牙关紧咬,又问:“贵使的意思是汉军有了攻城的利器?”
田虑自信地哈哈大笑道:“何止利器,重器多多矣!西域又有几人见识过?难道大王没有听说我窦宪、耿秉将军追击匈奴,登临燕然山的事迹吗?匈奴本部远遁北海,没有利器、重器,何至于能够打败凶悍的北匈奴啊!”
辅国侯拉目开口说道:“汉使故弄玄虚,意图吓唬我焉耆军民。我员渠城城坚地险,非人力可破!大王不要被汉使蛊惑!”
田虑哈哈大笑,说:“城坚地险,可抵抗一时。就算一年、两年,又当如何呢?大汉势力已遍布西域,可征调的军队数以十万计。焉耆可敌一国、两国,甚至三国,难道能敌得住西域三十几国吗?何况,我大汉铁军屯驻南北两道,敦煌、玉门还有数万军队随时准备进击,试问,焉耆国区区万人,何以御敌?”
田虑的一番话振聋发聩,说得虱匹利鼻尖上都沁出了汗水。但田虑的最后那句话,极大地刺伤了虱匹利的自尊心。
虱匹利恼怒地喊道:“汉使不要太猖狂了!本王今天告诉你,就算我焉耆举国焚毁,也比被你大汉轻视、做亡国奴要强!”
田虑刚才有些忘形,忘记了班超临行前的嘱咐。他蓦然一惊,赶紧转换语调,力争挽回负面影响:“大王,本使了解到焉耆国在大王的英明领导下,先离龟兹,后并山国,战功远胜于先祖。大汉上下,无不对大王交口称赞。”
虱匹利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田虑,说:“贵使一会儿轻视我焉耆,一会儿又称颂本王,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田虑从容地应对道:“大王,本使出于真心,希望与贵国通好,重续前朝条约,脱离凶残的匈奴,回归良善,共同为了大汉的王道事业在西域发扬光大!”
虱匹利大怒道:“狗屁!什么回归良善,本王认为你们全都是以大欺小!”
田虑辩解道:“大王,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凡有人群,必有主次高下之分。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今遇我大汉明主,而失之交臂,非大丈夫所为也。焉耆偏居一隅,地险国狭,如与大汉相联,大王不仅可以高枕无忧,安享富贵,还可以云游大汉万里江山,广交天下英雄。于民于国,利莫大焉!人生若此,岂不快哉?!”
虱匹利大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汉使,难怪我阿齐纳兄弟叫我提防你的蛊惑之功!果然了得!我焉耆安居世代祖宗之地,不招谁不惹谁,本王为啥要和你大汉相联?”
“大王难道没有听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现今西域,试看是谁家之天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大王何必执迷不悟?”田虑这几句话,用词比较艰深,译长一时半会理解不了,给虱匹利说来说去也解释不清。最后,他害怕虱匹利责罚,干脆翻译说:“汉使说您是鸟蛋,一摔就破!”
虱匹利盯着田虑,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质问道:“大胆汉使,你敢辱骂我?看看今天是你把我这颗鸟蛋摔破,还是我把你这颗鸟头拧下来?”
田虑听懂了虱匹利的话,没等译长翻译,他就回答道:“大王误会了,本使没有辱骂大王!只是打了一个比如。现在焉耆四周,都已归服大汉,所谓独木难支,大王何苦坚持与我大汉为敌呢?大汉与焉耆化干戈为玉帛,和平共处,善莫大焉啊!”
虱匹利大怒道:“闭嘴!我虱匹利是西域大地上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情愿做人,绝不做狗!你和你的那个小皇帝,趁早死了这份心!”
田虑已经明白这个虱匹利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与大汉为敌。他决定不再和虱匹利说理劝慰,不能让大汉的天威受到挑战。田虑眉毛高挑,满面冷峻之色,提高了声音,针锋相对地斥责道:“大胆狂徒,不许轻慢我大汉天子!本使受大汉天子之托,前来给你指引光明之途,你却不知悔改,竟敢侮辱汉使!难道你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虱匹利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个子的汉使,竟然敢当堂对他高声呼喝,尽管他一时听不懂田虑的话语,但看表情,他也知道田虑发怒了!
虱匹利本来想把田虑等人一杀了之,谁知被田虑义正言辞的一席话震慑住了,使得他一时不知所措。
他愣了一会神,有气无力地挥手下令道:“先将汉使关进大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