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深夜长谈

“这……”苏宁声简直无语，这人傻愣愣的，记性倒挺好。

安长夜把锦袋塞给苏宁声，笑眯眯地说道：“我会一辈子给声儿送黄金的。”

苏宁声好笑，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不好听呢，搞得她好像是傍富婆似的。

“傻小子，一辈子可是很长的，你不怕送穷啊？”

安长夜拍拍胸脯，仿佛要道明自己的雄心壮志一样：“不怕，我有的是钱。”

苏宁声叹气着摇摇头，哪有人这样霸气炫富的？你要不是个傻子，我保证打死你。

结束此话题后，苏宁声问：“你今日进宫赴宴了？”

闻言，安长夜的脸拧紧，点了点头。

“怎么了，不好玩？”

“嗯，我不喜欢进宫。”安长夜老实地说道，每次进宫，那些公主皇子们都爱欺负他，所以他很讨厌他们。

苏宁声默叹一声，不喜欢是正常的，与苏府相比，宫里的水更深，阴谋更多，人更复杂，皇宫豪华舒适，但并不适合生存，尤其是像安长夜这样完全没有城府的单纯之人，可是命运偏偏让他生在皇家，让他一辈子摆脱不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思及此，苏宁声顿时觉得自己与安长夜，其实是同病相怜，只不过她比他幸运一些，她有着正常的头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而他……

“那长夜喜欢去什么样的地方呢？”

“我想去一个很安静很安静的地方，在那里，没有坏人，每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安长夜想象着自己向往的生活，不知不觉露齿笑了。

苏宁声扬起朱红的唇畔，安长夜所描述的世界倒是跟她想的差不多呢，说到底，他们追求的都是自由二字而已，然而这两个字，不管身在哪个世界，似乎都是奢侈的。

两人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安长夜问道：“声儿，你想你的娘亲吗？”

苏宁声满脸意外，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说道：“不是很想，我跟她不太亲近。”

她说的当然是二十一世纪的她自己的妈妈，她从小与父母分隔两地，小的时候寄居在亲戚家里，长大了独自生活，孤独的年岁里，她习惯了一个人，早就过了想念父母的年纪。这种话，她也只敢对安长夜说，因为苏府所有人都知道，苏宁声曾因失去母亲而伤心欲绝，若说她不想念娘亲，恐怕别人会认为不正常。

安长夜看着苏宁声，久久没有眨眼。

苏宁声问：“你呢？你想念你的爹娘么？”

“想，很想～”安长夜坦然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们。

是啊，怎么可能不想念呢，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失去双亲，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即便没有经历过也可想而知。此刻，苏宁声突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仿佛看到的是个正常人，而不是平日里傻乎乎的大孩子。

月明星稀，夜色无边，外面寒风凛冽，屋里暖意融融。

两人时而沉默，时而谈心，就像两个相识已久的朋友一般。

临近午夜，安长夜才从后门离去。因已经太晚了，苏宁声没有洗漱，倒头便睡了。

在破旧的柴房中，一满身鲜血的婆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时不时地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忽然，木门被轻轻推开，黯淡的火光从缝隙里透进来，刺激着她的眼睛。

“桂妈妈～”李月芳一个箭步冲上前，竟嘤嘤地哭了出来。

“夫人……”桂妈妈全身疼得无力，说话也颤抖不停，“老奴没事！”

李月芳恨得直咬牙：“桂妈妈，都是我不好，是我疏忽大意，竟让那贱人算计了。”

而且，还算计得如此轻易，她从来不曾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这次的事，一切罪责虽由桂妈妈一力承担了，老夫人和苏渊二人明面上也并未再追究，但他们心里肯定认定了是她在幕后指使，她的地位无形之中已大不如前。

“夫人莫要过于责怪自己，让别人高兴去了，眼下，夫人应该振作起来，重新赢回老夫人和老爷的信任。”

李月芳眼中幽光一闪，缓缓开口道：“你说的是，我绝不能让苏宁声得逞，绝不能～”

过了须臾，李月芳敛起狠厉的眸光，温和安抚桂妈妈：“桂妈妈，我会让丫鬟熬好药定时给你送过来，你好好养伤便是，只不过，日前老夫人和老爷正在气头上，你怕是得在此委屈一段时间了，待风头过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回贤芳院来。”

桂妈妈感激涕零：“老奴一切都听夫人安排。”

春日万物复苏，大地绿草如茵，枝头嫩芽肆意生长，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草长莺飞时节，转眼到了二月天。

院落里，身着水蓝色百褶裙，缕缕青丝垂在两旁耳畔，苏宁声忙着给开得正艳的花儿浇水除草，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她，没了工作要忙，每天只能待在院子里，实在无聊透顶，于是乎，她开始栽种花草，烦闷之时拨弄拨弄，倒能消磨消磨时光。

栽种花草本也是苏宁声的兴趣所在，只是在二十一世纪时太忙，总没有时间打理，如今闲下来了，她便一口气把各种各样的花儿都搬到了妍声院，亲自挖土种植，浇水施肥，从不让旁人插手。现下的妍声院万紫千红，芬芳满天，简直就是一个小小的花园。

“小姐，您歇一歇吧，别累着了！”绿柳递来手绢给苏宁声擦汗，又送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苏宁声喝了茶，微微一笑道：“哪有这么娇弱就能累着了？多活动活动，出出汗，对身体才有益呢。”

子衿在一旁笑问：“听说明日举办吟诗大会，小姐您去看看吗？”

“吟诗大会？”苏宁声睁着凤眸，心中盘算着，像这样的文化场面，虽然不适合她，但是肯定有很多文人墨客前往，帅哥自然不少，她就单纯去饱饱眼福也是不错的，“当然要去。”

“小姐，到时人必定很多，鱼龙混杂的，不安全，还是不要去得好。”素素皱着眉说道。

苏宁声轻叹一声，唉，这丫头总是比别人要思虑得多。“我就是去看看，哪里会不安全，而且，这不是有你们保护么？”

提到安全问题，苏宁声心下有了一个想法，当即回房修书一封，交给素素：“派人将信送到百花阁，给程儿姑娘。记住，要找一个不认识的人，不要亲自去。”

不让素素亲自去，是因为百花阁乃烟花之地，若让他人看见了，难免落人口舌，况且素素一个纯真的小姑娘，对那种地方怀着强烈的抗拒感。

素素微有些诧异，虽不知主子目的何在，但她知道小姐这么做总其用意，遂不多问：“奴婢明白。”

翌日，苏宁声带着素素绿柳、子衿子悠四人出了门。

明媚的阳光下，成荫的绿树和锦簇的花团显得格外美好，给人一种清新之感。

吟诗大会在醉红楼正门前百里处的碧波湖湖岸。一大早，醉红楼人群爆满，碧波湖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门口的两座石雕上也蹲着人，没得空闲。

苏宁声在窗边的位置坐下，放眼望去，正对面碧波湖的岸边搭了一座用大红绸装饰的高台，空间不大，仅能容纳十来个人。

下面人山人海，站在街道或岸边的多是普通百姓或者有心于人前展露才能的文人墨客。而醉红楼里面坐着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王公贵族。只有他们才能支付得起高价银两买个宝座，只为看别人吟诗作对。

素素俯身低声道：“小姐，人来了。”

苏宁声收回目光，转头一看，只见一身穿水绿色襦裙外套胭脂红狐裘的美丽女子款款走来。

“苏大小姐，好久不见了！”

“程儿姐姐，好久不见，请坐！”苏宁声朝对面的座位伸了伸手，“绿柳，倒茶。”

程儿抿了口茶，轻柔说道：“唉呀，你如今过得可是惬意啊，大小姐就是不一样，瞧瞧，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一大把。”

苏宁声笑笑：“程儿姐姐也不错啊，咱们青都城的男人无一不想一睹百花阁花魁的风彩，姐姐的门槛恐怕都要踏破了吧？”

“呵呵，”程儿得意一笑，“这不还得感谢苏姑娘你么？”

自重新夺回花魁，程儿在百花阁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客人们皆挤破脑袋要见她，不惜花重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程儿这个名字，比以前当选花魁时还要受欢迎。近日，某位贵人看上程儿，天天去百花阁捧场，给她送珠宝首饰，别提多殷勤了，听说还有意为她赎身，纳她为妾。不过，程儿眼光高得很，迟迟未点头答应。

苏宁声笑道：“我既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呀。”

程儿看了她一眼，心中了然，遂道：“那么你今日约我，所为何事呢？”

苏宁声微微一笑，随手掏出一沓银票：“程儿姐姐见识广，认识的人多，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程儿带笑的眼神轻轻掠过面前厚厚的银票，并未多做停留，转而问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堂堂大小姐求助于我一个风尘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