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终怀身孕
苏宁声瞪着尚流：“要喝不会自己倒啊，干什么使唤我的人？”
“小气，”尚流撇嘴嘟囔道，“姐夫，这么小气的人认来做妹妹可是要吃亏的。”
戚泽摇摇头，但笑不语，看人斗嘴倒也还蛮有趣的。
微风吹过，两岸嫩绿的柳絮翩翩飞舞，就像女子的衣裙般柔软美丽，苏宁声不禁想起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戚泽默念了一遍诗句，说道：“借用杨柳来形容美人，千条万缕的垂丝，化作她的裙带，将美人婷婷袅袅，在风中款摆的姿态描绘得栩栩如生，妙，妙！”
苏宁声垂眸，笑说：“的确妙极，这是诗人贺知章所作，乃千古名句。”
此刻她既不在宫宴上，又不在吟诗大会，若偷窃别人的名作，那就太厚颜无耻了。
“贺知章？”尚流用画扇拍了拍脑袋问道：“这是哪位诗人，我怎么不曾听过，难道是我孤陋寡闻？姐夫，你知道吗？”
戚泽摇头疑惑地看着苏宁声。
苏宁声只好解释：“他所作的诗不多，所以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他的。”
一壶浊酒尽，船已驶到湖中央，放眼望去，风光无限好。
船家装满酒送上来，素素给苏宁声和戚泽一一斟满后，低头来到尚流跟前，尚流怀着逗趣的心思盯着她轻轻一笑。素素慌忙倒了酒，回到原位，秀脸又开始发热。
苏宁声不悦地拧着眉，她就看不惯尚流那种妖孽的情场高手，她低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本小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尚流做出害怕的表情：“哎呀，本小爷好怕啊！”
苏宁声真想一拳打死这家伙，不是她对尚流有偏见，而是她怕素素喜欢上这个风流渣子。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是有道理的，虽然此话未必适用于每个女人，但是像素素这样情窦初开的单纯少女，十有八九逃不出坏男人的手掌心，此乃经验之谈。
尚流其实内心就好像叛逆期的孩子，苏宁声越是不准他靠近素素，他便越是要靠近，一直到船靠岸，苏宁声不知甩了多少脸子，尚流却全然不当回事，气得她半死，直骂不要脸。
“声儿，声儿！”
岸边传来熟悉的喊叫声。
寻声望去，树下一身着墨蓝长袍的人在朝这边挥手，身后跟着一个胖子。
戚泽一跃下了船：“长夜！”
“表哥，小侯爷。”安长夜喘着粗气，额际沁岀了细细的汗珠。
苏宁声走过来，问：“长夜，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天气好，我出来游玩，”安长夜指着湖对面，“方才在那边看见你们在船上，我就来这边等你们。”
“所以你便跑过来了？”苏宁声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了，完全就是个孩子，从来都不会照顾自己。
安长夜傻笑着挠了挠头：“嘿嘿，我怕你们比我快，我就赶不上你们了嘛。”
苏宁声笑了，不知为何，每次安长夜做傻事，都能成功将她逗笑。
戚泽笑道：“长夜，祖父许久未见你了，昨日还念叨你呢，一会儿跟我回国公府去看看他吧。”
“好啊，我也想念外祖父了。”安长夜明媚笑道，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是，婶婶说今天要回去念书……”
他口中的婶婶便是燕亲王妃了。
“那……改日也成，”戚泽面露担忧，思索片刻后，拍拍安长夜的肩膀，“长夜好好学习，来日去祖父面前背书给他听，他老人家定会高兴的。”
“嗯。”安长夜重重地点头。
苏宁声看着他，他眼底的害怕，她看得分明。
安长夜在燕亲王府究竟处于何种境地呢？
吟诗大会上，苏宁声一首莲景诗可谓一鸣惊人，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更是得到罗大人高度赞扬，她才女的美名迅速在青都传扬开，苏大小姐的脸虽不见得人人皆识，但她的名已为人熟知。
戚国公府。
姹紫嫣红的花园中，单薄的水蓝色身影已经忙活了近一个时辰，一旁的丫鬟们不禁担忧，世子妃身子薄弱，让世子爷看见她们没照顾好她，她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贴身丫头春雨上前来劝说：“世子妃，您歇一歇吧，这些活儿，让奴婢们来干。”
尚蕊儿笑道：“我不累，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浑身倒舒服多了。”
“可是，奴婢怕您累着了……”
突然，急切中透着责备的声音传来：“蕊儿，你怎么又出来吹风？”
“夫君，”听到熟悉温暖之音，尚蕊儿露出灿烂的笑容，“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戚泽大步走过来，赶紧扶着爱妻移至石桌前坐下：“今日军营休整，无需练兵，我便先走了，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你这么不听话。”
“我没事，我就是在屋子里待闷了，想着出来透透气。”
在尚蕊儿面前，戚泽一向心软，也不忍再责怪她，只担忧地问道：“没有哪里不适吧？”
尚蕊儿摇摇头，她的脸色的确不太好，但身体上并不觉不妥。
两人坐了片刻，戚泽忧心尚蕊儿的身子，催促着说道：“这个时节的风还有些凉，咱们回屋去吧！”
“嗯。”尚蕊儿怕他担心，顺从地应了，起身之际，脑袋忽有些晕眩，身形一晃，倒在戚泽怀中不省人事。
玉萱院。
“二姐姐，怎么办呀，明日就要回彭城了，可是我不想回去，我不能再回那个鬼地方去了。”苏梦蓉苦着道，彭城尽是些粗鄙无知的人，她若是回到那里，永远都别想嫁得到好人家，这不是她想要的。
苏宁萱莞尔一笑，低声说道：“妹妹不想回去，办法不是没有，就看妹妹愿不愿意先吃点苦头了。”
闻言，苏梦蓉杏眸一亮：“什么办法？”
“五妹妹如果身体不适，相信祖母一定会多留你们在青都多住些时日。”
苏梦蓉顿时看到了希望，对呀，她卧床不起，出发的日子不就可以推后了吗？
苏宁萱继续说：“再过两个月，长公主就要举办宴会，你只要撑到那一天就可以了。”
苏梦蓉一听可以去长公主府，眼睛都放大了，若真如此，牺牲一点也无所谓的。
尚蕊儿恢复意识时，只听见有人在耳畔呼喊自己：“蕊儿，蕊儿……”
是戚泽在叫她的名字，从她和他第一次相见，这声音就印在了她的脑海，再也没有淡去过。
尚蕊儿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渐渐清晰，房间里聚满了人，个个笑容满面地看着她，戚国公戚振南和连氏、二房刘氏，就连老太爷来了。这阵势，有点吓着她了：“我……这是怎么了？”
戚泽闭口不言，眉宇间显露忧色。
连氏轻轻握着尚蕊儿的手，柔声说道：“蕊儿，你要当娘了。”
“什么？”尚蕊儿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追问：“母亲，您说什么？”
“傻孩子，你要当娘了。”连氏抑制不住心中的雀跃，说话也变得激动，这一天，她乃至整个戚家盼了多少年了。
“真的吗？您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尚蕊儿兴奋得直接坐了起来，眼眶里充盈着欢乐的泪水，她有孩子了，老天爷终于眷顾她了吗？
头发已经全白的老太爷一脸慈祥叮嘱道：“蕊儿的本就体弱，现如今有了身子，更加要多补补，平时也要注意休息，千万莫再像今天一样，把自己累坏了。”
“是，孙媳知道了。”尚蕊儿乖巧地回答道，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她当然会好好爱惜身体，以确保不出任何差错的。
刘氏笑意盈盈地说道：“已经派了人去吩咐厨房多做些补身膳食送过来，头一胎可千万不能有一点马虎，一定要把世子妃照顾得妥妥贴贴。一会子我亲自去药铺采买安胎药和补药，明日再多往这里添十来个丫鬟，哦对了，还有，要开始赶制宽松一些的衣裳了……”
连氏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吃食到穿着，方方面面，刘氏都考虑得十分周到。
与别家不同，戚府由连氏和刘氏妯娌二人共同执掌中馈，而连氏生性淡泊，不爱管事，虽然顶着主母的头衔，但其实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多由刘氏处理。戚振北去世得早，精明强干的刘氏早年守寡，膝下没能有个一儿半女，在府里无所依靠，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她必须要让他人看见自己的价值，所以她乐于单独管理府中事务。
因怕打扰到尚蕊儿休息，连氏等人很快离开了，屋里只剩下戚泽跟尚蕊儿。
从刚才一直到现在，戚泽异常沉默，脸上布满忧愁，这让尚蕊儿不解：“夫君，我们要有孩子了，你不高兴吗？”
戚泽坐到床边，怔怔地看着她：“我高兴，可是同时，我也很担心。你的身体不好，十月怀胎必定要比常人辛苦……”
“不会有事的。”尚蕊儿靠在他的怀里，轻声宽慰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辛苦是必然的，但这并非戚泽忧心的，他是在怕，她在生产时送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