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踏青
路不是很平坦，马车走在上面一摇一晃的，一路都在颠簸。
每一次剧烈的晃动，殷采薇都顺势往苏甘棠身上倒去。苏甘棠轻轻抱着殷采薇，看着采薇微红的面颊，心里却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
殷采薇枕在苏甘棠的腿上，静静看着有些慌乱的苏甘棠。这是殷采薇第一次这般。
大概是受殷采薇忽冷忽热的态度惯了，殷采薇突然这样小鸟依人，苏甘棠自己也说不清了是不习惯还是受宠若惊。
苏甘棠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地。直到听见马夫喊了一声“到了”，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殷采薇这才起身，理了理枕乱了的长发。苏甘棠忙搀扶着殷采薇，自己先下了马车，这才把殷采薇接了下来。
殷采薇下马车时是被苏甘棠抱着的。殷采薇搂着苏甘棠，指尖不经意划过了苏甘棠的锁骨，引得苏甘棠微颤。殷采薇脸上“阴谋”两个大字已分外明显了。苏甘棠不傻，自然看得出来。但看着这样娇俏可人的殷采薇，还是长叹一口气，把那些警惕的小心思都放在心里掩埋了。
苏甘棠轻柔地放下了殷采薇，缓缓说道:“去哪……”说出这话，苏甘棠自己都觉得自己妩媚到了极致。
殷采薇轻声笑了，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苏甘棠的心瞬间便被融化了。殷采薇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入了苏甘棠的眸里。
他何尝见过这样的女子。但他心里还是有理智的，不会完全沉醉在殷采薇的笑靥里。
殷采薇说道:“朕想和你单独走走。”说着，回头看了书柬一眼，示意她也不要跟上来。
书柬到底还是不放心苏甘棠，怕他会做出什么来。其实在殷采薇身边的人是否真心，殷采薇心知肚明。但她就是有把握她和苏甘棠单独出去苏甘棠不会做什么。
书柬有些犹豫地说道:“这里荒无人烟的，我怕……”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殷采薇打断了书柬的话，“你们就在这里候着，朕和甘棠单独出去走走，你们谁也不准跟上。”
一同前来的人都齐刷刷道了一句“是”。唯有书柬有些不大放心，但她素来知道殷采薇的脾性，因而也没有再过多劝阻，只是絮絮叨叨叮嘱了许多话，才看着殷采薇和苏甘棠离开了。
殷采薇和苏甘棠都没有要去的地方，因而两个人只是沿着唯一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殷采薇不说话，苏甘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次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到底生生咽了下去。
殷采薇看着苏甘棠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是不敢轻易和自己说话，便先开口道:“看着草色青青，很是养眼呢。”
苏甘棠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好生硬回答道:“是了，这个季节正是野草疯长的时候，况且什么飞虫啊之类的小虫子也是在这时候最活波。”
苏甘棠回过头来，看着殷采薇有些茫然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到底是女儿，还是会怕那些飞虫之类的东西的。苏甘棠忙住了口，看着越发小心翼翼的殷采薇，不免笑出了声来。
殷采薇转过头，似笑非笑看着苏甘棠，玩味地问道:“你笑什么？”
苏甘棠忙止了笑，回答道:“我是看这充满朝气的景色，一时开心才笑出了声的……”苏甘棠这样说着，但这借口未免太过牵强，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大相信是因为这才笑的。
不过殷采薇却没有计较，反倒看着苏甘棠飞红的脸颊自己也咯咯笑了几声。
苏甘棠对殷采薇说道:“看得出来陛下很喜欢这里的景色呢。”说着，苏甘棠也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又道:“甘棠也喜欢。”
其实对这里的风景甘棠并没有多大感慨。但在殷采薇面前，苏甘棠说过的实话已经很少了，敷衍的话要更多些。
殷采薇浅浅一笑，说道:“果真还是甘棠最懂朕。”殷采薇这样说着，但诚然谁也听不出她说的这话究竟是实话还是敷衍。
又是沉默。殷采薇不说话，苏甘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说了。自己本就是被强行安插到这里来的，在宫里他做足了姿态，如今在外面，他也想歇会了。
殷采薇看着远方，突然喃喃说道:“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说完，又叹息了一声。
苏甘棠大概是有些茫然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些。殷采薇喃喃说道:“如今这人才，可真是难遇啊。”
苏甘棠道:“是了，但所幸有科举这一制度在，才能使人才尽被陛下收为己用。”
殷采薇摇了摇头，说道:“然这科举制到底还是有弊端的。所谓科举，其实也都是富家子弟来考罢了，与寒门无关。”
苏甘棠怔了一下， 也便抿唇不语了。纵使他想和殷采薇套近乎，但也不知该如何接话。装妩媚勾引殷采薇，他是做到了，但在一起商议有关国家的这些苏甘棠却还是束手无策了。
殷采薇似乎也并没有要让苏甘棠非听不可的意思，也并不去管其他的，只是不断给苏甘棠说着科考对寒门学子开放的种种好处。
苏甘棠虽然不大敏感这些事情，但记性还算很好的，殷采薇说过的话许多也都深深记在脑子里面。其实只要他记得，殷采薇的目的也就算达成了。
她并不需要苏甘棠能和自己达成共识，只要他记得她说的这些种种，且能复述给摄政王听便好了。毕竟是女人的见解，仅凭她一人说了，恐怕难以有什么说服力，大臣们也未必会发自本心的赞同她的提议。但若是摄政王也站出来提议这件事，结果或许会大有不同。
这样想着，殷采薇便又说了许多。
她要表达的意思苏甘棠也已明了了，只是这科举制是多年前皇帝定下的规矩，只怕要真正改动起来也很困难。苏甘棠也不知自己对着提议该不该支持。然想到他来本就是为了讨好殷采薇，殷采薇说的他也便欣然接受了。
殷采薇说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聊着便偏了话题。但这样也好，苏甘棠最不喜欢听什么有关治国的长篇大论。
殷采薇在空旷的草地上肆意奔跑这，只觉得压抑了很久的情绪难得得以放松，无比愉悦了起来。苏甘棠看着殷采薇到处乱跑，自己更是担心出了什么事故，只能跟在殷采薇的身后，看着她在树木花丛中穿梭自己跟紧了她的脚步。
殷采薇奔跑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自己跑的实在累极了，才在一棵梧桐树下坐了下来。苏甘棠早已倦了，但看着殷采薇这般有兴致，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困乏，只能强打起精神玩闹了许久。
殷采薇是早已看出他困乏了的，却还是要苏甘棠和她一起奔波，像是在闹小性子一样。然而对于苏甘棠来说，他能做的，本来就只有服从。
越跑越远了，那边书柬不单看不到了殷采薇，连声音都听不到了，心下更是着急。然而殷采薇有命，不许他们跟着，书柬才没敢轻举妄动。想来苏甘棠大概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罢，应当是没事的。
殷采薇和苏甘棠并排坐在树下，沉默的气氛在周围蔓延，对于殷采薇来说，她今日带苏甘棠出游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绮罗姐姐，你看这些花开的可真艳。”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传来，打破了周身沉寂，殷采薇不悦的皱了皱眉，随即传来一阵阵女子的讨论声。
声音渐行渐近，被她们搅了气氛，殷采薇也没了再休息的性质，一直注视着殷采薇的苏甘棠立刻差距了殷采薇的意图，率先起身，然后把手递到了殷采薇的面前。
殷采薇不接过也不发言，就这么盯着苏甘棠，倒是苏甘棠沉然一笑，没有收回手而是半弯下了腰，“不知采薇可否给甘棠这个荣幸？”
殷采薇也不再为难他，接着苏甘棠的力缓缓起身。
“啊！”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女子大抵是没有想到梧桐树后还站着两个人。
殷采薇看着面前出现的这一群少女，看她们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还有身后丫鬟随行服侍，该是官宦人家的闺女。被她们扫了性质，殷采薇不由得多看了她们两眼，却发现她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苏甘棠身上，面上潮红。
平日里养在闺阁当中，除了父母兄弟，怕是没见过什么成年男子，再加上苏甘棠生的一副好皮相，也不怪她们她们此刻羞红。殷采薇不禁掩面而笑，心底感叹有趣。
苏甘棠听着殷采薇颇带玩味儿的笑，却是无法高兴，他又怎会不知殷采薇此刻正大光明的嘲笑他。不过殷采薇没有因此吃味，苏甘棠心底倒是溅起了小小的失落。
“敢问......”正是方才尖叫的那位女子，手中的团扇遮住了她的脸颊，怯生生的走进苏甘棠，由于半响才诺诺的开口，“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