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出国去吧

脸色深沉的就像是深夜的海洋，望眼欲穿却也没能看穿你心头的欲念，想过放弃想过就此罢休，却还是作茧自缚，将自己深深纠缠其中，无法自拔。

段新民有一本红棕色的皮质笔记本，那是在他去世之后，我从他的遗嘱之中获悉的指示，又从床底下的暗门里，找到了银行储存柜的钥匙，从而得到了这本笔记本，从这本笔记本之中，我看到了段新民爱我的苦乐和最后那段日子的绝望。

他是这样描述我的，他说我的脸色总是深沉的像是深夜的海洋，我看日期标注的正好是我前夫自杀去世的那半年时间，那个时候，我一直都在忙着前夫殡葬的事情，有时候我只要一想起来，就会痛不欲生。

不是因为我的前夫去世让我痛不欲生，而是他走之后，给孩子造成的心理创伤，这么多年来，不管我怎样去努力，都没有能将孩子心里的伤痛抹去，我私底下找过闵晨两次，但是物是人非之下，他已经不愿意帮助我。

那一天在露天阳台的约会，我们面对面坐着。我脸上有过尴尬的笑容，这是我们从那件事情之后，第一次见面。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尴尬，当初是他差点伤害了我，该觉得尴尬的人不是他吗？可他却分外淡定，气定神闲的饮茶，分毫不受打扰，好像心里笃定我是有求于他，所以才会拿捏出这样的逼格来。

我淡漠看着远处，似是无心的开口，我孩子的事情还是要烦扰他帮忙，帮着我多看看些，心理学上我没有他那么专业，所以需要他的帮助，面对我儿子的时候，我总是没有耐心。

他轻轻摇动手中的小汤匙，将咖啡搅动的浮浮沉沉，漩涡四起，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眼前的杯子，神情平淡的像是在回忆往事一般，我差点以为他要睡着了。可他却嘴角一动，牵出一个淡漠的笑容，满脸嘲弄着问我，现在我有什么必要帮助你？为了你的孩子吗？以前我的确是爱屋及乌，可是事实证明，我的等待是无用的，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再在一起讨论你孩子的心理问题，你可以去找另外的医生，也可以自行去完成你孩子的心理调节。

闵晨还是第一次拒绝我的请求，我自嘲一笑，其实也应该，我这样来问他，不就是在自取其辱吗？要怪就该怪我没脑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还可以幻想他会像从前那样，义无反顾帮助我。

从座位上起身之后，便将还付的咖啡钱搁置在杯子底下，服务员已经看到我这边的情况，拔腿朝着我们走来，看到杯子底下的钱，便上前来收取，他有些迟疑，可能在想着该不该张口问我，这件事问了出来就有可能招致尴尬，我给的钱付一人的太多，付两人的又太少。

他平静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从口袋里边掏出一部分现金，他抽走一部分，随后给了服务员，那这加起来还是足够的，要是还剩下一些，那就留着给你当小费好了。

服务员这才微笑着接过钱，从我们这边走开，他倒腾着手上的戒指，翻腾来去似乎就是想让我看的，我扫了一眼，有些为难的笑了，这莫不是婚戒吧？什么时候定下来的喜事，居然还瞒着我们，绝口不提？

不过他苦笑否认，不是什么婚戒，而是在对外便是他是个独身主义者，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意思了。

将戒指戴在小拇指上究竟是何含义，我未曾去深究过，他说是为了表示独身，那就是吧，我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发出嘲讽的笑声，那个时候我是在尽量的克制我自己的情绪，我不想自己有过多的表情，或者有哪里看起来像是在对他冷嘲热讽。

他将手最后一次搭在我的肩膀上，半叮咛的对我明言，其实我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神经质，不过就是这样的神经质，吸引的男人，无法自拔，他说不清楚为什么爱我，还要为我做那么多的事情，现在他想起来觉得很后悔，是真的后悔，没有听我的警告，要是听了，势必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连自己的原则都可以为我背弃。

他早前就该平静的远离我，不必在我和段新民闹离婚的时候，那么去讨好我，讨好不成的情况下，还动了那样的念头，他说自己看不起段新民那样的行为，自己最后却还是做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呢？到底还是自己也做了自己都不屑的事情。

闵晨走过我的身边，最后说的那句话就是，以后不要找我了，毕竟我们已经不适合再见面好吗？想不到最后的这句话，竟然是他对我说出来的，那不该是我对他说出来的吗？

在那一刻我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尊严，而第二次我们的见面还是因为我的儿子，那一次我儿子给我打电话说他生无可恋，他在高层之上，他想要自杀，我劝说了很长时间，不见成效，赶到现场的时候，我差点没晕厥过去，一会儿之后段新民也赶到了现场只是他在，只会让我儿子的情绪更加激动。

在我儿子的要求下，我给闵晨打了电话，当时我真的没信心闵晨会来，想的最多的还是通过谈判专家救人，当时我将专家都找好了，但是儿子丝毫不肯合作，谈判专家一说话，他身躯就摇晃几下，在高楼之上摇摇欲坠的，看着真是揪心，我只好让谈判专家先回去。

闵晨到底还是来了，他径直朝着楼里边走，儿子仅仅是有三次亢奋警告，不过那警告听起来就软绵绵，没一会儿他已经到了顶上，站在儿子的身边，他张开双臂，身边的人都唏嘘不已，说是又来了一个不想活的，好好的孩子，如此年纪就成了精神病，爸妈不积德啊，这些话说出来都是不积口德，可我能怎样呢？

当时那些人在议论纷纷，还在不断的互相询问说谁是孩子的妈妈，并且在猜测一个结果，就是这孩子到底会死还是活，不管他们说些什么，我最关心的还是闵晨要怎么处理这件事，闵晨站在儿子边上良久之后，便从那顶上下来，他下来之后，我儿子竟然也跟着下来。

周边的人已经知道我是孩子的母亲，很多人揪住我问，孩子是不是有精神病，到底受过什么刺激没有，我闭口不言等着我的儿子和闵晨从楼里边出来，我等了很长时间，他们才总算出来，闵晨和我儿子手牵着手，等他到了跟前，我上前就是一巴掌，我心里当时真的很委屈很气愤。

前夫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人世，已经深深伤害可我，影响了我之后的生活，现在这小兔崽子居然也要以同样的方式来伤害我，我真的难以想象，我儿子今天要是死了，我会不会也直接撞死在这边，比起他的生无可恋，我的才更加严重些。

段新民抓住我的手，手上已经是汗津津，我知道他担心我，我打完了孩子，就看到闵晨怨恨的目光，你实在不适合当一个母亲，他说完便要走，可我没给他这样的机会，我也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你呢？你何以这样逼迫一个母亲，我只是一个女人，要是我之前伤害过你，那么你也不应该算在我孩子身上，你这样做才是真正的缺德。

儿子虽然就在我的身边，可我已经感觉不到半点温情，说实在话，我当时真是后悔，我很后悔我为什么非要抚养权，如果我不选择要抚养权，说不定有孩子的牵绊，我前夫就不会死了，而我的儿子也不会这样尖锐的对待我，现在我是异常痛苦的。

当初真应该听段新民的话，好好跟他在一起生活，如果想要孩子可以和他生一个，他虽然之前结扎了，只要上医院处理一下，就会恢复生育能力，并且和他的孩子，一定会异常聪慧美貌。

晚上他回到家中，我只是给他煮面吃，他对食物的要求颇高，可今晚却没那个心情嫌东嫌西，坐下就大快朵颐，我问他是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疲惫，他竟然都累的不想说话了，吃完面就葛优躺在沙发上，在沙发上待着的还有我儿子，儿子对于段新民又开始有意见了，说话也丝毫不客气，我想象的出来，他之后打算怎么对付段新民。

他现在还有八年时间可以和我们相处，可是他现在是在告诉我，他已经厌倦了和我们一起生活的日子，他在迫不及待要离开我们，段新民说起来就只是一个不成功的继父，在他看来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尊重。年老之后的段新民他更加不会顾及和尊重，在我儿子看来，要不是他段新民的出现，整个家是不至于被拆散的。

不管他怎样的反感段新民，他始终是我下半辈子的依靠，我不会盼望我儿子来给我养老，他做不到我是知晓的，所以现在我心里也反感他了，我不想他咋个介入我和段新民的感情，左右我余下的人生，才不管他是不是我儿子，是不是我至亲的亲人。

我余光扫到了儿子的眼神，便对儿子建议，现在他就去新西兰留学，没必要等我，反正他已经厌倦了和我们一起的生活，我现在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可以让他离开我们生活，他已经十岁，是半个成年人了，他想要独立也需要独立，我是明白他的，所以我打算成全他。

儿子怔怔看着我，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抬手指了指身边的段新民，斥责我，啊难道你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死人，这样的一个男人，你要把我，把你的亲生儿子从你身边赶走？为什么？给我一个交代啊！

我小的时候你管过我多少天，你负责了生，却没负责教育没负责养，是我爸爸拉扯我长大的，对于你我很模糊，妈妈的概念真的模糊不清。

他到底还是对我控诉上了，多少年了，他隐藏的是有多深？对我这个母亲恨之入骨，依赖我不过就是他小，需要靠着我他才能上学，才能活下来，他这几年开始注重学业，为的就是离开我的时候，他能这样我应该骄傲不是吗？为什么我要难过，我该高兴才对。

可以啊，我养了这么些年，我是养育一个仇人！对母亲的概念模糊，那么现在没什么不离开我，我给了他机会，他可以远走高飞，我一点意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