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收养的风波
早晨上班后，王晨宇来到严瑾办公室。说了几句闲话，王晨宇欲言又止。
严瑾很奇怪，问道：“王老师，遇到什么烦心事啦？”
“唉，托尔斯泰说得真好：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严瑾笑道：“怎么，今天要和我讨论文学啊？”
“哪有心思讨论什么文学哦！还不是陈老师，天天吵我，晚上也休息不好，现在头都是木的！”
严瑾说：“您在说笑话吧？陈老师那么贤惠，还能和您吵架？你这是故意说反话吧？”
王晨宇说：“你不知道，陈老师这几天魔怔了，每天都跟我念叨，要领养一个孩子。”
“这是好事啊！陈老师退休在家，您又是个大忙人，她没人陪伴，领养个孩子在身边，生活会充实一点。”严瑾说。
“可我几十年来，过惯了两人生活，这忽然来个孩子，我怕我适应不了！”
“你说陈老师经常去福利院，是不是看中哪个孩子了？”
“还真被你猜着了！她说福利院有个叫莉莉的孩子，长得乖，和她有缘，见面就喊她妈妈。她天天催着我去办手续。”
“这孩子的身世怎么样嘛？福利院说得清楚吗？”
“只说是一个大学生未婚妈妈在医院生产后，不愿意要，一户人家抱养了一段时间，不符合领养条件，又送到福利院了。”
“只要孩子健康就好！”
“我也不知怎么了，心里总是惶惶不安。你说，这收养的孩子能有感情吗？好不容易养大了，人家亲生父母找上门来，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受伤害的还不是我们做养父母的。”
“我倒是认为，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收养肯定比不上血缘关系来得紧密！可是就算是亲生的，父子反目，母女绝交的也不是没有啊！”
“陈老师非逼着我明天陪她去福利院看看莉莉，还要当天就开始办手续。我推了好多天了。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呀？多个人参谋参谋，我心里也踏实一些。”
严瑾爽快地答应道：“可以呀！什么时间？”
“明天上午吧！”
第二天，严瑾开车来到王晨宇所住的小区，乘坐王晨宇的车，三人一起赶往福利院。
陈默见王晨宇终于肯陪自己去福利院，显得非常开心。她和王晨宇的朋友圈里，只有严瑾知道这件事。陈默对严瑾说：“小严啊，你是没见过莉莉，不知道多么讨人喜欢。她跟我的缘分说出来只怕你不相信。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往我的怀里拱，嘴里一个劲喊我妈妈！我这么大年纪，她不喊奶奶，不喊阿姨，直接喊妈妈，你说这不是缘分这是什么？当时，这一声妈妈喊得我的眼泪都下来了。我原来不信缘分之说，见到莉莉后，我感觉前世真的和她认识。说不定我们前世本来就是母女！福利院的人都说莉莉长得像我。我把照片给你看看，莉莉的嘴巴，眉毛，鼻子都像我。你说这是不是巧事？！我没有孩子，老天就将一个长得像我的孩子送到了我的跟前。我现在呀，每天晚上梦见的都是莉莉。恨不能马上就把她接回家。可你王老师，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总是心神不定，拿不定主意。不知他怕什么！今天要不是你来，恐怕他还是不肯陪我去。谢谢你啊，小严！”陈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王晨宇默默地开车，没有说一句话。
严瑾看了陈默手机上保存的莉莉照片，由衷地说：“长得还是蛮乖的！”
“孩子的体检表，我也看了。各项指标也挺好的。孩子说话也利索。听说孩子父母都是大学生，这遗传基因应该也不差。”
“那就要把领养的各项法律文件办妥当，以免以后横生枝节。”
“孩子是非婚生子，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有主动寻亲的吧？”
“一般不会！就怕孩子长大了，自己要找父母，你们也不好阻止啊！”
“那是以后的事。就是亲生的长大了还不由娘哩！不用管那么多！”
说着话，就到了福利院门口。停好了车，陈默领路，三人相跟着来到莉莉所在的教室。到了教室门口，陈默敲了两下门，急忙推开门，喊道：“穆老师，你好！”
穆老师有点尴尬，和陈默招呼道：“陈老师来了！”
陈默的眼睛往孩子群里睃寻，居然没有发现莉莉那个小精灵熟悉的身影。
陈默扭头问穆老师：“穆老师，莉莉呢？我带我老公专程来看莉莉的！莉莉呢？”
穆老师说：“请你们到院长办公室，院长会给您解释的！”
“解释？解释什么？”陈默有点不解。
王晨宇说：“陈默，不要影响穆老师上课，我们去找院长问问不就清楚了？！”
陈默很不情愿地离开教室，自己问自己道：“这是什么情况？把莉莉转到别的班去了？还是转到背其它福利院去了？王晨宇，不管莉莉转到了哪里，你今天都得陪我去找她！”
王晨宇和严瑾已经预感到莉莉已经不在这家福利院了，说不定是被别人领养了。
三人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是个中年女性，姓汤，认识陈默。见到陈默，汤院长略有点不安。她请三人入座，又给倒了水。
陈默连问几声：“汤院长，莉莉呢？怎么不见了？我说过我要来接她回家的呀！怎么不见了？”
汤院长说：“陈老师，你们不要着急。听我给你们解释。”
“解释？怎么解释？你就告诉我们莉莉哪去了？”
王晨宇见陈默过于激动，劝慰道：“陈默，你让人家院长说话嘛！不要急！”
陈默这才不做声。
汤院长说：“莉莉这个孩子来福利院之前，就在一户人家里生活了两年多，和这家人已经有了感情。后来，因为领养的条件不具备，又一直不能落户，引起了家庭矛盾，才将莉莉送到福利院。最近，人家办妥了所有证件，又来把莉莉领走了！”
“领走了？一会送来，一会领走，这是要干什么嘛？！我们是先给你们福利院打了招呼的，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讲诚信？！”陈默有点气急败坏。她站起来，拍打着汤院长的办公桌指责道。
汤院长低着头，默不做声。
王晨宇跟在陈默身后，拍打着陈默的后背，安慰说：“陈默，不要太激动。这也不能全怪人家院长嘛！”
陈默转身对王晨宇吼道：“那就怪你！让你陪我来一趟，你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莉莉被别人领走了，现在你高兴了？！”
陈默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严瑾见自己难得插上话，就出门来找穆老师问情况。
她问穆老师：“穆老师，陈老师说当初给你们说好要领养莉莉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穆老师也很抱愧：“我也知道陈老师很喜欢莉莉，每次来都给莉莉带礼物。可是，原来领养莉莉的那户人家，不知想了什么办法，突然就把领养手续办好了。我们福利院就没有理由拦住不让走吧？”
“陈老师说莉莉跟她有缘，见面就喊她妈妈。害得陈老师跟害了相思病似的。”
穆老师苦笑道：“我们早就知道陈老师想领养一个孩子。我觉得莉莉这孩子很不错，就提前教了孩子几句。这孩子很聪明，领会了我的意思，见到有领养意向的女人都喊妈妈。我也没想到这一声妈妈打动了陈老师。”
严瑾也苦笑道：“这下可好，好好的一个人，被你们给整得快发疯了！”
穆老师建议道：“我们这里收了一个小男孩，可精神了！应该是被人贩子丢弃在西站，没找到父母，车站派出所送来的。要不我带你先去看看，说不定陈老师也喜欢。”
严瑾跟着穆老师来到福利院其他班级，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正在睡觉。她观察了这个孩子的外貌，皮肤干净，头发乌黑，五官匀称。穆老师介绍说：“这个孩子刚来时，哭闹得很厉害。现在安静多了！我看这个孩子身体素质很不错。你给陈老师建议一下，男孩子比女孩还好带一些。这孩子最多也就两岁，容易建立感情。”
严瑾回头来找王晨宇和陈默。
陈默的情绪已经从愤怒、委屈中转向悲伤，不再哭闹，但脸上仍然是戚戚然的神色。王晨宇带着她从汤院长办公室出来，迎面遇到严瑾。严瑾对王晨宇说：“王老师，我刚才去看了其他孩子，有个男孩，可精神了。要不你带陈老师过去看看，说不定陈老师也喜欢这个孩子。”
陈默摇头说：“我只要我的莉莉！”
王晨宇劝道：“陈默，我们就去看看吧。如果喜欢这个男孩，我们就先收养这个孩子，以后有了莉莉的消息，这个孩子还可以给她作伴嘛！”
陈默听到王晨宇这么说，微微点头，挽着王晨宇的胳膊，和严瑾一道来看这个男孩。
穆老师很热情地给他们介绍了这个男孩的情况。
大约半年前，西站的警察在例行巡逻时，发现了一个旅行袋，打开一看，里面有个不到两岁的男孩，正发着高烧，满脸通红，奄奄一息。民警多方广播，无人认领。赶紧送到儿童医院，经医生检查诊断，孩子因感冒发烧没有及时治疗，已发展成了肺炎。需要住院治疗。警察在旅行包里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孩子身份的证件。也不能判定是亲生父母遗弃，还是被人贩子拐卖后，发现生病了抛弃。派出所将孩子照片输入失踪人口信息库，也没有比对出来。等孩子病愈出院后，只好送到了福利院。
陈默其实愿意收养一个女孩，总觉得女孩心细，会疼人，长大了孝顺。王晨宇见陈默对收养孩子如此上心，也转变观点，转而支持她尽快收养一个孩子，以了却她的心愿。
王晨宇仔细看了看这个孩子，问：“这孩子取名字了吗？”
穆老师说：“我们给他取名叫乐乐。”
“乐乐，这个名字挺好。他身体健康检查做了吗？”
“有！最近刚给孩子们做了查体，乐乐身体很好，属于健康宝宝。”
王晨宇就对陈默说：“陈默，我们就收养乐乐吧！这孩子年纪小，容易培养感情。你要是同意，今天我们就填写申请，余下的手续我来办，你在家等着当妈妈就行！”
陈默伸手摸着乐乐的小脸，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爱怜地说：“乐乐这孩子比莉莉还要可怜！行，就让我给他当妈妈吧！”
穆老师高兴坏了。她说：“我这就给汤院长汇报去！”
严瑾见到陈默的情绪好转，也很开心。她说：“王老师，你这几天不用上班，把乐乐的手续办好再说！”
下午，严瑾回到所里，黄敏敏把孙建军的《辞职报告书》送来。她问严瑾：“严总，小孙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辞职了？”
严瑾警惕地看看黄敏敏，问：“他怎么说？”
“他说有人陷害他，他不想干了！”
“还说什么啦？”
“反正乱七八糟说了一通。还说陷害他的人没有好下场，等着瞧，他不会轻易放过等等。问他具体啥事，他也不肯说。”
“他最近跟谁走得近？”
“好像经常和司徒杰联系，我无意间看到司徒杰和他私聊的微信，有很多孙建军的留言。”
“嗯，知道了。所里人有什么议论你要及时给我汇报。”
“好的！”黄敏敏答应一声，出去了。
严瑾拿起孙建军的《辞职报告书》，很认真地看了一遍，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她提笔在《辞职报告书》上签了：“同意。请人事部门会同财务部门办理。严瑾。”
为了消除孙建军事件对自己产生的负面影响，严瑾不想把事情闹大，打算花钱免灾。她同意接受孙建军的条件。为孙建军敲诈自己这件事，严瑾很想找王晨宇商量办法，但自己又无法启齿。王晨宇之前多次提请自己要远离孙建军，自己为情所困，还以为孙建军是爱自己的，根本不相信年纪轻轻的孙建军是个套路很深的人。她在他身上所花的钱不下于五十万，却换来这么个背叛的结局。而且，从开始的接触，自己居然是被他设计下药失身。这种事情说给谁听，谁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男人，真的要与自己绝缘吗？难道只有远在深圳的欧阳倩倩才是自己的情感依托吗？想到倩倩，她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被拒接。不一会，短信回复道：亲爱的，偶在开会，一会联系。
孙建军这些天的日子也不好过。这边的《辞职报告书》刚刚上报。蹇公子那边就开始催问豪盛公司有什么消息，什么时候再来煤城谈合作的事。孙建军搪塞了几次，实在扛不住，就实话实说自己已经从天佑辞职。蹇公子大怒，让强子找他兴师问罪。不仅要求他加倍退回之前给他的两万元奖金，还要到派出所检举他强奸。孙建军知道自己在律师界肯定混不下去了。强子手中的笔录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自己头上，自己不知道何时才能解除这个危机。
他答应了强子要求加倍退还奖金的要求。
孙建军打电话给严瑾，要严瑾赶紧给他办理辞职手续。
严瑾问：“找好工作了？”
“找好个屁！我现在被你害的快要走投无路了！”
严瑾很奇怪地质问道：“是你自己要辞职，怎么叫我害你呀？！”
“我一直幻想着能够和你结婚，过上稳定的生活。我天天小心翼翼地伺候你，就盼你答应和我结婚。谁知道你一直在玩我！还有王晨宇这个老东西，总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有你们两个这样的领导对付我，我的生活会好得了吗？”
严瑾哑然失笑。她好言劝慰孙建军道：“小孙，我奉劝你一句，凡事要多从自身找原因，一味地怪别人，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自己！”
“我现在就吃大亏了！你给的这点钱，还不够我还债的！”
严瑾不想和他瞎扯，就说：“好吧，祝你工作顺利。我让财务尽快给你办理手续！”
孙建军本想再发泄一下情绪，没想到严瑾直接挂了电话。他气急败坏地诅咒道：严瑾，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不得好死！
他点开手机中的相册，翻看着自己趁严瑾睡着了拍下的照片，心里的邪恶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恼怒已经使他忘记了自己在大学里所学的法律。
孙建军正思考着如何报复严瑾。强子的电话又来了。
强子在电话里恶声恶气地问道：“孙建军，你狗日的今天要不把钱给我，老子明天就来京城找你！跟你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孙建军低声下气地说：“强哥，不就四万块钱的事吗？我们朋友一场，不至于翻脸不认人嘛！”
强子恶狠狠地说：“四万？谁说只有四万？你强奸的事，就不算钱啦？你给老子再拿十万，否则，老子马上就到法院告你！还有啊，老子给你提个醒，谁他妈跟你是朋友？！废话少说，赶紧拿钱！”
被逼得急了眼的孙建军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找钱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