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战地求生（三）

以拉纪元二五六六年六月，盖诺努斯，以沙扎多国

“谁在门外边？”屋内一个声音颤抖的男人喊道，很明显，图兰刚刚不小心打翻的罐子引起了屋里的人的注意。这已经是艾玛和璋子被困在盖诺努斯的整整第三十天了，虽然目前的交战双方都流露出了停火谈判的意思，但是这座城市的战火目前还尚未熄灭。图兰和璋子的清扫工作已经拓展到了城市近郊。这些日子，在图兰的帮助下，璋子还学会了不少以沙语，能够和以沙人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我们最好快躲起来。”图兰说道。

“我不这么认为，从声音来判断，这个拥有着菜园子的别墅应该属于一个老人。”璋子大胆的待在门口，等着门被打开，果然是一个已经满头白发的以沙老人。

“哦，原来是一些过路者。很抱歉，我们没有什么能帮上你们的，这里只有我和一个老太太。你们看看这片园子还有什么能带走的吧。”老人说道。

“您应该知道，城市里的情况很糟糕。”图兰说道，“只有你们两个老人守着这个别墅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年轻人，附近的一些小伙子会看着我们的。很少有旅客来到这里，他们来了以后，我就让他们到我们的园子中收一些食物，但是很抱歉，我不能让你们进入屋内。”老人继续说道。璋子注意到他的小腿上有一个愈合的弹孔，这个老人曾经应该是一名军人。

“好的，老先生，给您添麻烦了。”璋子说道，便带着图兰辞别离去了。

“这个菜园子已经被糟践的不像样了，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以带回去了。那个老头肯定把好东西都藏在家里了，也许我们应该趁他睡觉了以后进去偷一些。”图兰说。

“不，图兰，我们绝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们要坚守我们的准则直到战争结束。总有其他的办法渡过难关的。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搜索下一个地方。”璋子说。

“我建议我们回到城内，在近郊随时有可能暴露在战机的视野下，而且可能会有大规模的军队从附近驶过。”在图兰的建议下，两人返回市中心，并将自己的目标定在了一个他们之前未到过的公寓楼中。在公寓楼下是一个带着喷泉的广场，只不过喷泉已经没有水了。

“原来这里还有这样的广场。”璋子说道。

“我之前来过这里几次，和这些人进行过交易。这些摆摊的人有卖烟酒的、卖药的、还有卖一些零碎的材料和小玩意的。这些商贩感兴趣的东西也不尽相同，和他们做生意一定要有头脑。”图兰说。

“看来这些小商贩即便是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也不会放慢自己挣钱的步调。”

“是啊，但是目前我们没有什么可交易的东西，我们去那栋公寓楼看看吧。”

图兰和璋子走进那栋七层高的公寓楼中，大门处并没有人把守，一楼的房门都是上了锁的，他们从楼梯轻轻的走上了二楼。

“哦，我得解决一下内急，我们分头搜索这些房间吧，然后我们在楼梯口处汇合。”图兰说道，他发现二楼的大部分房间反而是能够进入的，可能一楼的房间是那些广场小贩们的住所。

图兰在一处墙角放完水之后，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急忙躲在阴暗处，发现两个拿着枪的人正在慢慢地走向二楼。

“该死，我们有同伴了！”图兰小声骂了一句，“不行，我必须先发制人，如果这些人是一些流氓、会直接开火该怎么办？”这个时候，你无法准确的判断出对方的意图。反正对方拿着枪能杀死你，你不知道他在见到另一个清道夫之后是选择握手合作、不予理睬还是直接射杀。至少现在图兰有躲在暗处的优势。

“只有两个人，我不能冒着危险去和他们打招呼！”说完，图兰扣动了扳机，那两个衣着肮脏的人迅速被撂倒。

“上面有人！他向我们开火了！”

“可恶的混蛋，我们上去杀了他。”

“不行，我们不知道他在哪，他有没有同伴。我们用手雷！”

图兰的估计错误，留在一楼的至少还有三个人。随后，四枚柄状手雷被抛到了二楼，爆炸飞出的一枚破片嵌入了图兰的大腿，他痛苦的叫了一声。他不知道这些肯定不是士兵的人是从哪里搞到这些手雷的。

“我觉得我们击中他了，上！”下面的一个人说，随后，五个持枪的男子蜂拥挤上二楼。由于图兰被击中，行动不便，他来不及逃走。

“看来就是这个家伙了！”一个人踢开图兰的枪，并将他一把提起来，用枪抵住他的头，“你这个胆大的家伙，竟然杀死了我两个兄弟！”图兰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人，他同时也注意到璋子这些人身后的那扇门的门缝里看着这一切。图兰向她摇头，提醒她不要试图救自己。确实，即便璋子受过训练，她也不可能用手中的辛达•格兰式手动步枪在短时间内杀死五个人的。

“你还有别的同伴吗？你们搜索这层楼！还有三楼。”那个抓起图兰的人说。

璋子见那些人中的一个逼近了，急忙打开窗户，挂在了窗户外面。这比藏在衣柜或是床底下要安全得多。璋子曾在二十一世纪初的一次潜入任务中挂在窗台上四十分钟。

“老大，这里没有别人，而且上到四楼的楼梯已经被炮火炸毁了。这座公寓的上层已经废了。”

“真是大胆！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勇敢的独行者！”那个领头的人又将图兰摔到地上。

“这样吧。你一定有一个据点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带我们去你们的据点，把你囤积的资源展示给我们。这样我就留你一命。”

“你想得美，混蛋，祝你一出门就被狙击手打死。”图兰说，这当然招致了狠狠地一脚。

“混蛋！”那个领头的人没再多说，便给自己的手枪上了膛，一枪爆了图兰的头。

这是一个糟糕的夜晚，只有璋子一个人回到了避难所，而且并没有带回来多少东西，她已经没那个心情了。在等那伙人走了之后，璋子才离开公寓，小贩仍在经营着生意，丝毫不惧怕子弹的威胁。

“图兰不该遭受这些的。我甚至没有办法把他的尸体运出来并埋了他。哦，也不知道他在赛曼德尔的妻子和孩子找不到他该有多着急。”璋子说。

“在战争中这在所难免，我们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我们会活着返回地球的，不是吗？图兰的死又不是你的原因，我们能做的只是为这个本性并不坏的以沙人祈祷。没有他的帮助，我们在这里撑不过十天。”艾玛说道。

“我跟踪了那伙人，他们的据点在医院里。我能为图兰做的只有替他杀死那帮人了。这也是为了回报他对我们的帮助。”璋子说。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艾玛说。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当然，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可以不参与进来。”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对付那些家伙呢？就算是死，我们也得死在一块。”

艾玛拿出了一个钻石戒指，这是她们之前因为给予食物救了两个孩子之后孩子的母亲给的回礼。这颗钻石很大，可能是那个母亲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艾玛能想到这个母亲在战前是多么的幸福。艾玛和璋子在第二天晚上拿着这枚钻戒前往了叛军的军营，这些叛军以一所学校作为据点。在晚上的时候，他们也和市民们进行交易。

“一枚钻戒和自酿的一箱甜酒，换你们一挺马赫维尔重机枪和一箱子弹。”璋子说道，“这枚戒指你可以在战后送给自己的爱人。”

“哦，你们两个小姑娘要重机枪干什么？不过你们的报价十分诱人——嗯，主要是那一箱酒。”

“你到底换不换？”艾玛问道。

“质量好的机枪我们得留着自己用，我只能给你提供一个损坏的，你们可以拿走一份说明书自己找材料修复这挺机枪。你们看怎么样？如果你们找的是政府军现在早就已经被关进监狱了，别提什么机枪了。”那个叛军士兵说。

“好吧，成交。”随后的三天里，两人一直将工作的重点放在机枪上，经过一番修修补补，那挺机枪终于能用了。在图兰死后五天，璋子和艾玛以两个嗜血者的姿态前往了医院。

“艾玛，你把机枪架设在这里，确保火力能扫到整个医院的正面。我进去将那伙人引出来。”璋子说道。

“你要小心，现在我们可没穿着作战装甲，甚至连防弹衣都没有。”艾玛说。

“放心吧，那些家伙想和我斗还嫩着呢。”璋子将自己的脸蒙起来，自信的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嘿，女士，你是来看病的吗？但是这里已经收留了不少伤病员了。”医院的前台大厅，有两个士兵把守着。璋子刚想骂他们两句，但却发现他们身着整齐的制式军装。

“呃，那个，不是，我是想来获得一些药物和绷带。”璋子急忙把手枪藏到衣服里。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去找我们的军医进行交易，你必须拿一些东西换取药物。这所医院还是存着不少药品的。”士兵说。

“那个，你们是以沙政府军？”

“没错，可能因为我们刚刚来到这里，你有些惊讶。因为我们的军医院中的药品不多了，只好来到这所医院。千万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叛军那里，市民，否则这会对我们造成极大的威胁。尽管现在我们正在谈判，但是并没有停火，我们的敌人随时可能轰炸这里。”那个士兵说，政府军往往相信人民也是站在自己一方的。

“我记得原来这里被一伙持枪的暴徒控制着。”

“哦，之前那伙人已经和我们合作了，他们将这所医院保护的很好，还收留了不少病人。这里的医生也被他们保护着。好像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一伙暴徒。”

“哦，原来是这样。今天我并没有带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许明天我会再回来换一些药品。”璋子说道，她是时候该撤离了。

“那么，祝你好运。”政府军士兵说。

见到璋子缓慢的走了出来，艾玛急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璋子虽然因为无法给图兰报仇有些低落，但是她庆幸自己没能杀死那些好人。可能在这个特殊时期，人们都会有些冷酷，有些神经紧张，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是一群恶徒。也许当时图兰应该躲起来，或者和他们上前交涉，但是图兰的担忧也并不是错误的，只不过惹来了杀身之祸。

“这挺机枪算是白换了。”艾玛说，“我们得拿它换一些食物，我们的食物不多了。希望能早日停战。”

“最近我们一直没有去侦查城市外围，也许这座城市已经解除了封锁。”璋子说道。

盖诺努斯的封锁并没有被解除，直到停战协议彻底签了下来。叛军们占领了盖诺努斯的东城区。这份协议的签订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政府军急需将被牵制在这里的士兵调往奥以战争的前线。在第三十九天，璋子和艾玛终于背着满载食物的背包离开了这座被战火摧残的城市，这片炼狱——而且是在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