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如果世上有如果

仿佛一个不敢让人接近的瓷娃娃，令人不忍心击碎的笑容。曼何放下茶杯，她认为品茶和品男人是一个道理。有的茶修身养性，让人身心舒畅。而有的茶，则苦尽甘来，复杂多变。她说自己品过那么多茗茶，最终还是喜欢这份青山龙井茶。

“这茶，就如同Kunoy一样，苦涩中带着香甜。我今天来，是想谢谢你。”

她眼中闪烁着被感化的泪水，搞得我有点儿不知所措。

“曼何姐，突然谢我？”我疑惑。

她道：“谢谢你昨天给我打的那通电话。”

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啊，没关系，应该的。”

“我喜欢他，从三年前就开始了，始终如一。这些年，自己从未改变过对他的感情，虽然知道他的年级跟自己并不合适。甚至我身边所有的朋友都反对我这份痴情妄想，只有未小姐支持我。”曼何吸了吸鼻子，对我诉说暗恋的痛苦不堪。“每周每月都能见到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却不能违背常理的去触碰他。”

或许我不能全然体会到她对他的那份沉重的感情，但是仅这三言两语便能明白，单相思是件一场痛苦心酸的事情。

“曼何姐，爱情这种东西想来也谁也挡不住。所以，喜欢就去告白，爱上就去交往！”我努力给她打气。

曼何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酸涩的说道：“那晚，我对他告白了。”

我啊了一声，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她虽然稳重，但是爱如潮水，三年之久的今天，内心那瓶对失落雪感情的潮水大约早已溢出，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已经超越理智了吧。

“然后呢，曼何姐。”

我内心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小峰说过像失律师这样的感情别扭，只能我们这些在他身边的人多往前迈一步。如果一直等着他来主动跟你联络感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她说到这选择沉默，表情看起来并不高兴，反而很凝重。空气一瞬凝结，为了打破这样尴尬的局面，我只好笑着给她续杯，开始讲别的话题。

“其实曼何姐，我离婚了。”我想跟她说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可以缓解气氛，从哪个角度开看，曼何都不可能被失落雪拒绝。

“这……对不起。”她未刚才问我结婚的话题而道歉。

我含蓄而笑：“没事儿，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个很伟大的男人，只是不适合我。”

她没想到我反而变得更开朗，事到如今能够笑着说关于自己的家庭。

“所以曼何姐，不论怎样，你都没有做错，我会永远支持你！”我双手握拳，为她加油打气。

“后天，是Kunoy的生日。”曼何站起身，手抚上窗户，视线飘渺不定的望着窗外不知是在刻意看风景还是故意躲避我的视线。“我将于七日后，去往法国。”

我心凝结在一起，重复她的话：“法国？曼何姐，为什么要去法国啊，你那么爱他应该和他在一起啊！”

“是因为工作，我得到一次去法国演出的机会。这是百年不遇的邀请，我必须去。”她决绝的说，眼神中顿时出现亮光，洋溢着对大提琴的热爱：“我无法放弃这次深造机会。”

“所以你选择放弃他吗……”

相隔两地，这是对感情最大的考验。

“我并不是放弃Kunoy，而是放下。我想把他交给你，好吗？冉冉，你是个细心的女孩子，Kunoy如果和你在一起，一定会非常非常幸福。”

可惜，那只是如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没有人比自己还要清楚，失落雪应该和我眼前这个女人在一起才是正确。

“可是曼何姐……”

“对不起，冉冉。对你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我不强人所难。可是你知道，Kunoy一向不喜欢努力追捧他的女人，与其交给那些女人，不如交给你让我放心呐。”

她如水的眸子，倒影着我为难的表情。

“对不起，曼何姐。我……”

“你不喜欢Kunoy吗？他那么优秀，是个非常值得依靠的男人，我想你应该清楚他做么受欢迎才是。”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曼何姐，我想他如果不和你在一起是不会幸福下去的。”我紧紧抿下唇，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想他们在一起。意识消沉，我握住她的手，镇重其事的说。

曼何将手从我手心抽离，以我不能理解的失落说道：“你不会明白的，他根本不爱我。”

虽然不清楚，失落雪为什么不接受她，但是我想他一定是有原因才导致这样。

曼何走后，我疲倦的躺倒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脑中像空壳一样只回荡着一句话——我想把他交给你。

“妈妈，妈妈你在想什么吖！小格嘉肚子饿了，饿了呜呜呜……”

宝贝儿小受紧紧抓着我的衣袖，哼哼唧唧发出一连串可爱的声音。

“好好好，妈妈马上给宝贝儿子做好吃的。”

在蛋包饭上浇番茄汁时，我可以写了三个字母：MGJ，是小格嘉名字的首字母。

看着他大口大口吞进肚子，自己心情稍稍好了点。

手机屏幕一直在餐桌上不断闪烁亮光，平时没有翻看手机的习惯，所以总是被我忽略。

墨楼青没有意识到我会很快接起，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才说道：“明天母亲要来家里。”

拿着手机的手忽然一紧，上一次见到伯母自己信誓旦旦说过会好好跟他呵护这个家庭，转眼间便物是人非。我们永远无法对得起他母亲的期望，墨楼青叹气，说：“她只是想看看孩子，冉冉，我不希望让她知道我们之间分手的事情。”

我在忐忑不安中迎来第二天。

靠在衣橱上，我来回选择着装。不知穿什么衣服，才会让桐梓林知道我们之间过得很好。远离那栋别墅，几乎忘却了自己先前在家中的穿着打扮。

给自己画上淡淡的妆，我选择一件毛尼短裙搭配针织衫，外面披上一件雪白色的外套，这样看起来有些奇怪又在镜子面前脱掉外套换成披肩，还是感到哪里不对。

若不是墨楼青的电话切实催促我，大概我要选一上午衣服了。

他将车停在小楼下，像之前一样靠在自己车子上等着我。这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好似两个人回到婚前，约会时，他也是这样。积极的，好似迫不及待一样站在楼下等慢吞吞的我。

“在上面墨迹什么……你，怎么这幅打扮！？”

“怎、怎么了？这身打扮不可以吗？”

我将披肩打开，将里面穿着的衣服给他看，没想到被迎来鄙夷的目光。

手臂被他抓住，被蛮横的扔进车中。

“走！”

我揉着酸疼的手臂问：“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服装店。”他冷漠的说：“才离开我几天，就不会搭配衣服了吗？”

我皱眉，看向外面飞速而过的风景，小声嘀咕：“因为比较好看的衣服都在我们家中啊……”

当初离开的毅然决然，自己只拿几件平时经常穿的衣服扔进行李箱，哪儿想过那么多别的事情。仿佛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一抹挂在墨楼青嘴角边的笑容。

“我很高兴，在你内心还把那里称为我们的家。”

我刚要反驳他，墨格嘉忽然在我身旁蹦出一句话：“妈妈，我们要去哪玩？”

“傻儿子，我们要回家看妹妹。”我点了一下他可爱高挺的小鼻梁，说道。

小家伙一定，手舞足蹈，别提多开心。

“耶！耶！要去看妹妹！”

“你想妹妹了吗？”我道。

孩子猛地点头，用大声清脆的声音说道：“想！特别想！”

因双休日，商场人满为患。他知道我喜欢穿什么类型的衣服，拉着我很快直奔主题，跑去淑女会所挑选衣服。一个个粉色主题的上衣令我眼花缭乱。精挑细选之下才决定一套装扮，他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面饶有幸福的竖起大拇指。

“很适合你。”他道。

我盯着落地镜，看着镜中的自己。自从我们分开，自己几乎很少再这样穿着打扮。洁白的百褶裙，粉色毛衫，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生过孩子的女人。

车停在别墅门口，这栋别墅还是原来的模样，即使我已从这里消失了七八个月，它依然残留着我们之间那些美好的回忆。

小道上的鹅卵石，踩上去还是原来的触感。

张妈性质高昂的帮我打开门，热烈迎接我和墨格嘉。像回到从前，但一切又变得有所不同。

“太太，太太您终于回来了！”张妈将我手中的小行李箱接过去，笑着相拥在门口。

墨楼青侧身路过我们，淡淡的说：“她只是回来住几天，会立刻离开。张妈做饭，我饿了。”

我笑容僵在脸上，看向他慢慢吞吞走上楼梯的孤独背影。酸涩涌上心头，我蹲下对小格嘉说：“你不是一直很想看妹妹吗？就在楼上，快去吧。”

他点点头，跟上爸爸。

张妈闻言，牵住我的手，皱纹横生的脸颊充满担心，唉声叹气的说：“太太，您就不要再和墨先生倔了。这一次就干脆因桐董事长的事情两个人和好吧，你们这样下去，吃苦的只有孩子啊，唉。”

“张妈，厨房有什么蔬菜，让我来做吧。”我挽起袖子，笑着说。

“妈妈！妈妈！”

从二楼咚咚咚跑下一只矮小的影子，一瞬间扑进我的怀中。

我抱着女儿，好些天不见，又长大了不少。水灵灵的大眼睛，利索的短头发。乌黑浓密，甚至有些卷翘，像极了墨楼青的发质。

“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我，是不是讨厌我了？”小眼神儿在我怀中充满委屈，她长得真是越来越像她爸爸了，那副可爱的脸蛋儿，细长的双眼皮，总能找到墨楼青的影子。

“当然不是，哪有妈妈讨厌自己宝贝女儿的，妈妈保证以后会经常回来看尘露，好不好？”

墨楼青换了一身修身黑色V领外衫，外加一条奶白色长裤，衬得大腿修长。他双手插在口袋中走下楼，凹凸显至的锁骨在衣衫中若隐若现。

“冉冉，我们谈谈。”他说。

我收起笑，放下孩子，跟着他坐到餐桌前。

他双手交叉在一起，阳光下，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即便我不是墨氏集团的董事长，也不希望自己支离破碎的婚姻被外人知道。”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便马上回答他：“我不会告诉桐伯母的，这也是我答应回来的原因。”

他点点头，身影遮住厨房大半阳光，我望着他的背影，消瘦又结实。黑色衬衣长袖遮住手掌，他只露出指头来泡茶。皮肤肌白，骨节分明的一双大手。回想起从前，他经常用那双温暖人心的手掌抚摸我的秀发。

我不禁试了眼眶，上前偷偷从他身后抱住。

墨楼青泡茶的动作停顿住，两个人简简单单的沉默着。

吸吸鼻子，我猩红着眼睛说道：“可不可以，再用你的手，摸摸我。”

他叹气，放下精致的茶壶，一只手拉着我的手臂，转身将我紧紧抱住。有些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秀发，好似流连忘返般来回摩擦。

好了，就这样，这样就够了。我后退一步，保持两个人的距离。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并没有收回。

“谢谢。”我低下头，努力将眼中晶莹温热的液体硬生生逼回去，“这两天，我睡客房。”

“不必了，就睡主卧房吧。”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妈睡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