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离开

其实这样离开，已经注定了无法挽回的局面。其实我心里明白，我离开不是因为记恨。只不过要找一个借口。找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借口。再次见到苏墨妈妈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可是离开的太突然，一定会舍不得。现在这样挺好。对苏墨对我都好。

我拉着行李箱，来到沈恒的家门口。站了一会又转身在小区里找了个地方坐下。给沈恒发了一条短信。

没过多久，沈恒微微的喘着气站到我面前。我突然有那么片刻的恍惚，沈恒的眉头微微的皱着，仿佛那年为我奋不顾身的挡了一砖头。是的，沈恒对我，向来都是义无反顾。我怔了怔对他笑了笑。

沈恒看着我，突然放下心来的样子，“你还好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既然苏墨都已经被调查了，那么沈恒一样不会被漏掉的。我换了话题，不想再提及此事。这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沈恒，我要走了。”

“去哪？你能走到哪里去？你和苏墨吵架了吗？他欺负你了吗？我去找他！”

说着，沈恒就转身就要走。哦及时的拉住了他。

沈恒说了一大堆的话，让我的心里很难过。我对他摇摇头，“没事，我们很好。有些人，能够好聚好散是一种福气。我要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一辈子我在一个地方，我会不甘心的。”

沈恒很茫然的看着我，一直没有说话。

我也沉默着。仿佛此刻我们能做的就是给彼此一点时间，来缓解这个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的未来。

过了片刻，我打破了沉默，“沈恒，我走了以后，你帮我把苏墨家里我剩下的东西取回来。不要告诉他我的去向，因为我现在也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不过如果我到了目的地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不会让你担心。”

我站起身，沈恒突然拉住了我，“念欢，让我照顾你不行吗？”

我的心被这种柔软蹂躏的一塌糊涂。我的眼睛模糊了。我叹了口气，要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何必等那么久。

“沈恒，那个女孩子很好，跟你很般配。不要辜负了人家，更不要辜负了你父母。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在我身上你不必要在浪费时间和感情。我要走了。我想好了，我想要先回老家一趟。去看看爷爷奶奶和我姥姥和姥爷。”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出来，也许这一次见过之后，就不会在活着见面了。

没想到我说了一辈子的话，只有这一句实现了。

之后，我便离开了。没有犹豫的没有回头的没有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尽管我知道我身后的沈恒，是多么的不舍多么的眷恋。

我曾经无意中看到过苏墨给我配的药，比之前吃的量要多一倍。也许药物已经不能控制我的病情了。

我的确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我的未来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又能给谁未来。

我搭了通往老家乡村的一般客车。这是我第一次独自一个人返乡。距离我爸爸去世的时候回去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此时的我跟那个时候一样，心情是无比的沉重。可是却也有那么一点的放松。

我关掉了手机，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车里的汽油味很重。我几乎是紧紧的皱着眉挨到了下车。一路的颠簸，一路的难受总算到了地方。

家里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秋天的乡里反倒比城市又多了一丝的美感。

我的到来让爷爷奶奶很是震惊。他们都知道，我没什么事是不会回来的。我向来不喜欢到哪里去。跟爷爷奶奶寒暄了一阵，我找借口出来，找到了我亲生母亲的家里。

院落里很平常，跟其他的人家一样，院落的一角种着一些蔬菜。养着几只小狗小猫，还有一群鸡。这便是大多数农村人家里常看到的。

见到我的姥姥我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哽咽着想要哭出来。他们并不知道我就是他们的外孙女，过分的亲切只会让人多疑。

我在院子里坐着，一边说话一边折纸钱。快要到年关了，家家户户都要为死去的人留点纸钱。

我不会折元宝，就都折成了飞机的样子。

姥姥看着我笑了出来，“这样折是不行的。”

“姥姥。你们给他们烧钱就行了，人到下边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如果受苦受难了，就希望他们早日得到自由吧。”

姥姥叹息一声，便不再说话。

折完最后一张纸的时候，我对姥姥说我要走了。

“要回城里去啊？不在你爷爷奶奶家过年啊？”

我摇摇头，“姥姥，我是临时请的假，回去晚了要扣工资的。等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城里啊，就是规矩多。”

跟姥姥告别之后，我拎着一袋子的纸飞机来到了地里。老家的人死了都是埋在各家的地里，方便烧纸。没有墓地。

我曾经听我奶奶说过，我亲生母亲家的地就跟他们家的地临边，所以找到我爸的坟墓就很容易就摘到了我母亲的。

我给爸爸少了点纸钱就踱步朝我母亲的坟墓走去。

偌大的一块土地上，孤零零的竖起一座半圆的土坟墓。上边还有一些杂草，看样子很久没有人清理了。

我先是帮坟墓边的杂草清理干净，然后才蹲下来，一边点燃纸钱一边自言自语。“我现在叫你一声，不对，无论叫多少声妈妈你都不会再听见了。曾经我一度的怨恨过你，恨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生下来你为什么要换别人家的孩子。这一切的罪孽都是因为你，所以现在我来替你还债了。你走了，无声无息的，没有痛苦。是啊，你也已经痛苦了那么多年。妈，对不起，原谅我在你有生之年都没有好好地看你一眼。是我们母女的缘分太浅薄了吗？妈，你在那边过得好吗？那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是安静的还是喧嚣的，是洁白的还是黑暗的？妈，我喜欢纸飞机，因为它向往自由。我希望你能自由。希望你能快乐。我不在恨你了，因为我没有资格。现在我要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我给你添一把土，如果还有来生，我们还能做母女，我一定好好的陪着你。”

我没有在回到爷爷奶奶家。没有爸爸，那个家对我来说显然陌生了许多。我突然觉得，那些大伯叔叔我都有些不认得了。

我站在城市的中央，站在火车站和汽车站相交的地方。

这个城市对我来说，有过多少的欢笑就有多少的悲伤。有过多少的温暖就有多少的凄凉。我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我而去。我经历过生离死别。

我的朋友，更是凄惨。

也许我就是一个不祥的人，谁跟我在一起谁倒霉。我突然有些相信命数了。

冥冥中早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有缘无分，大多是有些道理的。

我的故事，到这里先画下一个句点。剩下的，就由参与过我生命的人来叙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