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王可可求婚记

王可可在上海培训结束后，又带国内销售人员到东南亚考察学习，前前后后忙了两个多月才再次回到国内。王可可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获得MBA学位之后，就近在曼哈顿商业银行实习了一年，然后应聘到一家商业软件公司工作了几年。与今年申请回国内工作。他现在的职位是中国区华北片区CEO。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将一系列银行软件推销给中国的各个商业银行。

回到京城，王可可紧锣密鼓地布置整个团队的日常工作。由于是空降京城接替前任，他面临很多挑战。但他采取萧规曹随的策略，好歹站稳了脚跟。

他第一时间就想见到严瑾。无奈严瑾不是出差就是开会，他自己也是忙前忙后，两个人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时间点。昨天晚上，两人聊微信聊了半宿。他在国外没有用过微信，都是用的facebook,回国后，发现人人几乎都在用微信。他才申请了微信号。在和严瑾的微信聊天中，他再次向严瑾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意。严瑾的回答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他问过表姐于萍，知道严瑾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自己今天就整整三十三岁了，一直以来，他对身边的女性总也提不起兴趣。即使接触之初兴趣盎然，但在交往的过程中，自己总会情不自禁地和严瑾进行比较，然后就没有以后了！

王可可已经取得了美国绿卡，本想留在美国打拼。首先是妈妈于芳在美国陪他生活了半年之后，坚决要求回国。她倒不是因为不会说英语带来的不便，而是美国空气里弥漫的需要华人谨小慎微才能自保的气氛，让她难以忍受。她曾经是个军人，身上总有一张傲骨之气，和周边的环境真还有那么一些不协调。比如在华人圈，就分为很多类型。有从台湾移民的，有从香港移民的，还有从福建广东移民的，就是大陆出去的移民，也分东西南北。打起交道来，很有可能因为政治倾向不一样，而引起很多麻烦。于芳不适应这种时时刻刻需要警觉的状态。有些移民隐藏起自己心中的想法，皈依宗教。王可可也劝于芳没事就到华人聚集的教堂去做做礼拜，也会感觉轻松一些。于芳自认是个党员，无法接受宗教的观点。最后，她强烈要求王可可买了一张机票，自己回国了。老爸王大福和一般有钱人也不太一样，他希望王可可学成归国，报效自己的国家。爸爸已经另组家庭，又有了两个孩子。对家族的企业倒没有对他提出太多的要求。

妈妈于芳想到京城来给他过生日，被他拒绝了。他想把这个生日留给严瑾，和她再来一个近距离接触。他昨晚已在微信中和严瑾约好，晚上一起共进晚餐。他没有告诉她自己今天过生日。

他出国已经快十年了，京城的变化之大，让他感觉恍若隔世，根本就没有了出国前的样子。接到倒还在，但建筑物，车流量，餐饮，购物，环境绿化等，无不让他感觉惊诧。他请严瑾帮忙找一家合适的饭店并定好位。

这一天，他出奇地忙。上午，在公司开了两个会，中午，陪客户吃饭。直到下午四点，他才抽空看了微信。严瑾告知了订餐信息。两人约好六点半在金钱豹餐厅见面。

六点刚过，严瑾就先到了餐厅。她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喝着茶，打开手机开始浏览头条新闻。王可可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打着领结，拎着一只LV的公文包，手里拿着一枝玫瑰，出现在严瑾面前。严瑾屈指算起来，已有五年多没见到王可可了。尽管王可可仔细地刮了胡子，涂抹了面霜，喷了香水，仍然不能掩盖脸上的疲惫之色。严瑾站起身，伸出手，微笑道：“可可，生日快乐！”

王可可将手中的玫瑰花递给严瑾，说：“没想到你居然记得我的生日！”

严瑾接过花，说道：“谢谢！我怎么会不记得？”说着，拿起桌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给王可可。王可可拆开外包装，原来是一款新上市的男士GUCCI太阳镜。王可可高兴地说：“京城秋天的阳光十分halation,我正打算买一幅sunglasses。严姐，你叫我太exciting啦！thank you very much!”

严瑾听他嘴里中英文混杂，说：“可可，行了啊！在京城的公众场合秀你的英文，小心打得你满地找牙！还是正经说中文吧！”

王可可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刚回国，公司里都是洋鬼子或假洋鬼子，平时交流都得说英文，不说英文还不好意思。”

“真难为你了！”严瑾的话里有了一点讥讽的意思。

“唉，我今天都满三十三岁了！在你眼里我似乎还是你的学生，见面你就要criticize我!”

“是批评，不是criticize！你能不能好好聊天啊？再这样，我懒得理你了！”

“Sorry!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好说！”王可可表态说。

“回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一口美国味呀！要入乡随俗嘛！”

“一定接受批、批评！”王可可差点又要说英文，结巴了一下，自己也笑了。

王可可问：“这么多年了，你居然没有忘记我的生日，我太感动了！”

严瑾说：“你上大二的时候，我给你过生日，你还送我了一副耳环。我现在还留着的！”

王可可想起来了。他说：“那一次真不好意思！我费劲给你挑了一副耳环，居然不知道你没有打耳洞！我以为女孩子的耳朵天生就能戴耳环哩！”

严瑾笑道：“我到现在也没有打耳洞呀！”

王可可说：“WHY？戴耳环很漂亮呀！”王可可还是忍不住要说个别英文单词。

严瑾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戴耳环就不漂亮了？”

“哪里，严姐就是我心中的女神，戴不戴耳环都是perfectgirl！”

“是perfectwoman吧？!”严瑾笑着纠正道。

王可可的小伎俩被严瑾拆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们不要光顾着聊天了，去取东西吃吧！”严瑾提议道。

金钱豹餐厅是一家高档的自助餐厅。餐厅不仅菜式繁多，还有一支小型的南美洲乐队演出助兴。严瑾有意选择离舞台最远的一张餐台，为的是聊天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两人各去了一些菜回到座位上。严瑾建议道：“这家店的酥皮奶油蘑菇汤和烤牡蛎很不错，你要不要点一份？”

两人吃了一些食物，差不多饱了。

严瑾问王可可说：“可可，到美国这么多年，你感受最深的事又哪些呀？”

王可可说：“我觉得最搞笑的事就是在国内学的英语，到了美国，根本就用不上。For example,我们从小学得英文，打招呼时一般要说How are you?到了美国，大家基本上说What’s Up ？称呼老师要说Teacher wang,teacher li,人家那边根本不是这样！”

“听说你加入美国籍了？”

“No！我只是拿了一个permanent resident card!就是green card!绿卡！我不会入籍的！”

“你和萍姐见面了吗？”

“还没顾上哩！过几天吧，我到她家里去拜访！”

“萍姐对你还是很关心的！你回国还是她告诉我的！你顺哥最近提拔当了处长，你知道了吧？”

“我妈妈告诉我了！我还听说我舅舅被关押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是双规！听说已经开始走司法程序了！”

“回国后，我总听到说‘双规’，‘双规’到底啥意思啊？”

“哦，‘双规’是党内对党员干部的一种处罚措施。具体叫做‘要求有关人员在规定的时间、地点就案件所涉及的问题作出说明’！一般被双规了，基本上最后都要走法律程序。”

“what’s mean?”王可可不解地问。

“就是判刑坐牢！”

“那你觉得我舅舅会判多少年呢？”

“我对你舅舅的案子不是太清楚，从萍姐说的情况来看，怎么也得五年以上吧！”

“我怎么还听说舅舅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

“这个你要问萍姐了！我不太了解！”

“不说这个了！我们去K歌吧！在美国找个地方唱歌太难了！”

“不会吧？美国的影视业那么发达，唱歌的地方还能没有？”

“不仅唱歌的地方难找，什么洗脚、按摩，那都是高消费的地方！哪像中国，到处都是！”

“那你回国的好好找补找补！”

两人买完单，下了楼。王可可说：“严姐你是怎么来的？”

“我开车来的呀！”

“你把车停下吧，就开我的车走吧！”

严姐同意了。王可可的车是一辆高配的黑色卡宴。严姐上了车，赞叹道：“不错呀，刚回国就开上了卡宴。”

“我回国工作，老爸奖励的！”

两人来到环球大厦顶楼的一家歌厅。

王可可说：“吃饭没有喝酒，唱歌总该喝点酒吧？今天是我的birthday!不醉无归！”

严瑾唱了几首中国歌曲。王可可居然点了几首美国后街男孩的曲目，唱得还是那么回事。

严瑾取笑道：“你在美国是不是把时间花在唱歌上了？演唱技巧还不错嘛！”

王可可说：“我喜欢听歌，听着听着就熟悉了！”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半夜十二点零八分。严瑾正在唱一首王菲的歌。忽然，音乐中断，显示屏出现了一排字幕：严瑾，我心中的女神，请你嫁给我吧！背景音乐响了起来。是信乐团演唱的歌曲《死了都要爱》：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严瑾呆住了！

她回头看着王可可。只见王可可单膝跪地，举着手中的戒指，对严瑾表白道：“姐，我心中的女神，嫁给我吧！”

严瑾有点手足无措——因为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慌忙间，严瑾伸手打算拉起王可可：“可可，快起来！起来说话！”。

王可可执意跪在地上，眼巴巴看着严瑾说：“姐！嫁给我吧！”

严瑾感觉实在是太突然了。现在想来，难怪王可可轻车熟路直接将车开到了环球大厦，原来他早就在这里做好了布置。昨晚在微信聊天中，王可可就反复问自己是不是没有男朋友，对他看法如何。还不断暗示对自己的爱慕之意。她原以为王可可纯粹是在寻求刺激！过去了这么多年，王可可一直在国外的天地里展翅高飞，经过时间与空间阻隔的改变，两个人之间的情感早就变成了一般的朋友关系。曾经沧海难为水嘛！她压根儿没想到王可可居然对自己还有这么深的眷念。

严瑾还在犹豫着，没有把手指递给王可可，而是再次想把王可可拉起来。

王可可可怜巴巴地第三次说道：“姐，嫁给我吧！不要拒绝我！”

严瑾无奈地摸了摸王可可的头，把左手递给了王可可。

王可可欣喜地将戒指戴在严瑾左手的无名指上。王可可顺势将严瑾揽入怀中，滚热的双唇贴在严瑾的嘴唇上。严瑾被王可可吻得喘不过气来。等王可可稍稍平静了一些。严瑾问道：“可可，我以为你早就把姐姐忘了！你出国留学这么多年，不知见过多少女孩，怎么还要还要找姐姐我呀！”

王可可说：“就是因为见识了很多女孩，我更加发现了姐姐的优秀。只有在姐姐你面前，我才能收敛自己的个性。唉，我只服你呀！”

严瑾说：“你这不是爱情吧？我看只是好感而已。”

王可可回答说：“恋爱需要爱情，结婚需要亲情！我们都是已过而立之年，彼此都知道需要什么。姐姐的智商情商都比我高，难道还计较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吗？让90后去追求爱情，让我们80后把日子过好吧！”

严瑾和孙建军在一起时，一直难以下决心和他结婚的原因，就是他身上缺乏一种接地气的保证。每天的甜言蜜语，奉承巴结，虽然感觉很爽，心里就是不踏实。王可可实话实说，听起来不是那么舒服，反而让严瑾感觉到了王可可的一种智慧。

严瑾冷静下来之后，想起了王大福和于芳。她担心地对王可可说：“你要和我结婚，估计你爸妈那边难得通过哟！”

“那都是小问题！我会给他们做工作的，亲爱的，你就放心吧！”

严瑾哪能放得下心哦！

严瑾从王大福嘴里了解到，于芳对自己一直心存芥蒂。总认为她和王大福婚姻的破裂，有两个罪人，一个是刘小丽，一个就是严瑾。好在后来王大福和刘小丽结了婚，自己受到的压力自动减少了很多。可是曾经的误会总是存在过，现在又和王可可走到一起，恐怕于芳心理上难以承受。王可可不断地安慰她，说：“亲爱的，妈妈对你的误会会解除的！事实已经证明，你和我爸爸之间根本就没有啥！他后来和刘小丽结婚不就是证据嘛！”

第二天，严瑾把王可可向自己求婚的事给王晨宇说了。王晨宇说：“好事啊！我以前听你说过这个小伙子，挺有上进心的！比孙建军强多了！”

“我比他小两岁多。他妈妈对我还有一点误会！”

王晨宇笑道：“以你的情商，还都不算事！他妈妈的反对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可可的态度！”

“他说年内就结婚。我怎么感觉太着急了一点啊？！”

“还急啊？你和人家认识十几年了！”

“再磨合一下才好！他现在满嘴都是英文，我有点不习惯，烦！”

“呵呵，这也算是事啊？刚回国的人，都有这个毛病，时间长了，会改过来的！再说，你英语专业八级都过了，又不是听不懂！”王晨宇极力怂恿她。

“王老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紧赶着让我快点嫁人，是不是你看着我单身心里烦呀？”

“你还说对了！看着你一个人在我眼前晃了这么多年，形单影只的，我真的有点烦！陈老师在我耳边经常念叨要给你介绍男朋友，都被我挡了回去！我知道你能看上的人不多！别再耽误了！赶紧的把婚结了！我跟你说，你结婚时，电视、洗衣机、电冰箱这三大件归我包了！不管多少钱，把品牌、型号、规格告诉我，我给你送到家里来！”

严瑾的眼睛有点发潮。她含泪笑着说：“我很早就失去了父亲。你刚才这番话，好像是我父亲在对我讲话一样！”

王晨宇也笑道：“其实，我比你父亲也小不了几岁！”

这一天，王可可请严瑾到马克西姆西餐厅吃饭。

据说这家餐厅的老板是著名的时装设计师皮尔.卡丹。这家马克西姆餐厅的内部装饰几乎完全仿照巴黎马克西姆餐厅。餐厅的装饰风格富丽堂皇。彩画的天花板和玻璃窗，古典的吊灯和壁灯、水晶玻璃墙、还有随处可见的古典壁画，使人仿佛置身于19世纪的法国宫廷。红色的沙发座椅，配以洁白的桌布，又平添了几丝浪漫色彩。背景音乐舒缓而又曼妙，轻柔地在客人耳边呢喃诉说。

严瑾这是第一次到这家餐厅。跟在服务生后面寻找座位时，严瑾对王可可说：“我很少吃西餐，听说法国餐厅特别讲究就餐礼仪。有不合适的地方你得给我指出来啊！”

王可可握着严瑾的手，调侃道：“姐，你很少露怯，今天这是怎么啦？”

“不准笑我！人家不是没来过嘛！”

王可可坐下后，对服务生说：“Excuse me,我们先看看菜单，选好了再叫你！”

王可可又说：“其实，西方的table manners，有的纯粹就是故弄玄虚。我们是guest，就是他们的god，只要不是太过分，哪里会有失礼之说！”

两人点了这家店里的特色菜。有波尔多酒鹅肝批、勃艮第少司焗蜗牛、牛扒、蔬菜沙拉和一份奶油蘑菇汤。

严瑾说：“别点多了，浪费！”

王可可笑道：“等我们get married， 开始过日子了再节约吧！现在还是热恋阶段，上帝不会怪罪我们浪费的！”

“没想到你歪理还蛮多的！”

王可可说：“我出国前，觉得最好吃的是羊肉。出国几年，才发现牛肉其实更美味。”

严瑾道：“从小就吃羊肉泡馍，口味早就固化了！别看你现在说牛肉好吃，回到西安，你还是要去吃你的羊肉泡馍！”

王可可笑道：“你说的也是！不管国外的饮食如何美味，就是特别想吃家乡的那种味道！”

“现在网上把这种情绪叫做‘乡愁’！”

“‘乡愁’！就是这个意思！”

不多会，菜陆续上来了。两人慢慢地吃着，小声地聊着，感觉十分惬意。

司徒杰昨天给孙建军打电话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好像到马克西姆吃鹅肝和蜗牛。孙建军最近有点失落，司徒杰一直都在安慰鼓励他，两人越走越近。既然司徒杰提出了这个要求，孙建军就带她来到了这家餐厅。他上厕所出来，居然看到了严瑾和王可可。他已经喝了半瓶红酒，见到严瑾和王可可相谈甚欢，一股醋意直升脑门。他走到严瑾和王可可的厄餐桌前，招呼道：“严瑾，不错嘛！和我分手没几天，这么快就找上了这个小白脸啊？”

王可可问严瑾：“他是谁？”

严瑾气愤地回答说：“我不认识他！”

孙建军无礼地回答道：“我他妈跟你都睡过多少回觉了，你说不认识我？”

王可可站起身，伸手拦着孙建军道：“我未婚妻说不认识你，Please go away！”

孙建军挑衅地看着王可可说：“哟，还打着领结,假洋鬼子啊！”

王可可被孙建军的态度惹怒了，一拳打在孙建军面门上。孙建军满面是血，倒在餐厅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