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剧变中的立木台

对于峰怜的第二项试炼，冠同并未明确解释，他只是用休假的名义，将女弟子派去了盆景岛东南的根育林。怀揣着念念不忘的初衷，到达根育林没几天，峰怜又旧病复发。

如果当年没在齿爪郡西木栈盗伐听海木，峰怜不会被发配立木台。有了这种经历，到达根育林当晚，峰怜就揣着斧子准备趁夜给某些五行族也来个断子绝孙。多亏在兵符城险些被砍头的经历，及时制止了她的疯狂行径。

拿着锋利程度堪比㞭㟶圣器的斧头，对神树的子孙根比划了半天，峰怜终究没下去手。根育林不同于西木栈听海木，后者已经多年不再降生灵兽山齿爪七族的胎儿，可前者是木颜氏、啖魔氏、扶风氏、水源氏四族唯一的薪火传承载体。峰怜一斧子下去，不知多少五行族新生儿要遭殃！何况她的锞囊里还有不幸被砍胎果木的完整遗体？以峰怜对父亲的了解，峰凯绝对不愿意用无数五行族后代的牺牲，换得自己重新降世。

当峰怜收起作案凶器，远在木甘园的木青太上长老、冠同大长老同时松了口气。如果木颜氏能流汗，估计他们此刻的冷汗，恐怕都流成瀑布了……

既然不能砍神树的根茎，峰怜自然明白冠同是要她找到其他方法为父亲重塑身躯。结合先前打造五行炉的经历一想，峰怜很快找到了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那就是——把父亲的魂魄植入根育林重生一回！

为了保证过程顺利，峰怜用易先封存在圣心光刃豹残骸中的灵魂做了几次试验。凭借归元法阵·三重魂桥，峰怜确实能把圣器残骸中四处游荡的游魂植入听海木，但每次尝试都半途而废——弱小魂魄似乎根本不足以支撑到试验的最后。

对被她当做牺牲品的灵魂，满怀歉意地祈祷后，峰怜重新琢磨起来。仅靠战死灵魂自身存留的力量，即便强如父亲峰凯，大概也无法完成重新降生。听海木虽然还残留些许能量，也不再足以孕育新生命。可如果借助立木台神树的庞大的魂能，应该就能够顺利走完整个过程！

思考到这，峰怜将三重魂桥法阵刻在了根育林的一支上，尝试着把圣心光刃豹中的灵魂植入其中。大概是因为㞭㟶族的魂魄被五行族母树完全排斥，连番尝试全部以失败告终！

正当峰怜一筹莫展，她忽然收到一条来自神树之灵的消息！

“小丫头，我是秦正，好久不见。我以前告诉过你世界最强的真正含意，而你现在尝试的事情，就是想改变立木台的规则。别白费力气了，你把峰凯的灵魂交给我，剩下的我来办。”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得到立木台神树之灵的帮助，峰怜终于如愿以偿！

将父亲的灵魂交付给秦正，孝顺的女儿在此日夜守候。三天时间过去，根育林忽然来了一群五行族。当他们接走各族新生儿，唯独剩下了一株幼小的木颜氏！

尽管外貌跟昔日高大健硕的㞭㟶族完全不同，但峰怜明白——那就是她朝思暮想，不惜耗费数年，拼尽一切代价也想要复活的父亲！

“爸爸！”

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灵兽孤女，抛撒着两行热泪扑向重生的峰凯！而身材矮小的木人，用结实的拥抱，无声回应着女儿……

回到木甘园，冠同宣布峰怜通过了第二项试炼。至于峰凯的身材，他只需在三合屿待上一段时间，吸收足够魂能后，自然就会恢复。美中不足的是——峰凯并非五行族，他的灵魂跟立木台法则并不完全契合，所以失去了语言能力。但不管怎样！时隔多年后父女俩终于能够重新厮守，他们再无更多奢求。

完成平生最大愿望的峰怜，有无尽的话想对父亲说，却对今后目标变得有些茫然。她和父亲都想回报神树之魂秦正和五行族的再造之恩，可除了帮修远商会制造五行炉，却没什么重大机会。直到立木台的七叶历2146年秋，木颜氏太上长老和冠同大长老才委托二人前往风涌云动的灵兽山。

为此次隐姓埋名的出访，峰怜、峰凯准备了几个月。之所以筹划这么久，是因为木青、冠同把这次行动的目的都和盘托出了，而父女俩深知责任重大！

给蜃沙海送去帮地兽八族修复金心的图纸，一来是因为那关乎万象城存亡，甚至影响到灵兽山今后的历史走向；二来，酒言与峰怜关系不错。三则，蜃沙海是峰怜的出生地。

可是在给灵兽山兵符城白虎大帝重塑身躯这件事上，峰怜多少有点不乐意——当初那蛮子差点砍了她的脑袋！就算她有错，就算再不记仇，想起来也不免让峰怜心中添堵。但是，消耗掉自学会㞭㟶魂炼术和五行族阵法以来，最大宗的魂玉炼材后，峰怜还是完成了任务。在交付时，她顺便跟宣威殿最善用枪的嘲风讨教了几手，也杀了杀兵符城的威风，峰怜心里舒畅了不少。

相较于前两件事，帮临光修复雷九临，其实对灵兽山局势影响并不大，可峰怜却放在了最优先的位置。

当年的俊朗少年给峰怜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就算时隔许久，初恋的美好仍然令怀春少女心动不已！所以，一次次完全推倒设计思路重新来过，终于才艰难降世的鹰临天下，是峰怜尽得五行族阵法精髓，融会归元法阵和多年魂炼术经验的最杰出作品！尽管事后无法亲眼目睹临光收到礼物的表情，可任哪个五行族再见重返立木台的峰怜，都明白这姑娘有心上人了……

当灵兽山大战的结果，在2148年初传回立木台，冠同的女弟子正忙于完成最后一项试炼。

在此之前，立木台刚刚发生了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那就是——五行族最高长老会，以绝对多数通过决议，命令风水火山军，将以怨犹为首、盘踞悬空海水镜天的水源氏保守势力，连根拔除！

一直以来，怨犹及其党羽，都是立木台拜神教的核心骨干。他们不但架空了水源氏族长灥【xún】淼【miǎo】，导致水源氏内部分裂，还固执地奉行极端民族主义，公然违抗木颜氏主导的最高长老会、与焰雄殿啖魔氏纷争不断、欺侮打压土歇陵伴山氏，闹得立木台不得安宁。

龙界战争期间，拜神教暗中勾结战魔族，打开了传送通道，将龙族的怒火引到立木台头上。七叶历2147年这场险些让灵兽山毁灭的灾难中，怨犹又伙同手下，放任腐海虫潮大陆的水生虫族进入悬空海西边的虚空河发源地，自混天流顺水而下，攻击了灵兽山鳍鳞海！沿途给灵兽山西六郡和㞭㟶峪造成的破坏，就不必详说了！

本着对同族的包容，立木台长老会不断劝说，希望怨犹能够知错，哪曾想这固执的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倒行逆施，终于让五行族最高决策者们忍无可忍！

2147年最后一天，在等待最后通牒无果的情况下，风水火山军由大元帅柱云亲自率领，直接攻进悬空海水镜天，将怨犹和他的死党一网打尽。

受冠同长老指派，峰怜也随大军进入了水镜天。起初，灵兽族女孩并不明白师父的意思——她乃是灵兽族，并不适合介入五行族的内部争端。可当峰怜见到罪魁祸首的一刻，怨犹口中狂喷污言秽语对她大肆咒骂，连女孩根本没见过的十八辈祖宗都捎带上了！那老小儿还一口一个“天神将制裁你！”“正义必将降临！”

……

峰怜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枪把怨犹扎个透心凉！

回到木甘园，冠同长老问峰怜：“孩子，这次你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什么？我就搞不懂了，以异族身份来立木台就那么可恶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五行族的坏事吗？怎么他就看我那么不顺眼？好像非得置我于死地才肯罢休？”

“孩子，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重要一课。”

“师父，我不明白。”

“请听我慢慢解释。”

冠同不紧不慢地说下去。

“远在七叶世界诞生前，一种能量生物被另一个时空的古老神族创造出来。但彼时的神族，其实是一支起源于重商主义的文明。他们根深蒂固的哲学，过分强调差异性，自然而然地反对天下一家的求同思维。在这种理念之下，神族带着附属种群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结果我想峰怜你猜得出来。”

“难不成拜神教一直秉承的核心教义就是对抗？”

“也不尽然，但我希望你从这次的经历中，看到拜神教的局限性。他们沉湎于昔日的荣耀，还想靠单方面获益的陈旧秩序体系，维持对其他被压迫种族的优越感。但这个世界的未来，只能寄希望于包容共赢。只有融合每个种群的长处，我们才能不断发展壮大。”

“师父……您不会以为……我能肩负团结七叶世界各族的重任吧？”

“不要小看自己。峰怜，在未来的某个关键节点，你的选择，将决定七叶世界的历史走向。我希望你，在最艰难的时刻，也绝对不要失去对世界融合理念的坚定信心！”

“未来的某个关键节点？师父，既然你已经看到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我只是过去失败历史的一丝投影，而峰怜你的命运，充满着选择的不确定性。我相信你，会在决定七叶世界未来的关键时刻，做出自己的正确判断。”

“师父，那个时刻何时到来？”

“我们只能心怀对天道法则的敬畏，忐忑不安地等待。”

峰怜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冠同才打断峰怜的思考。

“徒儿，眼下还有最后一项试炼等着你。”

“师父，您尽管下令吧！”

“你的第一项试炼，完成了对之前所学的融会贯通。你的第二项试炼，了结了多年无法释怀的夙愿。而你的终极考验，就是将这几年你学到的东西，与你持之以恒的爱心结合起来，为一个绝望中的世界，带去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