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前尘往事
闲下来的梦优昙终是想起已经有几日不曾见到夜安。
明日便是中秋，面对着梦夫人白日里送来的一大堆华丽的衣衫，梦优昙只觉得头疼。她知道梦夫人是怕她在皇家面前失了颜面，只是她一向偏爱素净，这些衣服确实不和她的意。
一旁的桃花在收拾那一大堆衣服，看见梦优昙单手托着腮看着门外发呆，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姐可是想夜管家了？”
梦优昙忽地回过神，她还真有一点想夜安了。
“小姐和夜管家关系可真是好。”桃花自顾自的说道，然后走到梦优昙身边，提起茶壶将梦优昙的茶杯添满。
“夜安和你们的关系不好么？”梦优昙有些失笑，吩咐桃花坐下。
正巧夜安不在且桂树正是开花的时节不能爬，坐下来与小桃花谈谈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桃花自小便伺候梦优昙，与梦优昙这般坐下聊天也不是第一次，便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梦优昙的对面，双手捧着圆圆的小脸看着梦优昙。
“管家对我们当然是好，但哪能跟小姐相比啊。”小桃花捧着脸嘟囔道。
梦优昙浅浅的笑了，说起夜安，她心中竟有一股说不出的暖意。
小桃花一时间看呆了，不得不说她家小姐笑起来真的是可以迷死人。
“怎么了？”看见桃花发呆，梦优昙开口问道。
“小姐你知不知道。”小桃花喃喃的开口。“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啊。”
“小姐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小桃花又自言自语般的加了一句。
一向自恋额梦优昙听到桃花这般夸自己，心里自是很受用，不要脸的点点头。“说得很对。”
桃花一时语塞，她怎么就忘了自家小姐是个不能夸的人呢，一夸就是要上天的。
梦优昙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桃花的头发。“你也很可爱啊，你看昨天二殿下不是还在夸你么。”
“那是二殿下哄小姐开心罢了。”说起二皇子，桃花低下了头，脸上却是不自觉的染上了两抹红霞。
“怎么会啊，我们家小桃花是真的可爱。”虽然有时候很迷糊，梦优昙在心里默默的加了这句话。
桃花打小就跟着她，可以说桃花是最懂她心思的人，想想从小到大桃花给自己闹出的那些哭笑不得的事，梦优昙有时会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无恶不作所以上天派了桃花这个迷糊蛋来狠狠的坑她这么几年。
但每次看到桃花尽心尽力的为了自己做事，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将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一丝不苟，心中又没法怪罪桃花。
以至于梦优昙看来看去，终是觉得桃花是所有婢女中最合她意的，她与桃花虽为主仆，却也感情深厚。
“小姐，你说如果以后你嫁进皇宫了，桃花还能不能跟着你？”桃花冷不丁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让梦优昙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不会丢下你的。”她轻轻一笑，像是给桃花吃了颗定心丸，但她心中却笃定了自己是不会嫁进皇家的。
想起皇家的那些尔虞我诈，梦优昙便觉得头疼。“还有啊，谁说我要嫁进皇家了。”
桃花摇摇头，一副不是这样的表情。“小姐你是不知道，我听说啊，四大家族的儿女总有一辈是要进宫的，就像如今的景贵妃，便是没落的景家小姐，听说当初皇上为了娶景贵妃，那是亲自登门，八抬大轿将景贵妃抬入宫门，小姐你是梦家长女，母亲的母家又是鹭家，那是一定会嫁进皇家的。”
梦优昙听着听着一颗心便沉了下去。四大家族的儿女总有一辈是要进宫的，可上天为何偏偏选中的是她，难道就因为她梦家嫡女的身份？若真是这样，那她多希望，自己只是个平民百姓家的儿女啊。
“这些话，你是从何得知的？”梦优昙静了静心神问道。自梦优昙记事起，竟没人跟她说过这些事情。
“我听街头卖首饰的陈婶说的啊，她说她曾经是景家的婢女。”小桃花说着便将脑袋蹭到了梦优昙跟前，声音压得极低。“而且啊，我还听到了一件关于皇上的旧事。”
看到桃花这摸样，梦优昙便知有八卦听，瞬间来了兴趣。
听桃花滔滔不绝的讲了半天，梦优昙算是明白了一个大概。
原来当年身为太子的皇上有意迎娶景家小姐，也就是如今的景贵妃，可不知怎的竟对景贵妃身边的一个婢女生了情愫，所以皇上三天两头往景家跑，名义上是探望景贵妃，实际上却是想去看那个丫鬟。
后来皇上实在按捺不住和那丫鬟表了心迹，谁知那丫鬟不仅没回答，而且被吓得不轻，一念之下就跑了。
景家也不甚在意，应该是想着一个丫头而已，跑了便跑了。
可皇上不死心啊，便派了人手四处寻找那个丫鬟，然而这件事终究是惊动了老皇上。
老皇上生怕皇上做出什么傻事，便一道圣旨命皇上八抬大轿将景小姐抬进了东宫做了侧妃。
然而皇天不负有心人，皇上终究还是找到了那个丫鬟，那时那个丫鬟正住在郊外一处别院，见到皇上时，却也不像前面那般躲避，她沉着的跟皇上说道：“小女子虽未民女，却也有选择幸福的权利，太子殿下对民女的抬爱，民女不甚感激，只是民女从小倔强，若不遇心爱之人，宁死不嫁，如今民女已寻得心爱之人，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再做纠缠。”
梦优昙突然明白那天为什么皇帝会放过她，原来她误打误撞，竟是说了与那丫鬟同样的话。
她心中是佩服那个丫鬟的，虽身份卑微，却也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
只是苦了那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太子如今的皇上，他空有一身权利却连心爱之人的一颗真心有也没法得到。
难为了这么痴情的皇上，过了这么多年，他仍会为了一句那丫鬟曾经说过的话而失了神，这些年，也许他从不曾忘记那个姑娘吧。
梦优昙突然间很想知道那个丫鬟长什么样，竟能让皇上如此念念不忘。
只是沧海桑田，这件事也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用来打发时间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尚未可知，就算是真的，怕那位姑娘也早已人老珠黄，甚至随心爱之人远走他乡了。
旧事也不过一个故事而已。
梦优昙收起满心感慨，看了看仍在感概皇上是如何痴情那个女子又是如何不懂珍惜的桃花，无奈的打住她。
“你又未尝过情爱的滋味，又怎会知道这其中奥秘呢。”梦优昙浅笑着。“并不是每颗真心付出去了就一定有回报，并不是每份深情都要有所回应。”
桃花一脸崇拜的看着梦优昙：“小姐，难道你尝过情爱的滋味么？”
梦优昙一时语塞，不知怎的竟又想起了夜安，难道真的是几日不见，她就对夜安如此思念得紧了？
“只不过是民间那些情爱的话本子看得多了罢了。”梦优昙出口敷衍道。
小桃花也不去深究，独自捧着脸嘟囔道：“也不知这情爱是个什么滋味，是苦是甜。”
梦优昙无奈的敲敲她的脑袋：“小桃花我看你是思春了吧，要不我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吧？”
“我才不要呢！”桃花一听急了。“桃花要陪着小姐，桃花要一辈子陪着小姐！”
梦优昙心中突然一暖，嘴上却不饶人，直到把桃花调侃到脸红得像个苹果似的逃出房间躲开了她那些露骨的语言攻击，梦优昙才作罢。
桃花一走，屋子瞬间安静，梦优昙也是一股睡意袭了上来，便伸了个懒腰钻进了被窝。
出了屋子的桃花晃眼看到了桂树下立着的白色身影，不由得吓了一跳，随即缓过神来。
夜安的身上有点点红斑，不知是沾染了香粉还是什么其他东西，他终日整洁的头发有些乱，眼神看着梦优昙的屋子一直没有移开。
“夜管家，小姐在屋里，要不要我去通报一声。”桃花话音刚落，却见梦优昙屋里的灯熄了，桃花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必去打扰她休息了，你下去吧。”夜安的声音有些沙哑，不似平常那般干脆。
桃花想想左右也不会出什么事，便退下了。
夜深了，梦优昙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在她绝望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衣袍立在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在。”
她看到，那个人是夜安，她几日不见的夜安。
熟睡中的她不知道，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照在她塌边的白色身影上，那抹身影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别怕，我在。
清风入了屋子，吹动他周边的空气，竟带着一股浅浅的，血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