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这要命的熟悉感

第二天一早海上就笼了一层薄雾，沈念秋站在海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深嗅着海洋的味道。

白小哥抱着氧气瓶从她身边走过，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笑，接着把氧气瓶放进了小船里。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爹说至少得等这雾散了的，估计等下太阳出来了就好了。”

白小哥点点头，也站在了沈念秋的身边。微侧脸看向沈念秋神色恬静的面庞，压下眼中的惊艳，轻声问道：“听你爸妈和柴来都叫你鱼儿啊！这是小名吗？”

沈念秋想了想，点点头道：“村里的人都叫我鱼儿，很少有人叫我念秋。”

念秋是她亲生母亲给她起的，而鱼儿是这对把她养大的夫妻给她起的名字。

她总觉得念秋这两字有点淡淡的忧伤感，但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

那个女人留给她的似乎只有这个名字了。

“鱼儿……”白小哥垂眸不自觉把这两个字在嘴中反复咀嚼。

沈念秋低声一笑，忽地道：“太阳出来了……”

白小哥连忙抬头去看，远处白茫朦胧之景中一团金红冉冉而出。

雾散尽之后船就被推入了海里，乘着海风他们慢慢地驶得远了。

沈父从怀里摸出一个铁酒壶，仰脖喝了一口道：“鱼儿，你看看在哪下网好。”

沈念秋嗯了一声，伸手把半只手臂浸在了海水里。她闭着眼睛，眉心微蹙，似乎在很专注地找什么。

白小哥还从没见过这样找鱼群的，心里诧异却也什么都没问，他有种预感，就是问了也不会知道真相的。

这个女人身上有些秘密。

送沈念秋甩去胳膊上的水，坐直了身子，拿指指了个方向，轻声道：“那里……”

白小哥懒懒地坐着，视线落在海面上破碎的金片上，他在想些什么沈念秋很好奇。

沈父半个小时后收了网，果然是个不错的收获。

白小哥看着那些在渔网中拼死挣扎的鱼，再看沈念秋时眼里多了几分惊讶。

“我上次救你的地方好像就在这附近，你要下海看看吗？”沈念秋捋了一把湿漉的发，眺望了眼四周海面，指了个方向回头对白小哥说道。

白小哥点点头，一面利落地穿上了潜水装备，看了眼沈念秋道：“你要和我一起下去吗？”

沈念秋不自然地动了动脚趾，勉强笑道：“不了。你自己下去要注意安全啊！”

白小哥笑了笑接着戴上了头盔，接着倒跌入水。

“鱼儿，你看，那边那个是什么？”沈父揉了揉眼睛，嘟囔地说，“好像是个人……”

沈念秋闻言立即看过去，她视力极好，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颤抖地道：“是具尸体！白小哥，那里有具尸体！”

白小哥游过去发现海面上的确浮着一具尸体，但以为时间长了已经有些腐烂了，分辨不出长相了。

尸体身上穿着飞行服，胸口戴着一枚精巧的徽章。

报警后警察不但带走了尸体还带走了沈念秋和白小哥。

一路上沈念秋心里一直都有点愧疚，如果当时救了白小哥后再找一遍，或许这个人现在就没有死。

白小哥拍拍她的头，轻声安慰道：“这个人不是淹死的，他脑袋受了很重的伤，这才是致命伤。”

沈念秋抬头迷茫地看了眼他，视线终于开始汇集了。

推门而入的警察听到白小哥这么说，不由得问道：“哟，你还挺清楚啊！”

白小哥摇摇头，蹙眉道：“我只是看到他后脑的伤才这么猜的。”

警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走到桌子前，站着翻了翻文件夹里的文件，看了一会儿道：“嗯，笔录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可以走了。”

白小哥拉着沈念秋站起来，走到门口，他忽地回头问道：“尸体衣服上的那个徽章是什么？”

年轻警察摸了把下巴，啧啧两声道：“我说这和你有关系吗？问这么多干嘛？走不走啊！”

沈念秋轻轻扯了下白小哥的袖口，催促他快走。

白小哥看了警察一眼，沉了眸子，拉着沈念秋走出了审讯室。

出了警察局时天色已经暗了，白小哥看了眼仍蔫蔫的沈念秋，忽地把她抱住了。

“害怕了？”

沈念秋现在只要一闭眼眼前就都是那尸体腐败的样子，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见过，她连恐怖片都不敢看。

不过此时让白小哥抱着她逐渐感觉到了温暖，心也热热地重新跳动了。

此时马路对面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地停下，两个人男人很快地下了车。

管夷吾视线下意识地扫了眼四周，马路对面有一对情侣在拥抱，在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女生的半张脸，心头不由得一跳。

“看什么呢？还不快进去，可千万别是我哥的尸体。”

管夷吾收回视线，看着傅时锦嗤笑一声，道：“傅二少是傻吗？你哥会穿着飞行服吗？”

白小哥垂了眼眸，余光中发现有两个人从身边走过，有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底涌出。

待他转头去看，他们却已经进了警察局。

“怎么了？”沈念秋在他怀中抬起小脸问道。

白小哥摇摇头，也把心里的那种感觉驱散。搂着沈念秋勾唇一笑，道：“饿了没有？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管夷吾已经走到了正厅，忽地转身就跑了出去。

正下楼接待二人的警察见状一愣，下意识地就想要追出去。

“诶诶，我不是带他来自首的……我俩是为了那个从海里捞出的尸体来的。”傅时锦挠头笑道。

过了一会儿管夷吾有点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你干嘛去了？”

管夷吾甩开傅时锦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哥了。”

傅时锦先是一愣，而后诧声道：“你是说刚才门口那个男的？”

管夷吾叹了声，摆摆手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如果真是他，怎么可能离开呢？

傅时锦瞪着他冷哼一声。

白小哥拉着沈念秋找了个小饭店走下，沈念秋不解地低声道：“你有钱吗？”

白小哥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票。

最近村里来了些旅游团，姑娘很多，来找他的姑娘更多。他帮一个女孩捡了一篮的贝壳，那女孩就给了他一百块。

沈念秋听了瘪了瘪嘴，但一想到一会儿就能拿这钱买好吃的，眼睛又亮亮的了。

吃饱喝足之后沈念秋带着白小哥坐着柴来的车回了渔村。

一路上柴来都黑着一张脸，他一听说沈念秋被警察带走，开着车就追到了镇上的警察局。结

果在门口等半天都没见人出来，问了警察之后才知道这俩人早就走了。

好在他在街上看到了游荡的这俩人，让他最为不爽的是沈念秋对白小哥的依赖。

看见他俩紧牵住的手他险些一头撞上电线杆。

三人回到渔村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头顶着大片耀眼如钻的星辰，白小哥牵着沈念秋的手慢吞吞地在沙滩上走着。

手是怎么牵到一起的？沈念秋暗问自己，细想一番好像是自己先把手凑过去的。

她脸颊一红，不自然地转头来回看着四周。

白小哥感受着手上的温度，他看到那枚徽章后不知为何就有点头疼。

又是那种要命的熟悉感。

“我是要恢复记忆了吗？”白小哥忽地心慌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沈念秋的手。

沈念秋被他抓得有点疼，仰面看着他轻声问：“你怎么了？”

“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渔村，去外面生活吗？”

沈念秋啊了一声，默了一会儿低头道：“你要离开了？”

白小哥嘴唇有点发干，略有结巴地道：“那你愿意吗？和我一起走。”

沈念秋张开欲答，耳边忽地响起沈母的声音：你母亲说不能让你爱上人类……你总要回自己的世界……

白小哥紧张地盯着她的眸子，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想错过。

“好，我答应和你一起走。”沈念秋用力的回握白小哥的手，却始料不及地被他重重拥住。

她不信母亲说的，她只想着眼前这点幸福，即使未来他们要哭着分开，那她现在就要笑着紧紧抱住他。

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一点火光陡然跌落。柴来呆呆地站着，右手指间的香烟还没来得吸几口就掉了地，左手指间缠着随风不安分地挣扎着的蓝色绸带。

沈念秋的发带掉在车上，他兴冲冲地拿过来还她，却被眼前之景泼了一盆凉水。

他和沈念秋足足认识了二十多年，可他没有想到这二十多年的感情，竟然敌不过这个出现短短不过五日的男人。

白小哥嗅着沈念秋淡淡兰花气味的发香，感受着两颗心彼此依靠，共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