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红军罪人
开会的干部们还以为这位“钦差大臣”首先会表扬红二军团浴血奋战的业绩呢,未料只字不提,似还有否定之意,啥都不是了,红变灰色了,人人心头一凉,寒意袭身。
这仅仅是感觉,一种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没有人给予理性的质疑,因为他是党中央派来的呀,是领导咱们的,崇拜权力信任上级的传统观念占上风。
会后,夏曦及时起草了肃反计划,称“肃反”为红军目前最突出、最紧迫的任务,并准备设置独立的肃反机构“保卫局”,抓改组派、托派、AB团、第三党、取消派。
夏曦将计划上报中央王明。王明是肯定加赞赏。这一切凭个人主观,没有经过集体讨论形成。夏曦似色盲,草木皆兵,看谁似都有问题。他的思想自然传染到他的没脑子的执行者。
农村也开始遭殃了,富农的财产被没收,一部分富裕中农的土地和财产也被没收。打击中小商人,从经济、肉体上消灭地主、富农。
红军扩大了对立面,孤立了自己,造成了严重影响。“搞得太过火了,这样搞下去还叫什么革命?”“这搞的啥子活路嘛!”贺龙、段德昌等人坚决反对,又能怎样?
部队所在处,总有一个幽灵,一个身份特殊的人。他名叫姜琦,深得夏曦信任,政务处长,具体主持“肃反”工作。成了夏曦一人之下、红三军之上的人物。他随身带着个小本子。一双眼睛似贼,只要他怀疑谁是“改组派”,就把名字记上,然后经夏曦点头,就将谁逮捕、处决。二人似阎王、判官转世乱世。
“火线肃反”很快扩大到红三军各师、团、营,直至基层连队。战场上,几个战士将负伤的一个干部背下了火线,姜琦一翻小本子,本上有名,马上宣布:“这是个反革命,立刻枪毙!”不由分说,令执法队举枪杀害。
有一天,夏曦对关向应说:“卢冬生只带两营人马,战绩竟如此之大,连打几个胜仗,而我们红三军两万多人,竟被敌人追得无法立足。我怀疑卢冬生有问题,他扩大的军队,会不会是敌人故意安插的,卢冬生会不会为敌所收买?”关向应苦笑道:“你太过敏了吧?卢团长是什么人,北伐战争参加者、陈赓的战场救命恩人、放牛娃出身、参加开辟创建湘鄂西苏区,屡建奇功,劝你别抓他了!”
夏曦如此荒谬和怪异的思维逻辑:打了胜仗,消灭了大量敌军,却成了投敌的证据。经关向应一说,夏曦才没抓卢冬生。
但天汉县委军事部长杨国茂、师长段德昌就没这么幸运了。
保卫局审讯室,一个被俘的国民党下级军官被严刑逼供,受不了皮肉之苦,胡诌他与中共天汉县委军事部长杨国茂既是同乡,又是同伙。
接下来,遭殃的不仅是杨国茂。
苏区肃反进行了四次。成千上万红军干部甚至战士、家属都被扯出一串一串受到株连。连夏曦的“肃反”三人小组成员之一、湘鄂西省委组织部长杨成林也感到自危,给夏曦留下一张条子:“我绝不是国民党,今后也绝对不当国民党。”然后化装成渔民,暗夜出走,不知所终。
杀人如麻,血流成河,红军损失了1000多名高级将领和各级指挥员,地方政权领导和无辜群众被错杀多达7000人,加上蒋介石的疯狂围剿,红军实力损失大半。
时蒋介石得知共产党苏区大规模肃反现象,兴奋地说:“意外收获,效果大过我有心栽花,娘希匹,我应当给共党王明、夏曦发张金边大奖状、授中正剑!并致以真诚的感谢,老实说,共产党每次犯错误,我国军才有打胜仗的机会!”
被怨死的湘鄂西红军大干部有:红六军军长段德昌、红7师师长王一鸣、红七师政委朱勉之、红九师政委宋盘铭、红七师师长叶光吉、政委盛联均、红三军教导第一师政委陈曾红、红8师参谋长胡慎、红3军参谋长兼红7师师长孙德清、师政治部主任孙之涛、湘鄂西中央分局巡视员尉士筠,红3军教导第1师参谋长董朗、宜昌特委书记张宗理、湘鄂西苏维埃党校校长侯蔚文、湘鄂西苏维埃政府副主席刘革非、红八师参谋长胡慎己等等。周逸群改派做兵运工作。
湘鄂西苏区混进了大量的改组派、托洛茨基派、AB团、第三党、取消派等等,相当复杂,这传言来自夏曦公开表态,一时湘鄂西人心大乱。
夏曦的肃反,反得红3军和地方中只剩下了夏曦、贺龙、关向应3个半个党员 他自己身边四个警卫员,被他亲手杀了三个!
红8师22团团长贺炳炎曾救过夏曦性命,被捕的“罪名”是与一个所谓的“改组派”一起下过馆子,被打成"改组派"成员,开除出党,隔离审查。后因任职的贺炳炎团作战失利,师长卢冬生向夏曦"借"贺炳炎出来指挥。贺炳指挥部队反击,取得大捷。战后贺龙、关向应向夏曦说了话,贺炳炎才得以解脱。
对于夏曦来到湘鄂西苏区推行王明左倾路线,大搞“肃反”扩大化,段德昌与他进行了斗争,当面指责:“夏曦,你把根据地搞光了,成千上万的共产党人被你杀了,你是革命的功臣还是革命的罪人?”夏曦因而觉得,段德昌是他推行路线的主要障碍,决意除掉段德昌。
1933年4月下旬的一天,夏曦派人通知段德昌到中央分局驻地金果坪开会,段德昌情知有变,但仍镇定自若,安排好工作,告别亲人,然后赴会。
果然,一到分局,段德昌就以“改组派”、“逃跑主义”等莫须有的罪名被逮捕。贺龙闻讯赶来,拍着胸膛对夏曦说:“我了解段德昌,我担保段德昌不是改组派!”
夏曦一意孤行,威胁贺龙:“你担保他,谁又能担保你呢?这是中央分局的决定,你敢反对?”贺龙眼见战友蒙冤,自身难保,悲痛万分地抚摸段德昌身上的伤痕,深情地与战友话别:“德昌,我胡子保不了你,对不起你,但党和洪湖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
贺龙为何不拿出魄力,态度不坚决?他也出身不干净彻底,怕受牵连。
1933年5月1日下午3点,段德昌被押至金果坪江家村的山坡上,夏曦宣布段德昌的所谓“罪行”和执行死刑命令,夏的心腹姜琦命令开枪。段德昌喝道:“如今红三军子弹极缺,杀我时,不要用子弹,留下一颗子弹去打敌人!对我,刀砍、火烧都可以。”
这是多么伟大的气概和人格,苍天也要动容,鬼神也会俯首,但这却没能震撼夏曦不用子弹。”
段德昌又深情地对在场的干部群众说:“共产党人砍脑壳也要讲真话,我相信中国革命一定会胜利。红军要打回洪湖去,不要忘记了洪湖人民,红军要赶快恢复党的组织,没有党的领导,红军寸步难行,肃反肃到德昌止,再也不要自相残杀了!”
山坡上,杜鹃啼血,阴风阵阵。一位威震湘鄂西的红军高级将领就这样被冤杀了。他太爱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党了,以致对夏曦只有幽怨没有愤怒。
江琦发明了20多种刑罚,其中像鸭子凫水、背火背篓等,不死即残。
然而掌生杀大权的姜琦,在第四次肃反中竟被查明才是真正的国民党特务。夏曦见自己最信任的人竟是国民党特务,能不气恼吗?立刻下令将姜琦逮捕。姜琦见事情败露,半夜逃跑,被看押的战士击毙。红3军由此除去一大害。
夏曦终于被批判,中央也下令禁止肃反扩大化,纠正极左行为。
1936年3月2日,长征中的红二、六军团在贵州毕节向西北方向出发,时任红六军团政治部主任的夏曦却坐卧不安。他派人到席大明部,劝说他们一起北上,却无回音。此前,红二、六军团攻克了毕节县城,收编了几股地方武装千余人,并将这些人编入新成立的抗日救国军,由开明绅士周素园老先生担任司令。席大明部被编为第一支队。红二、六军团出发前,开明绅士周素园坚决表示同红军一起北上,若能拉走席大明部当然更好。此时革命处于困难时期,多一兵一卒也是有用的。出于这一希望,夏曦与周素园、抗日救国军参谋长邓止戈三人坐在河岸边等了很久。周、邓二人都劝夏曦,不要对席大明抱太大希望,因为席大明带有明显的家族武装性质,武器也是当地2000余户共同出钱买来保家的。红军不远离黔西北,席大明部还有可能一起行动,如果远征,他们是不会跟着走的。不久,派去联络的人匆匆赶回,告诉夏曦说,席大明不愿意跟红军走。
夏曦不甘心,马上过河,妄想亲自出马去说服席大明。他走过了七星关这个毕节通往活动区域的隘口,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红六军团长萧克得知政治部主任夏曦未归,派人前去搜索。下游河滩上,发现了夏曦的尸体。这个曾经名满三湘,亲身聆听过列宁的教诲,却又对自己的同志大挥屠刀的人,被埋在七星关石桥边的山坡上,那一年他35岁。
夏曦究竟是怎样被淹死的?天知地知。不过,有人听见枪战声是事实,身上没有中弹。
变态,神经质,不懂得人无完人之道理,追求极端纯粹性,如此一个幼稚无知狂怎么掌上共产党红军大权的?可见共产党之初的年轻幼稚。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不假,但哪有那么多敌特份子?若有那么多卧底,红军岂不早夭于摇蓝中?
王明之后便是张国涛在长征途中的左倾肃反行为,徐向前的妻子就被上司张国涛极左杀害。
红军没有被整垮整散,崇高的共同信仰始终粘合着崇高的人,最终纠正、反醒沉痛的教训,屡踣屡起。
真正该杀的是夏曦,杀一千次都不为过。按夏曦本人变态畸形的逻辑,单凭他重用国民党大特务江琦的失察之罪,就可以拷打他是蒋介石亲自派来搞垮红军的。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