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们一样
皇宫的中秋宴会自然比平常的宴会要高端许多，婢女侍卫挑的都是最好的，一切吃食酒水也是最佳的，不过在梦优昙看来，再华丽的宫殿也比不上她的小院子舒服，再好的酒水也比不上她自己亲自酿的桂花酒好喝。
作为表演的人之一，梦优昙自然没将桃花带上，这让她多少有些不适，但有商千凝在周围不停的和她介绍着这家的公子那家的小姐，倒是不会无聊。
今夜她穿的是一件嫩黄色的衣衫，在众多服饰华丽的公主小姐中略显平庸，却不失优雅。
梦优昙因想着表演完就要找机会开溜，所以并没有喝酒，只是宴会刚开始不久，她就被坐在她对面的一抹粉色的身影吸引。
那分明就是她的妹妹梦蔷。
梦优昙不知道梦蔷是怎么进来的，虽然心中有些诧异，却也没有表露。倒是一旁的商千凝先开了口。
“那个不是你妹妹么？”商千凝将脑袋探到梦优昙跟前问道。
梦优昙瞥了一眼梦蔷，轻轻点头。“想来她已找到帮助她的人。”
梦优昙话语刚落，就被梦蔷身后一身男装的女人吸引了目光，她记得那个人，那是祁宸身边的人。
想来是祁宸将梦蔷带来的，但按规矩祁宸要坐在前面，所以和梦蔷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不过将自己身边的人也留在了梦蔷身边，也许是在意梦蔷的吧。
这样想着梦优昙突然间有些担心，上次她生日宴上她就已看出了梦蔷对祁宸动心，但她也知道，祁宸这个人心机深沉，并不会是梦蔷的良人。
这样想着，梦优昙觉着自己还是应该将这梦蔷劝一劝，不能让梦蔷就这样被祁宸拐走。
正这般想着，一个婢女来到梦优昙身旁，轻声告诉梦优昙和商千凝该去准备表演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也就是调调音，最后核实一下细节。
不过多久，便到她们上台，梦优昙虽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面表演，却也没什么紧张的感觉，她沉着冷静的拨弦，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一曲完毕，换来的自然是雷鸣般的掌声。
梦优昙微微见礼，心中却在想着该找个怎样的借口提前退席，这样的场面于她而言，只是在浪费时间。
“弹琴的可是梦家小姐？”正在梦优昙和商千凝准备退场的时候，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入梦优昙的耳中。
不用想也知道时发话的是太后啊。
梦优昙只得上前见礼。“民女梦优昙，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命梦优昙起身。“真是个标志的小丫头，想当年哀家见你之时，你还是个在襁褓中的女娃娃呢！”太后说着轻笑了两声。
“太后娘娘对民女的厚爱，民女铭记于心。”梦优昙低着头，尽量的做到礼数周全。
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小丫头也算知书达理，不知可有意中人啊？”
梦优昙心中狂汗，又来这招啊。
“民女以为，婚姻嫁娶，全凭两相情愿，届时若有好消息，自是会第一时间告诉娘娘。”梦优昙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沉着冷静，其实心里面已经将皇家这些打太极的招数讨厌得透顶。
太后沧桑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笑意，对这个聪慧的小女孩甚是喜欢。
“你这女娃娃啊，倒也是直爽。”太后的脸上笑意不减。“我这三个孙儿也都是人中龙凤，不知你可有中意的？”
梦优昙心里直叫头疼。“优昙只是一介民女，不敢高攀。”
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后也不想为难梦优昙，便扬手示意梦优昙退下。
梦优昙刚想退场，却又被祁宸的一声慢着给拦住。
“太后娘娘。”祁宸上前行礼，眼神的余光望了望梦优昙。“自上次梦小姐十六生辰那日见到梦小姐之后，孙儿便对梦小姐一见倾心，这番便借这个机会，斗胆请太后娘娘为孙儿做个媒。”
祁宸的一番话惊到了梦优昙，也惊到了在下席端坐着的梦蔷，梦蔷身形一抖，袖中的粉拳攥得紧紧的。
“既然梦优昙已经这般表示，祁宸，你也就别勉强人家小姑娘了。”太后虽笑得慈祥，眼神中却没有疼爱。
祁宸心中一凉，终是反应过来自己的鲁莽，他早就料到是这般后果，却还是忍不住，难道他对梦优昙的占有欲，竟大到了这等地步。
祁宸再次见礼，“太后娘娘说得是，是孙儿莽撞了。”
祁宸说着便退回自己的位置，梦优昙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又让她逃过一劫。
梦优昙赶忙退下，害怕万一又冒出个皇子王爷什么的想要娶她，那她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见祁宸这般，太后也不忍多看了祁宸几眼。自从祁宸的生母去世，祁宸就被宫中观星监的大夫断定为不详之人，如今他这般求娶梦家嫡女，难免会有什么争权的心思。
太后虽是后宫之人，但经过两朝岁月的洗礼，对世事皆是一目了然，自然也不会放任祁宸这样的一个不详之人势力扩大。
宴会还在进行中，梦蔷却因为刚才祁宸的一段话而久久不能回神。
她开始有点恨梦优昙，这是从小到大，梦蔷第一次感到自己对梦优昙有这般深深的恨意。
她怎么都触碰不到的东西，就这样被梦优昙随手抛弃，她做梦都在想要得到的人，在梦优昙眼里，竟什么也不算。
她恨梦优昙，恨她有着嫡女的身份，受尽万人宠爱，连太后也对她青睐有加。恨她可以那么轻易的抓住祁宸的心，而自己，连一个眼神都得不到。
梦蔷愣愣的看向祁宸，他正在观看着歌舞，眼神从未在她身上流连片刻。
“有些东西，并不属于你。”身边的应婵的声音传入耳膜，梦蔷轻轻一愣。为什么不属于她，为什么不可以属于她？
“我只是……”梦蔷垂下头，开口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看出了太后和皇上对祁宸的态度，他们是一类人啊，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如若一再坚持，伤害的只是自己。”应婵的声音很沉稳，可她的心中却也有说不出的烦躁。这些话是在说给梦蔷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伤害自己又如何。”梦蔷轻轻开口，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只要能在他身边，粉身碎骨又如何。”
应婵轻轻一愣，着不就是自己内心的回答么，只要能在他身边，粉身碎骨又如何，她们竟是如此相似，如此相似的，执着的爱着同一个人。
“殿下心中的人，怕是你比我更清楚。”应婵垂眸，心里也在泛酸。
“她不配。”梦蔷依然是轻轻的语气，却带着无尽的恨意。
应婵微微吃惊，终是知道了祁宸答应让她带梦蔷来宴会的意图，梦蔷这个女人，虽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是个能下得了狠手的人。
若梦优昙不能为祁宸所用，那还不如毁了她，然而毁掉梦优昙最好的棋子，便是梦优昙的亲妹妹，梦蔷。
“没想到你竟这般了解梦大小姐。”应婵微笑着，在夜色中显得异常英气。
“自是了解。”梦蔷怎么会不懂她的话中之意，她这话分明是在说，她是对付梦优昙最适合的人。
“你爱着一个心中有你姐姐的人，梦二小姐，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应婵压低了声音。
梦蔷勾唇一笑，该怎么做，她自是清楚的，她不仅要让梦优昙没有嫁给祁宸的资格，还会让祁宸看到，自己才是祁宸该娶的人。
“你终日陪着殿下，你对殿下的心思，殿下可知晓？”梦蔷轻飘飘的开口，却让应婵再一次惊讶梦蔷的聪慧。
才与她相处这么短短的几个时辰，她竟将自己的心思看得这般清楚。
“这好像不是小姐该操心的事吧。”应婵尽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波澜。
“你倒是心宽。”梦蔷笑意更深。“我虽无法容忍谁惦记着我心尖上的人，但如今，我们是一边的，我也说服着自己，心宽这么一次。”
“若是你足够明白自己的身份，便也会明白。”应婵虽说得洒脱，却不免心中泛酸。
因为没有不心宽的权利啊。
“有些东西，是靠我们自己争取的。”梦蔷轻笑着。“我们是一样的。”
应婵喉头一紧，再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是啊，她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恨着那个不将祁宸真心当回事的女子，一样嫉妒那个女子的一切，一样的爱着那个本不是良人的男子。
只是，她们却也不是一样的。
她做不到梦蔷的那般不管不顾，她只能默默的陪在祁宸的身边，为他去做所有他想要完成的事。在有意无意间，她的手为了祁宸，不知沾上了多少鲜血。
她并不是个贪婪的人，因为她所有的贪婪，不过一个祁宸。
她无法用一个妻子的身份站在祁宸身边，她只能在他身边，做一个对他来说有用的谋士。
她这才发现，祁宸，俨然成了她的全部。
